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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仁前,以《楚水风物》蛊惑我们的乡愁
新闻来源:里下河文学网 发表时间:2018-02-28 18:40:38 发表人:admin

 

推荐语

刘仁前先生的《楚水风物》,回到水的润泽,大地的厚实,将生命的体悟和人生的激情柔化至平淡之中。书中的风物,一如我们生活中的种种遇见,有好友的亲和,也有禅意铺漫。

 

当散文写作回到生活的本真,回到灵魂的清雅,文学的意味才会油然而生。刘仁前先生正是将散文回归到散文应有的书写状态和文学质地,因而,我们可以读到我们想象中的散文。

——北乔

 

阅读提要

一、王干:楚水风情最难忘

二、郑润良:最好的纪念是传承

三、丁晓原:味趣轻溢的乡村物语

四、叶炜 孙胜:以经验自信书写如梦如幻的乡情

五、刘仁前先生简介

六、后记:汪老为我题书名

七 、《楚水风物》简介

 

楚水风情最难忘

王干

 

《楚水风物》初序

仁前是我的同乡。我出生在兴化茅山。兴化是著名的“锅底洼”,出门见水,“山”在兴化是一种神话,是想象的产物。听母亲讲,茅山确有一座山,山上还有寺庙,香火一度极盛。遗憾的是我至今未能目睹茅山的模样,它在我的记忆里却始终高大巍然,那多半是一种心理幻觉。幻觉有时候是非常美好的。我经常会莫名其妙怀念茅山、想念茅山。

 

现在读到刘仁前的这本散文集,一下子勾起无数童年的回忆。台湾有一首校园歌曲,叫“外婆的澎湖湾”,读此书,我仿佛回到了外婆的“澎湖湾”,“阳光 沙滩 海浪 仙人掌”是南国风情,而风车、田螺、粽箬、虎头鲨则是我亲爱的里下河大地涂抹在我们心灵上永不消褪的“图腾”。所以,仁前让我做序,便不再客套,欣然应笔,借此来抒发一回对故乡那种超乎人伦之上的亲情至情,并顺祝故乡的土地年年丰沃、故乡的父老乡亲岁岁平安,享乐亦无疆。

 

刘仁前文笔师从里下河出的“文曲星”汪曾祺先生,行文简畅新丽,善用楚水方言俚语,有些词的选用极见功夫,常令我这个“游子”惊喜而倍感亲切。为文到了这个境地,是不大容易的。

 

是为序。

 

一九九三年三月于鸡鸣寺侧

 

《楚水风物》再序

 

二十四年前,我为刘仁前的《楚水风物》写过一篇序言,如今此书经过修订又要再版,仁前让我再写一序,理由是此书是纪念汪曾祺先生去世20周年才修订重出的。我本已推托,一想也有道理。当初仁前出版此书,我曾主动帮求汪曾祺先生题写书名。汪先生一点没有推托,很快写来,且考虑到封面设计的需要,分别写了横排竖排两种。

 

汪先生啊!

 

最近看女作家萌娘回忆汪先生夫妇的文章说,每次去汪先生家拜访,汪师母临走总要问要不要去下洗手间,而最后一次见汪老,汪师母已经生病,临告别,是汪先生有些忐忑地问她:要不要去洗手间。

 

都说汪曾祺先生的文章温暖,为人更是温暖。为刘仁前题写书名的细节,证明他是一个时刻为别人着想的君子。

 

汪先生开一代文风,流韵深广。刘仁前自拜汪氏为宗师,他最早的散文,后来的小说,都是浸润着汪曾祺的血脉,学汪者众,得神韵者寡。刘仁前的《楚水风物》之后,又有刘春龙的《乡村捕钓散记》、刘旭东的《吾乡食物》等新的里下河风物类的小书问世,《楚水风物》再版,正是时候。

 

又序。

 

二〇一七年四月十九日于农展馆南里

 

 

最好的纪念是传承

郑润良

 

汪曾祺在当代文坛是一个传奇。他的作品上承现代京派文学、抒情文化小说的流脉,改变了新时期文坛的整体格局,对后来的寻根文学、先锋文学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而且,尤为独特的是,汪曾祺作品能够让不同年代的读者同样喜欢,让人读不腻,他的各种作品集也因此长期持续处于畅销的态势。二零一七年是汪曾祺逝世二十周年,有各种纪念性的活动,也有许多纪念性的文章发表。在我看来,刘仁前的散文集《楚水风物》的再版是对汪老的最好的纪念方式之一。原因只有一个:最好的纪念是传承。

 

