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暗中相助

    平日里，劉啟會時不時讓季風跟著出宮去外面轉轉，除了以此方式體察民情之外，也是想到外面散散心，放放風，所以對這長安城內的藥店，倒是不怎麼陌生。

    季風從小便入宮跟在劉啟左右，他們一起習武，一起讀書，一起玩耍，一起長大，不知不覺中，他們就像親兄弟一般情深意厚。

    劉啟知道季風不會無緣無故提到一個藥店，就饒有興趣的讓他講給自己听听。

    于是，季風便坐下娓娓道來︰“那妙濟堂的老板，也是藥店的坐堂大夫，名為淳于意，據說，這批難民過來之後，一直都是他帶著家丁過去救助，時不時帶著救濟糧，更是不余遺力為難民看病送藥。”

    季風頓了頓道︰“今天，他本來也在難民署那邊醫治病患，只是在我過去之前，被官府的人帶走了。”

    “哦，那是怎麼回事？”劉啟听到事情的重點，鄭重了臉色。

    “昨天夜里御史中丞葛秋飛病逝的消息太子可是知道了？”

    “嗯，早朝的時候有人提到過這事兒。”

    “今天葛家人報了官，說是因為淳于意胡亂開藥，才將葛秋飛給害死了。上午我去難民署的時候正好路過妙濟堂，見那邊圍了好多人，鬧得很大，就過去看了看。”

    “葛家人並沒有真憑實據，就是因為葛秋飛死前看過的最後一個醫生是淳于意，因此才將此人報了官，下午我到難民署的時候，得知官兵在城郊拿了人，已經收押大牢，等待審訊。”

    劉啟听罷一雙劍眉凝蹙到一起，有些听不明白了。

    季風看他一眼，繼續說︰“淳于意在長安城內是出了名的神醫，百姓們私底下都說他是神農再世，此人不僅醫術高明，而且醫德高尚，踫見別家大夫不願意給看的窮苦人，每每都是免費出診贈藥，但是，此人脾性耿直，性情倔強，不願敷衍趨勢，巴結權貴，因此得罪了不少朝中大臣。”

    “葛家人鬧到妙濟堂的時候，淳于意正在城郊，並未能當場對質，後來，家丁將他隨身攜帶冊子交予他的家人，據冊子上記載，這葛秋飛得的是痹癥，主要原因乃是行房過度，因為之前的大夫們誤診為了厥病， 才會每況日下，病情加重。”

    “但是，葛秋飛可能覺得此事羞于啟齒，所以對家人隱瞞了病情，據淳于意家人推斷，很可能是葛秋飛在病情好轉之後，沒有謹遵醫囑，在房事上有所**，才會導致暴斃，當時他的兩位妾室在場，但都並不承認此事。”

    劉啟見季風止住話頭，皺眉思索一下接著說︰“但是現在淳于意也沒有留下什麼證據來證明他開的方子沒有問題，所以事情變得十分棘手？”

    “是的，太子猜的沒錯，正是因為淳于意沒有留下足夠的證據，所以無法說清自己的清白。”季風隨著劉啟的說道。

    劉啟微微挑眉，淡淡笑道︰“季風，你現在可是在為這淳于意求情？”

    “他本沒有犯錯，又何來求情之說？”季風也微微勾唇，顯出幾分笑意。

    “季風，你想想你跟著本殿下多長時間了？我要是連你都不能看透，將來怎麼能坐擁天下？”劉啟眯了眯眸子，話語中有了幾分戲謔之意。

    “哦，屬下該死。”季風慌張垂首。

    劉啟擺手，“你先不必死不死的，回答我的問題就是。憑你的性子，僅僅是有人圍著看熱鬧，沒有什麼打架斗毆的亂子，你是絕對不會湊熱鬧的，你之所以會過去把事情問個明白，是不是跟妙濟堂有些什麼關系？”

    季風抿唇沉默片刻，道︰“殿下可曾記得，三年前，你我一起去城郊山上狩獵，結果被人追殺的事兒？”

    “當然記得，那次來暗殺本殿下的黑衣人到現在都沒有找到，盡管你我都懷疑是鎮南王所為，但是沒有證據，不好魯莽行事，而且，你那次為了救我，掉下了懸崖，差點丟了性命，這些，本殿下怎麼會忘記？。”劉啟想到當年的意外遭遇，雖說時隔多年，但還是心有余悸。

