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红认识王二，是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

    她站在人才市场台阶前，看着王二气喘吁吁，推着自行车跑来。看到红，他习惯性推了推眼镜，眼睛里似乎有亮光闪过，拍拍自行车，对红说：“我们走吧，先找个地吃饭！”

    王二是她老乡，在一次上网时认识。王二才情很高，常常在网上高谈阔论，大发诗兴才情。红在网络这头静静听着，回些由衷话语。王二说：你是一个很有灵性的女子。

    当然事先红并不知他是位博士。后来几次跟着他在那所知名高校出出进进，红才猜出他身份，在一次谈话时王二证实了身份。

    这时他们在一个饭馆门前停下。饭馆名字很好听：避风塘。王二把自行车放在门前空地，那里已停好一些形色各异的车子。王二锁好自行车上的锁，又拿出车篓里一把大锁，锁在后边车轮。王二一边往饭馆走，一边说：“这个城市自行车丢失的频率太厉害了，这个月都已经被盗了三辆自行车。”红惊讶地笑笑。

    餐馆里一色黄色桌椅，戴米黄色帽，围同色围裙的服务员，正在客人中穿梭。红对着餐单上琳琅满目的名字发呆，王二已为她点好碗面。等待面端上来时，王二问：“今天找工作怎么样呀？”

    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抬头，对王二说：“我今天来的太晚，工作人员都撤了。”

    王二宽厚的笑笑，说：“没事，明天早一点过来！”

    实际上红知道，自己只有初中文化，哪敢到人才市场，与那些手持大学文凭的男女竞争呢？

    说话时，面已端上，旋着热气腾腾的蒸气，雪白面条上，浮着几根青菜，贴着几片香肠。王二递过筷子，说：“饿了吧，赶快吃吧！”

    红接过筷子，低头吃面，眼睛便垂在热气缭绕的碗上，她的心也如这碗面。

    实际上红想回老家了，那是在经过一次次找工作艰难之后。她想念家乡父母，想念那个宁静村庄。而被丈夫在街头暴打，踢她的一幕还在心上铭刻，那时婆婆正站在自家商店门前冷笑。

    就在这时她认识了王二，王二对她说：现在回去明显是不明智的，那只能是场失败的人生。她只能与以前的人生挥手，然后寻找更高的起点。

    这时王二已吃完饭，结好帐，俩人起身。

    王二说：“我已为你找好一个住所，就在北风路，离我也不远，我来看你也方便些。”

    王二带她看房子。房间很干净，地面铺着粉白色瓷砖，靠窗户有张桌子。红跑过去，抚摸桌子，她想，以后可以在上面放些书籍。窗很大，打开，便看到前排邻居家后壁。红好看的眉毛轻轻皱了一下，说：“房东阿姨，可不可以帮我装个窗帘？”红想，有了窗帘，整个房间就飘逸起来，生动起来。

    房东是个干净俐落的中年妇女，爽快答应。红心笑，为什么刚才跟她讲租金时，就不能爽快点呢？

    她们说话时，红注意到王二正在晃动那张床，那是张宽而大的木板床，用手轻轻一晃，便开始‘吱吱咛咛’。红的脸莫名红起来。

    红在这里住下，白天早起，到小摊买几份报纸，对照上面招聘职位，看有没适合自己的工作。王二答应帮她在网上发些简历。

    终于找到一家科技公司的记帐员工作。也许有个稳定的心态，比什么都好。单位就在学宛路，离她住的地方有十分钟步行路程。

    工作很清闲，听同事说这个职位原是个女孩，后来跟领导发生冲突，一气之下辞职走掉，所以今年招两个。红想，难怪这么清闲了，可是这不也是浪费吗？

    下班时，红就在家里看书，或者是到街道随意走走。

    城市风景很美，两旁店铺林立，街边桂花树，还有那闲散的人群，无一不在透露城市的舒心。

    只是红的心随意不下来。她常在晚上，默默躺在床上，盯着空寂的房间，出神。以前的事仿佛离她都很远了，可是妈妈忧伤的眼睛，父亲严厉的声音，常会藏在她脑海深处，在不经意间出来，咬她的心。可往往这个时侯，丈夫那无情的脸庞，凌厉的拳脚，同时也会在她眼前闪动，让她绝望而不安。同时闪烁的，还有婆婆那冷笑声。