      1980年,汪曾祺的《受戒》发表,一时风靡全国,引发无数文学青年的膜拜。他的《故乡的食物》等散文作品同样以淡然清新的风格赢得读者的热爱,这些“汪迷”中就有汪曾祺的乡邻刘仁前。在《迟到的怀念》中,刘仁前如此记述当年的经历,“1985年苏州‘江南雨’笔会上,我们来自全国各地的十几个年青人,人手一册汪老的《晚饭花集》,每天必读那是自然的了。我和当中四五个更好一些的朋友,临别时便在汪老的书上写上了彼此的心愿和祝福。《晚饭花集》成了我们那帮文学青年之间相互鼓励的最好纪念。”“我们就这样一路读着汪曾祺先生的作品,一边追随着自己的文学梦想。”这种追随和学习无疑是有效的。

 

因为审美趣味、乡土气息的接近,刘仁前很快把握住了汪曾祺作品的精髓,写出了极为纯正的“汪味”小说《故里人物三记》,发表于1987年第5期的《中国青年》。

 

陈建功先生在点评中指出,“这位作者的另一点可贵之处是,他开始意识到,要写出‘味儿’来了。比如作品中那远距离的叙事态度,不是确实有了一种冷隽的观照的‘味儿’吗?”陈建功读出了刘仁前作品中的汪味,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里面渗透着作者对一种叙事调子的追求。不过,这种叙事调子怎样才能更加独树一帜,以区别于汪曾祺先生的某些小说呢?大概这也是作者正在思索的突破方向吧?”时年26岁的刘仁前就以其作品浓厚的“汪味”给评论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时隔二十年之后,刘仁前果然在汪味小说上取得了重大突破,写出了长篇汪味小说《香河》。众所周知,汪曾祺的小说极好,但主要以短篇为主,韵味虽足,容量毕竟有限。《香河》全景式地刻画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里下河乡村的生活图景,被作家赵本夫誉为“一部里下河兴化版的《边城》。”

 

更有论者指出,“看《香河》,不难发现沈从文、汪曾祺对刘仁前的启发和影响,不同的是,《边城》、《大淖记事》只有开篇逶迤而下了三两节风土人情的描写,而《香河》却贯穿了全篇。

 

《香河》既出,我们可以看到,刘仁前把小中篇《边城》、短篇《大淖记事》怎样消化到了肚子里,又如何把这种小说的叙写方式推到了极致,写成了长达32万字的长篇。” 《香河》之后更有《浮城》、《残月》构成了完整的《香河》三部曲,《香河》三部曲是汪味小说的集大成者,是传承,也是一种新的发展。

 

 

在我看来,其实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刘仁前对汪曾祺作品风格、精髓的领悟和把握就已经到了一个相当成熟的程度,1992年出版的散文集《楚水风物》(书名为汪老亲自题写)就是明证。

 

《楚水风物》中的文章与汪曾祺著名的散文《故乡的食物》中所写物产非常接近,用笔风格也极为相似。汪曾祺在语言上非常讲究,讲求语言的韵律、节奏,爱用短句。《楚水风物》中刘仁前对故乡风物的描写在语言上对汪氏风格的运用可谓出神入化。诸如“家乡一带,有河塘的所在,不是长菱蓬,便是长河藕,荒废不掉。生长着河藕的塘,看上去,满是绿。”这样由短句缀成的段落俯拾皆是。他和汪曾祺一样,喜欢在作品中呈现“风俗画”,对故乡风俗、食物、花鸟虫鱼了如指掌,对家乡风物习性的把握到了烂熟于心的地步,因而涉笔成趣、天然如画。

 

更为难得的是,这些作品与汪曾祺的散文相比,不仅是形似,更有神似。汪曾祺对故乡风物的描写往往以回忆的视角而写,带有浓厚的对故土、亲人、少年岁月的热爱,着力在作品中营造“和谐”之境,抒发其“人间送小温”的审美理想。故而这些作品虽然写的是一时一地的风俗人情事物,却又能超越具体的时空,给人恒久的审美享受,引发不同地域时空的读者的共鸣。

 

刘仁前对“楚水风物”的描写也大都以其童年时代以及年轻时经历的“大集体”时期的人情事物为背景而写,对里下河过往风情的追溯中所展现的不仅仅是一时一地的乡土风貌,同样以醇厚优美的人伦世界的书写夺人心魄,令人怀想。

 

 

郑润良:厦门大学文学博士后,《中篇小说选刊》特约评论员,《神剑》、《贵州民族报》、博客中国专栏评论家,鲁迅文学院第二十六届文学评论高研班学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 《中篇小说选刊》2014-2015年度优秀作品奖评委、汪曾祺文学奖评委;《青年文学》90后专栏主持、《名作欣赏》90后作家专栏主持、《贵州民族报》中国文坛精英盘点专栏主持、原乡书院90后作家专栏主持。

 

 

味趣轻溢的乡村物语

丁晓原

 

小说家刘仁前的散文集《楚水风物》,是一部味与趣轻溢的乡村物语。它逗引我回到以前的乡村世界,放映着那些已经久远,但依然活动在我心底的人情物景,回味起曾经的生活。

 

      《楚水风物》是关于一地风物的话说。这里的“楚水”,言指作者的家乡兴化。此地古代归属楚地,水乡泽国,有的是水。所以,称名为“楚水”。“风物”,分说是风景和物品。

 