    若不是季風拼死保護，最後又替他擋了一箭，說不定三年前他就命喪荒郊了。

    “那年我掉下懸崖落入深潭之中就是被妙濟堂的人救了，只是因為這件事牽扯重大， 所以這麼多年，一直都未向人家表明過身份，更別提道謝之事了。”

    季風頓了頓繼續說︰“殿下大可放心，就算我有心念著他們當年的救命之恩，也不會讓人白白冤死，若葛大人的事兒真是淳于意所為，定要依法查辦，可這件事如果只是葛家人無故泄憤，還請太子出面還他一個公道。”

    劉啟點頭，“這麼說來，這淳于意幫我保住了我的救命恩人，也是于我有恩啊，你放心，若是淳于意真的被冤枉，我一定會幫忙。”

    “多謝殿下。”季風心中一亮，踏實了不少。

    “這有什麼好謝的，如果淳于意真的像你說的一樣，是個舍己為人的好大夫，我倒是該想著封賞他一番才是，怎麼能讓歹人害了他呢？”劉啟說完哈哈笑著，“行了，你今天也是十分勞累，趕緊回家好好歇歇吧，明天一早過來，我還有事找你商量。”

    “是。”季風應聲之後，起身退了出去。

    葛家。

    葛秋飛的葬禮已經結束，前來的親戚朋友也都差不多送走了，丫鬟小廝們各個雙眼通紅，嗓子沙啞，蔫頭蔫腦的，都已經嚎不動了。

    老爺死了，主人們眼淚不夠多，所以苦了他們這些當下人的。

    葛洪忠坐在花廳正座之上，茶幾旁邊坐著的，是他的親生母親，正室陳氏。

    旁邊的凳子上依次坐著崔氏和梅氏，對面是庶子葛洪閩。

    葛秋飛二十歲成家，離世之時不過五十，但家族子嗣卻並不興旺，前年將這梅氏娶進門的理由便是要給府上添丁，一晃兩年，這梅氏的肚子卻是十分不爭氣。

    管家葛三站在花廳正中，兩手相握垂于胸前，低眉順目的看著地面。

    而幾位主子的表情也都不盡相同，氣氛顯得有些詭異。

    “閑雜人等都下去吧。”

    葛洪忠沉聲吩咐一句，旁邊伺候著的丫鬟們都退了出去，最後走得還很識相的關上了花廳的大門。

    葛洪忠看向花廳正中垂首站著的管家葛三，語調陰沉的問︰“葛三，我爹的病情，你可是知道的清楚？”

    “回大少爺，淳于意給老爺看病的時候我的確在旁邊，但他當時說了很多文縐縐的話，小的沒怎麼听明白，只是老爺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就按他的話行事，後來還說不許與你們講。”

    葛三恭謹的回答。

    “知道什麼說什麼。”陳氏跟了一句，聲音不大，卻威懾感十足。

    她小啜口茶，並沒有看葛三，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今天一整天都是她在操持著大小事務，本該十分忙碌，但見現在這樣子，倒是輕松有余。

    “就記得淳于意說讓老爺注意休息小心房事，而且，他特意囑咐了讓老爺在兩個月之內都不能行房。”葛三老實的說。

    葛三剛才也沒有說謊，淳于意當時說的話，他因為好些都沒听懂，自然是記不住的，但當主子的深信不疑，還讓他不許多言，他也只有听話的份兒。

    葛家的人要去狀告妙濟堂的時候，他雖然在旁邊听著，但也沒覺得有哪里不妥，因為據他所知，淳于意離開之後，老爺一直都在書房靜養，就連最為寵幸的三姨娘的房間都沒去過。

    葛洪忠深吸口氣，繼續問︰“老爺，他听話了嗎？”

    葛三想了下，回答︰“據老奴所知，老爺一直在書房靜養，調理自己的身體，而且，身體也有了明顯的好轉，至于昨晚為何會突然死在書房，老奴也是一點都不清楚，之前也沒覺得老爺有哪些不妥。”

    “行了，你下去吧。”這次說話的是崔氏。

    一直靜靜听著的陳氏皺眉，“放肆，什麼時候還輪到你來做決定了？”

    崔氏一听急急垂下頭，“姐姐，後面的事兒，我知道的比葛三清楚，想等他下去再說。”

    “你知道？那還不趕緊說來我听！”陳氏微微挑眉。

    葛家兄弟也將目光投到她的身上，只是旁邊坐著的梅氏，突然雙眼直直地盯著地面，面上一片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