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作者:安徽省阜阳市文联选编      更新:2016-04-25 22:37      字数:4806
    租房的烦恼、租房的伤痛、租房的屈辱,令我心寒意冷!我的忍受极限再也不愿长此以往下去了。于是,我的锲而不舍精神便找到了用武之地,并将它的神奇效应化成一股力量,如影随形地钉在校长的身后,令他的不胜其烦无法安宁,迫不得已之下,校长的想方设法才最后向我开放了教室后面一间低矮的储藏室。尽管它的空间感觉如此狭小,如此阴暗,如此潮湿,如此简陋;但是,它的来之不易毕竟成了我的栖身之地,进而使得我的精神压力委屈屈辱得以有了一个轻松自由舒缓安逸之所。我真为之高兴!

    然而,兴奋之余独处不久,一个人的孤独寂寞又让我的与世隔绝滋生出许多精神空虚来,令我的时间度日如年,度夜如煎。人啊,就是这么一种奇异的怪物!当你身处喧哗热闹之中时,你的物质世界便感到吵杂烦躁;当你陷入独处孤居之中时,你的精神世界又会感到孤独凄凉。我的感同身受便是如此奇妙地印证了这种现象。这不,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的门庭冷落便孤独凄凉地独对我房屋洁白冰冷的四壁,外面的思想飞不进来,里面的思想飞不出去。天长日久,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寂寞之感便从我的后背心里袭来,甚至有时我的不寒而栗还会猛然感觉到自己远离了尘世,远离了人间烟火,生活变得越来越不真实,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简直虚幻得令我辨不清梦幻与现实。有不少夜晚,我的彻夜难眠辗转反侧躺在床上,一闭眼,过去的生活便一起从墙壁上天花板上嗡涌着飘浮过来,要么是从将我“被**”的第一个女房东到第二个女房东落雁再到第三个女房东王雍;要么就是反过来从第三个女房东王雍到第二个女房东落雁再到将我“被**”的第一个女房东;要么就是她们混乱着到来,顺来逆去或者逆来顺去,她们的面庞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而且永远远近不同地在那儿对我诉说着什么。渐渐地我的头脑思维开始清晰起来,就连我过去一向厌恶的女房东王雍肥胖臃肿的脸,也变得亲切可爱了。我的孤独凄楚突然感觉到,我的渴望希冀如今反而怀念起与她们在一起的岁月峥嵘来。

    今夜我又将无眠了。皓月当空,泻一地月色在我床前,令我的孤独寂寞怎能入睡?还不如索性披起衣服走到桌前,想想心事,理理思绪呢!然而,一直作为我理想象征的积木红房子,今夜又伫立在我的窗下;可是,窗外射进来的皎洁月光,却令它的色调风采失去了往日的温暖宁馨,笼罩在积木房子上面,就像覆盖着一层透明洁白的雪霜,冒着阵阵的寒气,红房子顿时变成了白房子。于是,我的理想象征也变得苍白失色。这时,一股无名之火迅速地从我的小腹之下窜起,很快便燃遍了我的全身。我的愤怒气恼挥舞起手臂,“哗啦”一声,便将桌面上的白房子彻底地打倒了,同时打倒的还有我往日的理想象征。桌面上的白房子一下子都变成了一堆狼籍不堪的废墟,其断壁残垣在夜风月色中,就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劫后余生,一切都埋葬于此,一切都毁灭于此。于是,我的悲凉感愤不禁仰天长叹,竟然不知道生活原来如此颠来覆去,如此繁多芜杂,如此不可思议……而就在这时,她的推门而入却带着要我“被**”的嫌疑不请自来地飘然而至,气得我的暴跳如雷指着她的鼻子大声吼道:“今天还没到履行协议的时间呢,出去出去,恕不奉陪!”

    然而,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心平气和却不急不躁地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才开始慢条斯理地对我说:“是的,我知道。但是,今天我来不是让你来履行协议的,我是来退还给你协议的。”月光如水里,她的成竹在胸似乎早已料到了我的此时此刻会有如此错愕的表情;于是,她的平心静气并未太介意我的情绪变化,便继续对我不慌不忙地说:“你就别那么惊异了,这是真的!对你说吧,这可能是我的良心发现。这么长时间了,我也在反复反思自己,良心也受到了巨大的谴责。说实话,我那样做真有点乘人之危,有点缺德伤天害理,在此我想深深地向你说一声道歉:对不起啊!”说完,她的手脚麻利便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我曾经给她写下的“被**”的屈辱协议,塞给我说:“给你,收好了!物归原主了,以后就不会再有人来要你履行这样的协议了。不过,我还有一句话想说:一定要原谅我给你带来的屈辱与痛苦,好吗?”