《楚水风物》凡六辑,中有“风中的摇曳”、“水底的悠游”、“旷野的精灵”、“农家的菜地”、“时令的味道”和“民间的情感”等,记写了菱、高瓜、河蚌、毛鱼、麻雀、野鸭、扁豆、连根菜、糖团、春卷、煮干丝、三腊菜等六十三样物事,大多为舌尖之物。可见《楚水风物》所写以物为主,但物本身也是景,而且物中有“风”,风俗风情,尽在其中。一地有一地的风物,兴化也是。

 

《楚水风物》呈现给读者的是具有地域特色的物事。一集之中涉及这么多的风物,好像并不多见。闲读作品清简淡远而生色留香的描叙,仿佛是在翻阅一幅幅楚水的风物志、风情画和生态图。

 

刘仁前先生在接受媒体采访

 

风物之类,是散文写作中的经常性内容。这不仅因为风物与人类原是一个不可分开的生态共同体,更在于它是我们生活中的重要存在,是触发我们个体生命情思感悟的媒质。

 

现代散文作家周作人曾有自道:“我从小时候和草木虫鱼仿佛有点情分,《毛诗草木鸟兽鱼疏》、《南方草木状》以至《本革》、《花镜》都是我爱读的书,有一个时候还曾寝馈于《格致镜原》”。一时间他热衷于“草木虫鱼”的写作,写有《苋菜梗》、《水里的东西》、《故乡的野菜》、《鸟声》、《苍蝇》等散文小品。钟敬文很以为“我的文章,很与周作人先生的相像”,事实上也是这样。他的《荔枝小品》中的《荔枝》、《忆社戏》、《水仙花》、《啖槟榔的风俗》和《花的故事》等有明显的周作人“草木虫鱼”的影子。

 

回到刘仁前这里,他一直追慕里下河文学的标志性人物汪曾祺先生。而汪曾祺的散文就多有写风物的,如《吃食和文学》、《故乡的食物》、《韭菜花》、《花》、《果园杂记》、《葡萄月令》等。刘仁前的《楚水风物》所写风物,有一些是汪曾祺在《故乡的食物》中曾经写到过的。刘仁前写到关联处,往往直接引用汪曾祺的记写。其用笔风格,也有意学习汪曾祺的笔调,不难看出《楚水风物》中是有汪味的。

 

写物的散文,其前提当然要得物。而得物之要,作者须是博物者,体物者。物在生活之中,体物之深,博物之广,要求作者是一个“生活家”。刘仁前是的。这已由《楚水风物》告诉了我们。如《荸荠·茨菇》篇,说到两物的育栽,不仅说到“均需育秧子”,而且细说两者“育法不太一样”。作者话说它们的“不太一样”头头是道。要是没有一些生活经验,是定然写不出这样得物的文字的。还是这篇作品,写荸荠和茨菇的收获,作者言,“翻挖较常见。然,终不及‘歪’,颇多意趣”。这里一个“歪”字,极妙!“歪”,方言,一个富有表现力的方言,写活了一个物事收获的情态。枯水了荸荠茨菇田,“或有一群男女,光着脚丫子,踩进田里,脚下稍稍晃动,‘歪’上几‘歪’,便有荸荠、茨菇之类,从脚丫间钻出,蹭得脚丫子痒痒的,伸手去拿极易。”“歪”写出了枯水田泥水的质感、收获物事的方法,也造型感极强地展示了收获者的身像。如果作者没有“歪”过,体会过,那是想不到要用这个动感十足的动词的。

 

好散文是一种有滋有味、有情有意的说话。《楚水风物》,作为一种物语,也就是一种别致的关于味蕾物的说话。如冬日围炉趣谈,或如夏夜纳凉闲话。说话,自然有一个话题,《楚水风物》中就是具体的风物。但写风物,不是结结实实地静态地写,而是能发散开去,在纵横关联中显示出物的存在的丰富性。这样的写作,不仅需要作者观物懂物,是物的行家,知道物在生活中用场,也需要作者有足够的关于物的知识储备。如首篇《菱》写得就散活有致,尺幅之中有着丰富的内存。开篇由夏季河面菱蓬横铺之景,作者引用宋代杨万里“菱荇中间开一路,晓来谁过采菱船”加以描绘,自然而贴切。后解释“菱角”之“菱”,引用李时珍《本草纲目》短语说明。中间写女子采菱场景,先引刘禹锡《采菱行》,以“荡舟游女满中央,采菱不顾马上郎”,言尽采菱的快乐。再由《采菱行》上溯到南北朝徐勉的《采菱曲》,“采采不能归……预以心相许”,写出了少女的相思。作者由眼前物,转入物的历史文化关联,这样风物就中有了文化的滋味。作品最后由菱角文化之味,写到了它的实用价值。引李时珍语,以证明菱可入药,能补脾胃,可轻身减肥。又引日本《医学中央杂志》菱可抑制癌细胞变性和组织增生语。文尾则以“鲜菱米烧小公鸡”这道菜的烹制作结。整篇作品作者观菱品味,既说菱的物性物用,又谈有关菱的诗句。