    红默默哭了，泪水很快浸湿头下枕巾。

    那枕巾是王二跟她一起买的。那是个晚上，王二陪她买床上用品，还有生活用具。还记得他们从街上回来，经过一个垃圾箱，一只流浪猫‘蹭’地溜过。王二说她就像那只小猫。树荫遮住了红的表情。

    而今身下这张床单就是那次买的。印着细碎小花，衬着淡黄色底，显得有些家常。

    王二对她很好，一般会在深夜看她。王二说学校里科研任务太重了，白天抽不出身陪她，只能晚上来了。

    王二来时往往会提着宵夜，他说工作到深夜，会很饿。他说很想念北方老家，那里有家的温暖。他说很怀念家中老母亲，想起童年挨饿岁月，吃百家饭长大的日子。一次，他和五岁的妹妹，在雨地推着装满红薯的捞车，在路上反复泥泞，村人漠然经过，只有一个叫做‘哑巴’的平素没人搭理的人帮他们艰难推出沉重的车子。王二说只因童年充满苦难，长大后才对苦难的人充满怜悯，那次，让他对那个叫哑巴的人心存感激。唯明了苦难的意义，才对人生有更深理解，人们在外生存不易，对尤其是处在苦难仍坚强学习的人更是钦佩，因为生存实在不容易。王二说他每年回次老家，就是想告诉家里老母亲他还在活着。

    王二说这些时，红就坐在床沿静静听，好奇地问：“那你父亲呢？”

    王二的眼光闪过一丝避让，“他一直很好，供我上学，供我读博，不时给我钱，现在老家养老。我说自己可以做家教挣钱，但他还是要给我钱，唉，父母都是为子女啊……”王二的话没说完，脸上的肌肉有些痉挛，想抓自己头发，手伸到半空停下，转而伸向红。

    其实红还想问下去，这些话她有些懂了，有些不是很懂。比如王二说生存不容易，红想：生活怎么不容易了，一个人只要有高深的学问，稳定的工作就好了，为什么要让脑子充满那么多压力，折磨自己？但红还来不及问，王二已把她压在身下，房间里那张木板床便响起欢快的‘吱吱咛咛’声，而这时红的脑海却闪现出父母苍老的眼神。一滴冰凉的泪悄悄从她眼角滑落。

    日子一天天过去，红内心越发孤寂。工作还是那么轻松，工资准时发放，除了交掉房租，支出生活费之外，便所剩无几。

    红想再这样下去，怎么风光回村呢？

    一年一度的情人节快到了，满大街都充斥着鲜花的气息和情人们愉快的笑脸。

    红默默望着街上那些环抱大束玫瑰的情侣，心里不知是羡慕还是伤感。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一看是王二打来。

    王二说等他晚上一起吃饭。地点依旧在避风塘。

    他们还是吃面。王二吃面时仿佛在想什么。吃完面，他望着还在咬片香肠的红：“红，今天情人节了呢，我们这些人平常都是不过节的，你想要什么呢？”

    红摇头：“什么也不要。”

    王二笑：“那怎么成，如果你是我女朋友，我就送你铁锅。”

    红的心莫名痛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只低头吃面。

    吃完面，王二推着自行车，和红在街上慢慢走。王二望了望身边默默想心事的红，说：“红，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我们家培养出一个博士不容易啊，如果我娶了你这样一个初中文化，还离过婚的媳妇，你让我怎么站在亲友们面前？就算你很贤淑，品行也很好，我能说服我的家人。可是你知道在一个大城市生存是多么不容易啊，买所房子都要一百多万，还不带车库，光靠我一个人的工资，连填饱肚子都不够啊！”