    接过令我屈辱痛苦的“被**”协议书,我的百感交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凝视月光中的她,我的心情复杂突然感觉到她已经没有此前那么可恨可恶了;相反,此时此刻,我的感慨万端反而觉到她还有些真诚可爱,甚至因为她丧夫多年更加有些可怜伤感。因此,为了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怜惜之情,我的心甘情愿便主动地提出今晚最后再被她**一次。不,是我的无怨无悔情愿为她**一次,或者说服务一次。结果,我的主动提议被她的毅然决然严词拒绝了。随后,她的尴尬窘迫便站起身来,若有所失地拉开门,任我的语无伦次怎么挽留,她的决心已定都不肯多坐一会儿,便依恋不舍地走出了屋外!

    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我的如坐针毡再也难以稳坐陋室真空了。于是,我的思绪杂乱关上房门,带着满腔空虚落寞一起走进了秋深意冷的夜晚。而秋深意冷的夜晚却以它那凉气袭人的热情,满怀豪情地将我一把搂进怀里,令我的疏于防范倍感凉爽。这时,热闹兴奋一天的马路也安静了下来,躺在皎洁洁白的月光如水里,就像一条条冬眠的长蛇,睡得那么恬静安然,以至于我的恻隐之心都不忍惊醒它们。走出房子窒息的我,顺着马路,踏着楼影月色毫无目的地漫步起来,真想能像朱自清先生所说的那样多好:“在这样的月夜,我什么都可以想,又什么都可以不想。”然而,又有几人能够做得到呢?可能今晚我的心绪不宁是做不到了。如此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我的老“步”识途便被一种鬼使神差的力量带到了一个所在。在这里,我的猝不及防无意中听到有人在说我的名字。我的耳热心跳吓出一身冷汗来,立刻停止脚下的步伐,抬头一看,我的身临其境已经抵达曾经居住过的第二个女房东落雁家的屋后了。极大的好奇欲望,就像一块强大的磁铁将我的身轻如燕吸附起来,使我的欲罢不能已经挪不动脚步了,进而忘却了道德规范伦理防线,决心留下来听听他们的背后议论在说我些什么。

    “漠风怎么突然不辞而别了?”李建国的闷声如吼问。

    “不知道。”落雁的负隅顽抗回答。  

    “我知道。”李建国的穷追不舍说。

    “你知道什么?”落雁的底气不足问。

    “他在你和海客中间充当了许多不光彩的角色。”李建国的话虽然说得平平淡淡;但是,我的确信无疑敢肯定,房屋内外的落雁与我,都已经被他这句平平淡淡的话语惊得震惊不已了。此刻,我的心灵感应能够嗅觉到屋内的气氛正在骤然升温。好久,他们的沉默不语都未再说一句话,仿佛所有的语言都已经成为他们的共同累赘。最终,还是李建国的经验丰富打破了室内的静寂寂静,只听他说:“你真的忘不了他了吗?”

    “是的!是的!是的……”落雁的情绪失控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她的不顾一切狂呼乱叫地大喊:“我爱他胜于一切,胜于爱我自己的生命,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去吧!我都无所谓了。”

    “无可挽回了?”李建国的沉着冷静继续问。

    “无可挽回了!”落雁的孤注一掷继续狂吼。

    屋内的气氛氛围再次出现沉默静寂。我的心中有鬼无端地害怕起来,血液的倒流奔涌仿佛也要从头顶往外喷射,我的凶吉未卜不知道后面还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在海客与落雁的感情纠葛问题上,我的周游斡旋确实有责。自从我的江湖义气诗人单纯将落雁的日记交到海客的手中之后,好几次他们的约会**都被我撞见了。为了不戳穿他们这个秘密,我的明知故昧或低头或无视或绕道而过,直至今天,才导致落雁的婚姻危机出现如此被动激烈。她的破釜沉舟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潮水了,一任其朝向道德伦理的警戒线冲去。这是极其危险的信息信号,身处屋外,我的担惊后怕无法压制到她的情绪激动。一旦事态崩溃了,她的毁于一旦将会因此撞得头破血流身败名裂,而且还会殃及于我;然而,我的无能为力又能怎么办呢?我的束手无策想不出任何方式方法去阻止落雁的情绪爆发。因此,我的听之任之只能屏住呼吸立在屋檐之下,替落雁的莽撞冲动再捏一把汗,静待事态的发展。