 

作者的博知多闻由此可见。作品的这种“知趣”是周作人小品的一种风致,在汪曾祺的散文中也是习见的。刘仁前的《楚水风物》有意为之,构成了一种有意味的写作特色。

 

文学是语言的艺术,散文虽然不像诗那样讲求语言的诗性,但言之有文,话说有味,却也是不易达成的。《楚水风物》的语言是一种有文有味的语言,其笔调清新疏朗,简笔多意,冲淡有味。总体上看,作者观物得物,品物朵颐,自然清扬欢愉。但作者不只是一副笔墨。像《山芋·芋头》篇,说到芋头,作者从往事中拣出“让我掉泪”的沉郁事。困难年外公不得已找到条件好的亲戚家门上,“想讨口米饭”,结果只得“一碗照得进人脸的米饮汤”。回到芋头的叙说,作者介绍有母芋、子芋、孙芋曾孙芋、玄孙芋等等。写到这里,再顺上一笔:“看起来,这芋头的亲情关系,比人要好得多。”看起来好像是闲笔,却让我们看到了作者笔力犀利深邃的一面。

 

此外,作者对于语言之美也是考究的。语言美有多种显现,《煮干丝》是其中一种:“细心的师傅会将这份烫干丝置于洁白的瓷具之中,送给客人品尝之前,配上几丝红椒、几丝绿蒜,和之前嫩黄的生姜丝,乳白的干丝,酱红的卤汁,构成五色,与烫干丝所蕴藏的咸、甜、鲜、香、辣五味相呼应。”这当然是对煮干丝的一种写实,同时又有着作者的审美想象在其中。

 

读《楚水风物》,我很自然地想到鲁迅在《朝花夕拾》“小引”中说的话:“我有一时,曾经屡次忆起儿时在故乡所吃的蔬果:菱角、罗汉豆、茭白、香瓜。凡这些,都是极其鲜美可口的;都曾是使我思乡的蛊惑。”我想《楚水风物》中写到的六十多种物事,大约也是使刘仁前“思乡的蛊惑”。风物是思乡的载体,睹物以思乡,思乡而及物。因此《楚水风物》也可视为一种别致的乡情小曲。

 

作者简介丁晓原系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常熟理工学院教授。

 

 

以经验自信书写如梦如幻的乡情

叶炜   孙胜

 

凭借传统的乡土题材来表达前现代性的“乡土经验”,向读者呈现诗意而美好的乡村世界,这是以往众多里下河散文与小说作品的一个精神特质。作为当下里下河文学流派中坚力量的刘仁前,在创作之初也不例外。即使在后期,随着中国乡土社会现代转型的不断深入,包括刘仁前在内的众多里下河作家对此也深感不适,但这丝毫不会改变既定文本的“乡情”表达。

 

一、非村庄建构的乡情表达

 

《楚水风物》是刘仁前于1993年即出版的一部散文集。通过阅读,我们可以发现,它仍然是一部可贵的作品。至少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它是在乡村记忆的迷宫中重建起来的可贵的读本。这个读本是刘仁前对往昔楚水风物的记忆书写,同时这样的书写又是“在场”式的。更具体地说,这个读本书写的乡土经验距离处在文本创作中的刘仁前并不久远。如此就有效避免了乡土经验的“时间风蚀”,使得刘仁前笔下静静流淌的乡情,尽可能地实现了文学创造本身所要求的“以历史理性求真”。[1]

 

这一点在今天显得尤为可贵。因为“许多新生代乡土作家由于童年、少年的乡村经验,尽管现在依然有难以割舍的乡土情结,在创作中也尝试了不同方向的突围,但由于长期乡村经验的缺失,以至于他们对于当下乡村的文学建构往往显得事倍功半,作品对于乡土世界的表现也往往显得粗浅和破碎,读者在作品中也难以找到所期待的真实鲜活的乡土世界。”[2]虽然,“真实鲜活的乡土世界”并非完全受制于作家与乡土生活之间的时间间距,但这种时间间距的扩大对乡土经验的书写势必会造成影响——即使作家可以凭借自身的知识储备或才能予以弥补,但“接近源头”的写作优势仍然不能忽视。尤其在当下,中国城市化进程日益加快,乡村空心化状况日益明显。直观意义上呈现的自然村庄大量消失的事实,使得乡土作家记忆中有限的乡村经验不断丧失的状况已经不容置否。因而,贴近“原貌”书写的《楚水风物》,不可不谓之为“以经验自信书写如梦如幻的乡情”的真实范本,尽管它所描写的对象,并不是我们“印象”中传统的乡村人事。

 