    王二的口音带着北方的明显特征，一股股一浪浪向红耳边扑来。红感觉冷了，紧了紧脖上围巾。整座城市有了黄昏的样子。

    凉风吹来，王二骑着自行车，红坐在后面，搂着前面男人的腰。男人哼起电影《手机》中的插曲‘吕桂花’。红眼睛湿润，做梦都想成为他的吕桂花。

    经过鲜花铺，王二停下。鲜红的花瓣到处都是，被他们踩在脚下。

    王二问：“大姐，玫瑰花怎么卖的？”

    老板娘说：“一百块一束，不过现在差不多都卖完了，就剩最后几束，便宜一点，打折，三十块卖给你吧！”

    红看那花，花瓣已经垂下，有些无精打采。

    王二说：“好，就来一把吧！”

    王二刚要掏钱，红拦住他，好看的眸子定定看着王二，说：“算了，玫瑰花我不要了！”

    王二说：“哎，这么便宜，就买一束吧！”

    红坚决摇头，说：“不，我不要，我想等着让你给我买铁锅！”

    王二笑了，那朗朗的笑声让老板娘诧异。

    王二说好，我等着给你买铁锅。

    夜色中树叶在微微晃动。

    情人节过后，这座城市到处都是苍翠的颜色。随着春的到来，人的脚步也轻盈起来。

    二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城市渐渐燥热，仿佛涌动着不安分的气息。

    王二很久没来，他说学校科研任务太重，现在吃住都在学校宿舍，每次到深夜才睡。他还说红你要多读书才行啊！

    又一个深夜，红躺在床上看《现代文学选集》，床头边还有撂厚厚的书籍，那是红跑到书店买的，想通过自考完成文化补习。

    这本书已被红看去一大半，但今天晚上红的心好象没在这上面，只把书无意识掀过一页，却不知自己看的什么。

    夜深了，先前吵闹的小院开始安静。忽然红听到些奇怪的声音，好象是隔壁房间床板晃动的声音，还有莫名的女人哼唧声。红觉得这声音很难听。

    然后红觉得自己房间竟也微微颤动，身体莫名发出一声轻轻的呻吟，仿佛是男人在上面晃动。

    红吓了一大跳，再看看房间，空荡荡的。只有房东换上去的那张带着花儿的窗帘在微微抖动，被风悄悄掀去一角，仿佛在窥视红在房间做什么。

    红的脸，莫名的燥热。想起农村老家的谚语：二八月，人怀春，狗打圈，难怪二月和八月的强奸犯那么多！红眼前又浮出婆婆端着饭碗，坐在院里，自言自语的情景。

    红觉得很难受，不由的拿出手机，给王二打电话。

    一遍、两遍……，电话里发出熟悉的嘟嘟声，没人接电话。其实红以前很乖，给王二打电话，往往第一次不接，第二次红就自觉不拨打。

    王二对红说那是有学校老师在旁边，或者他是在参加同学聚会。

    可是今天晚上不知怎么了，那个熟悉的号码被红一次一次拨弄。

    电话终于接通，红听到一阵恼怒声：“你怎么在这个时侯给我打电话？”

    红想，你以前不也是这个时侯来看我的吗？

    然后红还来不及说什么，手机里传来一阵女孩子清脆的轻笑。再然后，电话被切断，只有手机上的屏幕在红眼前晃动，再然后，变成黑暗。

    红觉得自己的心有根针穿过，那针还带着细长的线，在心间轻轻拉过。

    人们都睡了，这座城市终于安静下来。红没有睡着。

    夜半的时侯，听到敲门声。红轻快的跳下床，默不作声拉开门，外面站着王二。依旧是黝黑的脸，在走廊灯光的映射下，显得越发圆壮，加上齐额黑发，让他像个大男孩，尤其是那嘴巴还撅着，仿佛跟红赌气：你不是让我来吗？我就来了。红看着他，心里一下欢快起来。屋内的灯光亮着，映射出一个男人粗壮的身影，这房间顿时拥挤起来。