    “其实,是我太自私了!不怪你。”天啊!今夜的月光如水怎么啦?再次出现了奇迹。李建国的痛彻心扉竟然也谴责起自己来了。于是,我的如释重负在屋外便听到他说:“这件事压抑我的思想意识已经很久了。我知道你心里很痛苦,也很恨我;因此,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地让你快乐,像父亲一样呵护你,以减轻我对你的良心负债。但是,我的所有努力都失败了。你的痛苦、你的孤独、你的寂寞,我都看在眼里,就像一把刀子在我的心上剐。是我害了你,害了你们的幸福爱情。说实话,我们本来是两代人,我不应该对你有非分之想;可是,我也是男人啊,我也有生理需要啊!那晚,你把我男人的生理机能都调动了起来,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了,才把你毁了。”李建国的咽喉干燥努力地咽了一口吐沫,接着说:“可能你不会相信,我早就知道你跟海客偷着约会的事了;其实,我心里也痛苦啊!为了此事,我曾经多次劝我自己,干脆成全你们算了;但是,你这么如花似玉,这么美丽动人,我的心里哪能舍得啊!落雁。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因此遭受到我良心的谴责、折磨,以至于当我发现了你和海客的私情后,都不敢去戳穿它、承认它,生怕我一旦戳穿它了、承认它了,就会因此而失去你。然而,今天的话我们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不隐瞒你了,豁出去了,不抱希望了,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落雁,真的,此生我能有这么大的艳福拥有你这么长时间,我也知足了,也不白来世上一趟了。人应该知足,有良心,我知道。今晚,我对天起誓:即使我再舍不得你,从今往后,我也决不再纠缠你了,彻底地还你自由,还给你和海客幸福,成全你们,就当我们之间是一场误会!”是良心发现也好,是欲擒故纵也罢,我的置身事外都不得而知,只有天知、地知、李建国自知。反正,那会儿,李建国的声情并茂说到动情处,语气已经有些颤抖了,他说:“我们离婚吧,落雁。不仅如此,现在,我还要真心实意地向你正式道声歉: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海客!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海客;但是,我也不是一无是处,我至少帮你把海客的工作安排落实了。我们毕竟曾经是夫妻,希望我们离婚之后,你还能把我当作你的朋友,真挚的朋友、亲密的朋友,好吗?别忘了我,这个世界还有我在爱着你……”

    而后,我的焦急等待便不知屋内具体发生了什么,一片难耐的寂静沉默将我的期望值提到了嗓子眼上,直至落雁开口说话时,它的沉重重量才放了下来。然而,落雁的言语迟钝只叫了一声:“建国……”底下便没有了下文。或许是落雁的哽咽激动已被李建国的真情诉说深深地打动了、溶化了,或许是……反正,我的正确判断在屋外已经敏锐地感觉到,落雁的尽释前嫌一句话也未说,便不顾一切地一头扑进了李建国的怀抱里。我敢打赌,这可能是落雁与李建国的婚姻史上,唯一一次落雁的行为主动对李建国作出的真情渲泄。无须释放更多的丰富想象与猜测了,我的敏锐感觉同时也感知到了李建国的不失时机已经将落雁的投怀送抱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并且疯狂激情地完成了一次他对落雁灵与肉的最大收获。不过,身处屋外的我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屋内落雁愉快的**声与李建国的喃喃自语声:“落——雁,感——谢——你——给——我……”

    顿时,肆无忌惮的泪水便像一群毛毛虫似地,在我的面部表情上蠕动起来,痒酥酥的暖融融的,说不出来它究竟想干什么。同时,我的泪痕满面也再次抬头仰望,一轮明月的当空高悬正好行至一棵杨柳树后,落尽树叶的枝条光秃秃的,仿佛是一只巨手抓住了一把枝条,在秋风的摇曳吹拂下,拼命地抽打着圆月如镜,将满月的完整无缺抽打得一条一条的,支离破碎,洒下一地的碎银月色……

    丁友星,笔名:丁醒;网名:中国先生;男,1965年11月生,安徽省无为县人。系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首届会员代表)、安徽省作家协会理事、安徽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阜阳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中国低诗潮主将(著名文学评论家陈仲义教授语)之一、网络诗坛“南丁北杨”之“南丁”、鲁迅文学院2005年第五届高级研讨班(中青年文学理论评论家班)毕业。作品曾多次获奖、被选载。目前主要从事小说、诗歌、文学理论创作,兼习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