总的来说,《楚水风物》主要从事的“工作”,其实是对一地风物的集中书写。这里的“地”,即楚水,也就是作者的家乡,兴化。兴化,古时属楚地,境内河荡港汊密布,故得名楚水。而“风物”,主要是指兴化的风景和物产。由此可见,相比建构气象恢弘的乡村世界,刘仁前更期待的,是对乡村世界中众多微小的“物事”作一次清楚的回望。而这“一次清楚的回望”,更像是刘仁前对自身乡村经验的一次集中的梳理。可以确认,在整个乡土文学的视阈中,不管作家要反映什么样的乡土主题,选择什么样的表达方式,作家都必须对自身所要描写的乡土内容持有深入的了解。也就是说,要想在文本中记写数量众多的“真实鲜活”的“楚水风物”,刘仁前必须具有丰富的乡村经验。这些丰富的乡村经验,内化到文本中,就表现为一种经验自信。

 

就创作的客体而言,这种“经验自信”是内隐在文本所记写的“菱”“高瓜”“河蚌”“毛鱼”“麻雀”“野鸭”“糖团”“春卷”“连根菜”等六十三件物事之中的。刘仁前通过对这些物事的“味道”与“趣味”的话语呈示,不断地将读者引向记忆中的乡村世界——使得储存于读者内心深处久远而深刻的乡村“印象”不断地得以重现。在这个过程中,读者既会因“旧经验”的重温而快适,也会因期待视野得以丰富补充而欣慰。对读者而言,这种愉悦的阅读感受,正是检验自身阅读有效性的一个重要条件。这意味着,作为文学创造活动主体的作家,在文本中要尽可能地创造“熟悉又陌生”的文本内容。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就是,作家注入文本中的“作家经验”,要能覆盖读者的某些“日常经验”,以便更好地回应读者在审美和“知识”获取上的双重期待。

 

 

二、非客观抒情的情感呈示

 

处在文学创造活动中的刘仁前似乎很清楚这一点,因此他通过诗文引用、典籍摘录等手段,努力将“物”的历史文化关联不断地纳入到对“物”的阐释和议论之中,从而达到丰富文本知识性的目的。如在首篇《菱》一文中,“开篇由夏季河面菱蓬横铺之景,作者引用宋代杨万里“菱荇中间开一路,晓来谁过采菱船”加以描绘,自然而贴切。后解释“菱角”之“菱”,引用李时珍《本草纲目》短语说明。中间写女子采菱场景,先引刘禹锡《采菱行》,以“荡舟游女满中央,采菱不顾马上郎”,言尽采菱的快乐。再由《采菱行》上溯到南北朝徐勉的《采菱曲》,“采采不能归……预以心相许”,写出了少女的相思。”[3]这样的“做法”在《楚水风物》中几乎随处可见,不胜枚举。在写及物事之味时,刘仁前在文本中还多次引读了汪曾祺散文《故乡的食物》、梁实秋《雅舍谈吃》、袁枚《随园食单》等文籍中的关联语段,从而产生了强烈的互文效果。如在《螺螺》一文中,刘仁前直接引用了汪《故乡的食物》中吃“螺螺”的一段文字,将家乡吃“螺螺”的细节与汪“文”相比照,并以此为原点不断地向外“抛物”。

 

由此可见,刘仁前并不乐意《楚水风物》成为一本单纯的饱含怀乡情愫的乡土散文集,个人性的直接呈示不是他的“目标”。他更关注的是,能否赋予文本一定的文化内涵,能否在文本中完成某些知识性的建构。事实证明,他的这些有意为之的“做法”是行之有效的——《楚水风物》一方面呈现出了知识性与艺术性相统一的文本特征,另一方面还意外生成了一种“有意味的写作特色。”[4]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或许正是刘仁前所期待的。

 

有资料显示,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文学乡村叙写大致呈现为两条线索:一,继承鲁迅开启的现代乡土叙写的启蒙思想,以理性批判的绝对精神,痛击国民性的痼疾;二,致力于传统文化精义的探寻,继承和发扬沈从文、废名、汪曾祺等人开创的古典宁静的风格,笔下的乡村总是呈现出一种单纯宁静、平稳舒缓的诗化状态。依据《楚水风物》的创作实践,我们不难分辨,刘仁前确是循着“第二条线索”前行的作家。清新疏朗、古典宁静,《楚水风物》的语言风格就是明证;而且它描写的场景也多带有一定的“诗化”特征,如《蚕豆•豌豆》一文中,作者写蚕豆花开一节就颇为清丽:“那蚕豆花,形似蝴蝶,瓣儿多呈粉色,外翘得挺厉害,似蝶翅;内蕊两侧,则呈黑色,似蝶眼。偶有路人经过,猛一看,似有众多蝶儿翩跹其间。”这样的笔调,明显是带有“汪味”的。但刘仁前自己似乎并不回避这一点,他在《楚水风物》(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7版)的后记中写道:“我写的这一组楚水风物,与汪曾祺先生著名的散文《故乡的食物》中所写的物产十分相近,且我的用笔风格是一直追随他老人家的。”[5]可见,他对汪氏的敬爱与痴迷。同时,这也间接说明了《楚水风物》在某种程度上或与汪曾祺的作品有着某些相同的精神特质。这就需要将《楚水风物》纳入到一个更宏大的文学场域中去考察。