    王二一屁股坐到床上，那床发出重重一声‘吱呀’。

    红打来一盆热水，放到王二脚边。她蹲下来，解开王二脚上鞋带，帮他脱掉袜子，把那双大脚放到盆里，用手细细揉搓。那脚后跟是细嫩的，没经过路途打磨。两个人都上床了，灯拉灭了，床边静静躺着一双男人的皮鞋和女人的拖鞋。

    王二躺下就睡着了，很快发出轻微鼾声。红躺在他身边，手触到他粗壮的手臂，忍不住起身，趴在他宽阔的胸脯上，这身体让她觉得厚实，心亦充盈澎湃，手悄悄移滑下去，却摸到一手黏滑。那东西平常经了她的手，便兴奋得上蹿下跳，而今，却软巴巴趴在那里。

    红一夜没睡，睁着眼到天亮，伴着王二的均匀鼾声。早晨，红睁开眼睛，发现王二已经醒了，把手枕在脑后，仿佛在思考什么。外边已经有踢踏的脚步声，那是旁边出租屋的人们起床信号。屋子里的人都沉默着，黎明的光线透进来，照在地板上，清亮亮的。终于，王二开口了，带着尚未洗漱的气味：“红，跟你在一起，我的压力很大。咱们之间不清不白的关系，让我老是在想，和你在一起，本想找轻松，可是现在……”王二没有再说下去，从旁边桌子摸过眼镜戴上，因了眼镜的衬托，使他的面目有了睿智的色彩。

    王二走后，红开始莫名的消瘦，眉眼越发轻灵孤寂。睡不着的夜晚，她就摸出一枚硬币，上面带着一朵嫣红的玫瑰。那玫瑰还是老家房屋落成时，妈妈烫印塑料花，准备挂到堂屋大梁下。那花甚是精巧，红好奇，就拿硬币印了一朵，没想到再洗不掉。时间长了，红把它看成是家乡的记忆，一直放在钱包。此刻，那玫瑰就在红眼前闪烁，让她想起多少童年的美好。正是这美好唤醒每个重生的清晨。

    红在办公室养了盆仙人掌，同事笑她为什么那么多好看的花不养，偏要养盆带刺植物？红抿着嘴角也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养仙人掌。有次在网上，无意中看到对仙人掌的说明，说它是沙漠中绿色象征，极其耐寒，蕴含大量丰富水分，尤其适于干燥艰苦的环境生存。一次上街，红把它搬回来，虽然它带着身细小芒刺。红想，连玫瑰那么好看的花儿也带着刺呢！

    深夜，女房东总能听到院里某个房间，有隐隐的啜泣，然后是那盏亮到很晚的灯。有风的日子，灯光便在窗帘上映出女孩读书的背影。

    又一个上班的日子，红无意识的走在街道。人们依旧如往常般闲散。平常卖早餐的小摊夫妇在吆喝鸡蛋饼。开内衣铺的女人，穿着睡衣打着呵欠坐在自家铺里发呆。一个只有完整上半身还拥有臀部和一条大腿的乞丐在地上匍匐，旁边盘里放着稀拉几个硬币。一个装束齐整的女子，带着幽香，提着还在冒热气的鸡蛋饼，从乞丐身边经过。

    红经过乞丐身边，拿出钱包，里面只有一枚硬币，正是那枚带玫瑰的硬币。红犹豫一下，此时乞丐抬起头来，那目光透着求生的意志，还有苍老的坚毅，让她想起父亲。硬币终于落到盘里，伴着一声清脆的‘叮当’。

    到公司，同事早到了，一抬头，好象才认识红，说：“红，你瘦了呢！”

