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作者:霍君      更新:2016-04-24 18:26      字数:1734
    女诗人开始小心谨慎地躲着小波,尽量避免和他相遇。她害怕小波的目光。在那样目光的注视下,她有一种被穿透的感觉。下楼的时候,女诗人会尽量选在小波上学的时间。

    小波上学的这段时间,也是墩子楼人和新楼人上班或忙碌其他事情的时间。因而,这时候的大院是最清静的。女诗人除了为她的诗歌事业走下楼,除了为她简单的衣食走下楼,还会为了让她赏心悦目的完美男人走下楼。

    和完美男人有关的一切都是神圣和美好的。女诗人主动地去接近和完美男人有关的一切事物。她所了解的和完美男人有关的一切事物就是警卫室门口的那盘棋。

    接近了那盘棋,仿佛便是接近了完美男人。一盘无声色的象棋,在女诗人的眼里变得蔓妙无比。

    棋是闲着的。完美男人不和看门老头下棋时,棋一般是闲着的。女诗人对靠在警卫室门框上打磕睡的看门老头说,大爷,困了?

    看门老头睁开了眼睛,使劲瞪了瞪,努力地驱赶着酣酣的睡意。

    大爷,您教我下棋吧,把我教会了,我和您下。

    这是走近那盘棋的一个相当不错的理由。无奈看门老头却对教会一个人下棋,然后再和被教会的人下棋,没有多少热情。也难怪,那是相当漫长的一个过程,何况是教女诗人这样一个棋艺等于零的人呢。好在,女诗人也并不是真的要学下棋。

    女诗人拿起“马”,看门老头告诉她马是走日字的。女诗人又天真地问,日字在哪儿呀?

    看门老头就笑了。他觉得女诗人很可爱,像他刚会跑的小孙女。于是,看门老头就凑过来,用手指在棋盘上画着日字。

    很快,女诗人知道了马是如何走法。它呢,它怎么走?女诗人乘着看门老头的兴致,拿起了“相”。

    相是走田字的。看门老头的手指刚要在棋盘上画,发现院子里有一个陌生的妇人在转悠,就喊了一嗓子,干啥的?

    妇人吓了一跳,慌张着神色往大门外走,却又一副不甘心的模样,不断地回头朝着大门西侧的墩子楼张望。妇人张望的墩子楼就是女诗人对面的墩子楼,就是能走出来完美男人和镜子的墩子楼。她在张望什么呢?

    而且,对女诗人来说,妇人不算是太陌生了。妇人已经被女诗人收在一窗风景里了。

    妇人的确出现在墩子楼下有一小段的时间了。起初,她不敢冒然走进大门,只是焦急地出现在马路边上,出现在女诗人的窗子里。

    妇人只敢肯定给她带来切肤之痛的是哪一个墩子楼,具体是墩子楼的哪一个窗口,她则不知道了。所以,她需要一扇窗口一扇窗口地排查。排查的过程中,妇人又抱着一层侥幸的心理。她希望哪一扇窗子都不会出现她等待的结果,哪一扇窗子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窗子只是窗子,不是宣判一个半老妇人死刑的法官。

    因此,窗子如愿地使得妇人的排查水落石出的同时,也辜负了妇人的希望。某一天,妇人在某一扇窗子后面看见了悬挂的衣物。那些妇人再熟悉不过的衣物刚被洗过。刚被另外一个女人洗过。它们潮湿着面孔,向发现它们的妇人传播着一个残酷的信息。妇人的腿晃了几晃,最终没有倒下去。她不能倒下去,一旦倒下去,将不会有任何的力量来支撑她,让她重新站起来。

    可怜的妇人,她竟没有冲进大院,冲进墩子楼的勇气。可是,她必须得做点什么,否则她会窝囊死。

    妇人哀怜地把窗子后面悬挂的衣物,指给从墩子楼里出来或者准备走进墩子楼的人看。她说,你们看见那些衣服了么?对,还有那个**,那是我男人的。是我男人的呀!

    墩子楼的人往往会选择默默地走开,选择一处不太引人注目的地方,满脸同情地看着热闹。他们是墩子楼的人,一举一动都在新楼人的注意之下,墩子楼的形象还是要维护一下的。所以,墩子楼人不能如新楼人那般把看热闹的心态明目张胆地晾出来。巴不得墩子楼每天都出点事故,然后每天都有热闹看的新楼人太不厚道了。

    被墩子楼人认为不太厚道的新楼人怂恿妇人,打到楼上去呀,捉奸在床啊!

    妇人哆嗦着手指,哆嗦着惨白的唇,我不敢,我怕他们两个人合起来打我……

    怂恿者既失望又气愤,废物一块,爷儿们不偷人才奇了怪了!

    原本哀伤又无辜地挨了奚落的妇人,很是受刺激,便选在这个清静的时间摸进了大院儿。

    妇人好容易才鼓起的勇气在看门老头的吆喝声中坍塌了。也许看门老头也是见过她的,只是那时她没有走进大院来。一走进大院来,不问一声不吆喝一句,才是看门老头的失职。

    随后,女诗人看见镜子和一个男人从墩子楼上走了下来。他们两个很自然地说笑着,朝着大门外的方向走。妇人显然看见了一男一女两个人,更加仓惶地逃遁。在一男一女发现她之前,她将自己迅疾地消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