 

从整体来看,《楚水风物》所立足的文学地标兴化,实际上也是里下河文学版图的一部分。在当下,经过多年发展的里下河文学,因内在的文学共同性,它的流派特征已初步显现——总的来说,就是恬淡冲和,内敛中庸。从地理上看,“里下河地区水网密布,河湖众多,素有“无舟楫不行”“自古昭阳好避兵”之称。”这种独特的地质地貌,反映到文学上就是“水”“土”交融的文化品格。“作为苏北水乡的里下河,同时有着丰富的社会历史文化积淀,绵延其中的便是这一地域文化本身所固有的文化精神:“水”与“土”的精神,在文字中则表现为一种刚柔并济的文化品格,“水”的品格释放出细腻、自由、温婉、灵动的精神姿态,而“土”的品格却又绽放出朴实、顽强、倔强、刚毅的生命风姿。”[6]当这种“水”“土”交融的文化品格,自然内化到该地域作家的作品当中,就会呈现出明显的里下河特色。但这种特色,归根结底只是对其共同性的一种概括。而以共同性归纳起来的里下河文学也有它的差异性。就散文而言,这种差异性表现得尤为明显。

 

 

三、非主体自觉的“求新”表现

 

里下河文学流派的奠基者、老一代作家的杰出代表汪曾祺更像是一位纯粹的文人,他的散文始终沉静于他的个人气质:恬静、散淡、安详。因而,在现有的批评话语中,对其气质的勾勒也多围绕着名士风度、蔼然仁者等角度来展开。[7]他的散文作品多以宽阔浑厚的文人视角表现和谐的、本真的、有滋味的生活面相。当然,这其中也蕴藉了诸多庞杂的人生况味。而文笔师从汪曾祺的刘仁前,他的选材、句式、笔法确有汪氏的影子,但与汪氏不同的是,他似乎更加看重情感的直接表达。这种直抒胸臆式的抒情方式,在《楚水风物》中多是叙述之外的“简笔”。如《豆腐干•豆腐皮》一文,刘仁前回忆母亲做的青菜头烧豆腐皮儿,“青青白白,赏心悦目,豆腐皮儿和青菜头,都味鲜无比,让我不能停箸。那馋相,让母亲好开心哦。”,再如《田鸡》篇,为田鸡诉苦,“这些田鸡,即是他人所宰杀,买下吃了,在多数人想来,倒也心安理得。只是,田鸡的命,不免有些苦了。”这些由现实发源的真切的抒情,与汪曾祺作品中平淡的、隽永的、田园牧歌式的慨叹,有些许的不同,基本上可以看作是主观抒情与客观抒情的差别。

 

试将汪曾祺《故乡的食物》同刘仁前的《楚水风物》作一比较分析。《故乡的食物》凭着对“小”事物的独到颖悟和审美发现,从小的视角下笔,表达了汪曾祺对家乡热切的怀念。从这个层面上来说,《楚水风物》基本上算是对汪曾祺《故乡的食物》的一种沿袭。这种沿袭在整个里下河文学写作中极为普遍,正如评论家王干所说:“里下河文学,说到底是汪味小说。”。而汪味小说,在王干的概念中,就是以文人的情怀和眼光写乡土。这就为“这种沿袭”的合理性找到了根据。但就《楚水风物》而言,它的这种沿袭又有差别:自身似带有一种“扬弃”精神。依据文本,可以发现,刘仁前并不认可“怀乡”的全部意义。在某种程度上,他更强调对“旧物”的审视与评判。也就是说,他并不接受“怀乡”等于“怀旧”这种笼统的命题。比如,他在《楚水风物》中写“圪垯”的因时而逝,就并未沿袭传统怀乡散文一成不变的“哀伤的调子”,反而表现出一种真切的“欣喜”:“如今,圪垯在家乡人眼里,早已不是填饱肚子的盼物了。而早先那种用碎米粉做成的圪垯,早没了踪迹,家乡人几乎忘记了那圪垯的模样。真叫人高兴。”《楚水风物》中的这种情绪色彩,相比汪曾祺的作品显然要“时髦”的多。但这并不是对汪曾祺作品抒情性的否定与怀疑,而是强调在当下乡土文学视阈中重新思考“乡愁”与现实的某些问题。不难理解,作为一种注重抒发真情实感的文学样式,散文无意像小说那样虚构(包括情感的虚构),它更重视对“真实”的肯定。因而,对于散文的抒情性而言,真实,就是真理。如同评论家李敬泽在面对散文书写的难度时提到的:“文学的散文承担着责任,就是要通过书写探测、探讨,能够真实地穿透陈陈相因的东西,真实地书写自身,书写这个世界。在这个意义上说,散文是承担着先锋的、探索的责任。”[8]李敬泽的文章非常有启发性,他呼吁作家进行散文的革命。这对于今后里下河散文的异质性书写或有一定的启发意义。

 

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作为书写“一地风物”的乡土散文集,《楚水风物》并未完全承担起李敬泽所言的“先锋的、探索的责任。”更准确地说,它只是向读者表露了作家的一种“求新”意识。但是它从根本上回避了有“苦感”存在的客观事实,只重视以“物事”为载体,向读者呈现过于美好的“乡景”与“乡情”。比如《粥饭菜•麦浪头》一文,刘仁前对“粥饭菜”和“麦浪头”这两种野菜的记写便存在着过分美化和粉饰的嫌疑。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些“被情感引致的过失”也确是可以被理解的:《楚水风物》毕竟是对作家内心审美感受的一种书写,而审美感受较之理性认识,必然会有“误差”。从这一意义上观察刘仁前的散文,我们就不难理解学者赵园所说的,“中国式的散文,与其说‘主情’,不如说‘主味’,主‘情致’。这是一些较之‘情感性’、‘抒情性’远为细腻、微妙的美感,属于中国传统美学的特有范畴。”[9]

 

注释:

[1] 刘仁前:《楚水风物》(后记),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7年版,第237页。

[2] 郝敬波:《用文字重建一座城市或村庄》,《雨花•中国作家研究》,2017年第4期。

[3] 丁晓原:《<楚水风物>:味趣轻溢的乡村物语》,《文艺报》,2018年1月15日。

[4] 同上。

[5] 刘仁前:《楚水风物》(后记),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7年版,第236页。

[6] 叶炜  :《从乡土市井到城乡同构——里下河文学流派的形成及其创作的未来指向》,《文艺报》,2017年9月29日。

[7] 岳雯  :《两个汪曾祺及其他》,《扬子江评论》,2014年第1期。

[8] 李敬泽:《面对散文书写的难度》,《福建日报》,2017年12月26日。

[9] 赵园:《论萧红小说兼及中国现代小说的散文特征》,《小论小说十家》,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1年版,第200页。

(作者单位:江苏师范大学文学院,浙江传媒学院文学院)

 

 

刘仁前先生简介

刘仁前,笔名瓜棚主人,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作协理事、泰州市文联主席。1961年11月出生。1985年开始文学创作,曾获全国青年文学奖、中国当代小说奖、江苏省紫金山文学奖、江苏省“五个一工程”奖、第二届施耐庵文学奖特别奖、泰州市政府文艺奖等多种奖项。著有长篇小说《香河三部曲》(《香河》、《浮城》、《残月》),小说散文集《瓜棚漫笔》、《眷恋故土》、《楚水风物》、《年年农事岁岁货声》,中短篇小说集《谎媒》等多部,主编《黑猫丛书》、《美在这方》、《里下河文学流派作家丛书》,著有长篇纪实文学《“民抗”司令——任天石烈士传》《丹心如虹——谭寿林烈士传》。作品收入《中国新文学大系》、《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精选(中国卷)》、《中国小说家代表作集》等多种选本。长篇小说《香河》出版后反响热烈,被誉为“里下河风情的全息图”,是一部“里下河版的《边城》”。

 

散文作品曾荣获中国散文年度奖、汪曾祺文学奖、《安徽文学》奖、江苏省报纸副刊好作品一等奖、华东地区报纸副刊好作品一等奖等,入选江苏省散文双年鉴、中国最美散文、《中华文学选刊》等多种选本,在《华兴时报》、《泰州日报》等报刊开设专栏。

 

后记:汪老为我题书名

刘仁前

1993年,漓江出版社出我一本散文集《楚水风物》。我的同乡好友、著名评论家王干先生给写的序。

 

想着他是因一篇关于汪曾祺先生小说的评论而走上文学评论之路的,跟汪曾祺先生关系定然非同一般。而我写的这一组楚水风物,与汪曾祺先生著名的散文《故乡的食物》中所写物产十分相近,且我的用笔风格是一直追随他老人家的。心中就想,如这本小册子能请汪曾祺先生题写个书名,那该多好。

 

于是,把心中的想法和王干兄商量,请他帮忙。原本也只是试试看的,不想汪老没作半点推迟,爽快地题写了书名:“楚水风物”。因为事先没怎么好给他老人家提太多要求,心想只求个有就成。谁知汪老用宣纸题写了两幅书名,一幅为竖题,一幅为横题。足见先生为人之真诚,做事之认真。

 

汪老题写的书名,是托王干兄转交给我的。说实在的,捧着汪老题写的书名,我内心真是激动万分。他的字,典型的文人字,儒雅得很,求他字的大有人在。而我这样一个无名小辈,没请他抽一枝烟,没请他喝一杯酒,没有一丁点付出,却得到了他老人家如此厚爱,这无疑将激励我继续走好自己的文学之路。

 

我的老家兴化,与汪曾祺先生的老家高邮是紧邻。兴化古属楚,因境内河荡港汊密布,得名楚水;作为楚国令尹、大将军昭阳的食邑,又称昭阳。多水的兴化,乱世“世外桃源””,盛世“闹中取静”,让文人墨客、雅士骚人,为避战乱、避喧嚣、避功名而来到兴化,又为读书、卖画、会友而离开。他们当中有写出《水浒传》的施耐庵,写《报刘一丈书》的宗臣,写《艺概》的刘熙载,有“诗”、“书”、“画”三绝之郑板桥……凡此等等,不一而足。

 

传统历史文化积淀丰厚的兴化,无疑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这些为文者。在多年之前,陈建功先生就从我的小说里读到了刘熙载一直主张的那种“愿言蹑清风,高举寻吾契”的情愫。陈建功先生在把我的作品与刘熙载《艺概》中的理念作了一番比较之后,这样说:“这一位‘刘’和那一位‘刘’是否有血缘关系且不必管他,这一位‘刘’是否读过那一位‘刘’的《艺概》也无需深究。从文学观念上看,他们还真有几分相近之处呢。刘仁前笔下静静地流淌而出的,大抵是乡情。如梦如幻,如丝如缕。”

 

屈指算来,我业余为文亦30余年矣,长篇小说《香河三部曲》(《香河》、《浮城》、《残月》)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产生了一定影响,被赵本夫先生誉为“里下河版的《边城》。”著名学者丁帆先生更是给予了高度评价,他说:“在我所了解到的中国百年文学史中,能够用长篇小说来描写苏北里下河风土人情和时代变迁者,刘仁前算是第一人。”

 

根据我的长篇小说《香河》改编的,由潇湘电影集团投资拍摄的同名电影《香河》,今年春天将在溱湖湿地公园开机。

 

我2011年5月到泰州市文联工作以来,争取泰州市委、市政府支持,和江苏省作协、《文艺报》联合打造以汪老为旗手的“里下河文学流派”,在中国文坛已经形成了较好的影响,得到了专家学者的肯定。目前,我们已连续召开了四届全国性的研讨会,推出了《里下河文学流派作家丛书》小说卷、散文卷、诗歌卷,今年还将推出“评论卷”等一系列专著。期盼着,“里下河文学流派”之大旗高高飘扬,将汪老的文学精髓传之久远,发扬光大。

 

今年5月16日,是汪曾祺先生去世20周年,我将20多年前他老人家题写书名的《楚水风物》重新梳理,由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奉上我对他老人家的一份深深的怀念。

 

作者

 

二0一七年三月十八日  於海陵莲花

刘仁前先生的散文集《楚水风物》经江苏凤凰出版社重新出版,该书由著名作家汪曾祺题写书名,于1993年由漓江出版社首次出版。

 

书名中的“楚水”指的是作者家乡兴化,水乡兴化古代归属楚地,故名为“楚水”;“风物”指的是风景和物品。

 

全书分六辑:“风中的摇曳”、“水底的悠游”、“旷野的精灵”、“农家的菜地”、“时令的味道”和“民间的情感”,分别记写了菱、河蚌、毛鱼、麻雀、野鸭、糖团、春卷、煮干丝、三腊菜等63样物事。

 

汪曾祺文学奖评委会成员郑润良点赞说,《楚水风物》中的文章与汪曾祺著名的散文《故乡的食物》中所写物产非常接近,用笔风格也极为相似,讲求语言的韵律、节奏,爱用短句。“去年是汪曾祺逝世20周年,《楚水风物》的再版是对汪老最好的纪念方式之一。原因只有一个:最好的纪念是传承。”

 


目录

第一辑:风中的摇曳

河藕

高瓜

荸荠•茨菇

粽箬

第二辑:水底的悠游

河蚌

螺螺

蚬子

虎头鲨

泥鳅

鰟鮍儿•罗汉儿

长鱼

毛鱼

甲鱼

黑鱼

虾子

螃蟹

田鸡

第三辑:旷野的精灵

麻雀

咯毈﹒鵽﹒青桩

野鸡•野鸭

粥饭菜•麦浪头

第四辑:农家的菜地

架豇•丝瓜•扁豆

茄瓜•茄子

红豆•绿豆•黄豆

蚕豆•豌豆

红萝卜•胡萝卜•连根菜

山芋•芋头

第五辑:时令的味道

糖团

春卷

米饭饼•油条•粘炒饼

焦屑•圪垯

炒米•麻花

腊八粥

第六辑:民间的情感

煮干丝

水面•馄饨•水饺

豆腐干•豆腐皮儿

苋菜馉

三腊菜

香肠•香肚

后记

汪老为我题书名

 

来源:刘仁前,以《楚水风物》蛊惑我们的乡愁 | 里下河文学(http://www.lxhwx.cn/168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