    红嘴角轻轻抿一下，笑着回应了同事。

    坐在办公桌前，她对着仙人掌发呆。好些日子没浇水，它好象还是刚来时样子，几片茎上附着细密芒刺。茎的顶端，红看到几个鼓鼓的花苞。

    仙人掌花开时，红向公司递交了辞呈。老总很诧异。

    临走，红把仙人掌送给同事。同事接过仙人掌，颇有些不好意思，说：“红，你比以前好看了呢！”

    那时仙人掌已经开花，淡黄色花朵，有隐隐清香，香虽细小，却长远。

    红又一个人走在街道。浓绿已弥布整座城市，每片叶子都孕含希望和生机。

    红眼前又出现父母慈爱的笑。她把双手插在口袋，快步向前走。

    深秋的城市，到底有着大都市风范，任谁来往，一如既往热闹繁荣。它是不理会一个人的荣辱悲欢。如同红在这个城市的日子。

    红找到新工作，公司名字叫‘凌风科技’，营销办公耗材。底薪一千，提成千分之一，红开始业务员生涯。

    没有客户，怎么办？红采取最老土办法，把城市街道按区域划分，拜访每座写字楼。大的写字楼根本不让进，上面明闪闪写着：谢绝推销。还有坐在一边的保安员，像警犬似的用目光查询可疑人。即使进去，又能怎么办？红还是想办法溜进去，其实她知道背后保安员的目光有叹气的成份。

    规定自己每天拜访三家客户，风雨无阻。路近的走路，远的挤公交车，公交卡还是刚见王二时，他给她办的。有时红也会想起王二，只是被生活涌来的波波浪潮涨满心扉。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树叶飘荡在路，到处都是戴手套的恋人。红心里有些酸酸的怅。王二好久不联系了，不知他的‘吕桂花’是不是还在唱。

    一天快下班，经理把红叫进办公室，说，最近公司有新计划，准备在新区成立业务分部，那里有几个大客户，经过慎重考察，觉得红是最理想人选，希望红能把新区业务分担起来，公司也会安排人协助。

    红有些激动，一时手足无措。

    走出公司，夕阳在树梢发出耀眼的光，余辉笼罩整座城市。街道上，风吹过红的发，像是谁的手在抚摸，让人的心充满无限温情，多渴望有人分享她的快乐。这个城市，她能认识谁呢？给王二发了一条短信：公司准备派我去新区任业务经理了。那号码她早已删除痕迹，却在心里烂熟。

    红快到家时，接到一个电话，是王二打来。红嘴角微微上翘，弯出一抹笑意。王二约她在街口见面。

    红站在桂花树下，看着王二推着自行车走来。她想起刚见他时，他也是推着一辆自行车。王二看到她，习惯性推了推眼镜，镜片里闪烁出一抹亮光，却是带着讶异，“红，你变得我不敢相认了，看上去真有气质，像我们学校的女大学生。”

    红也笑，有些矜持。这些时日给予她的，不止是外貌上的改变，还有内心。

    王二拍拍自行车：“走吧，咱们找个地吃饭。”

    红坐上车，轻触王二的腰，不自觉保持一份距离。一路上风景闪过，牵手的情侣，过路的老人，人人都带着笑，让红觉得这世界明亮极了。一股浓郁花香传来，红瞥见那鲜红的花朵，嚷道：“快停，快停。”

    ‘吱’，王二一脚支地，一脚悬空，回头，红却跑到鲜花铺，拿起一朵玫瑰嗅着。那玫瑰上镶着晶莹的露珠，映着红的笑颜。“我要买朵玫瑰。”她扬起玫瑰嚷道。

    “我给你买。”王二爽快的掏出钱包，一边问老板娘，“多少钱？”

    “一朵十元，现在打折，便宜一点，五元卖给你了。”老板娘也很爽快。

    王二拿出五枚硬币，递给老板娘，一枚硬币滑落，滚到红脚边。红弯腰拾起，猛然怔住，那硬币上印着一朵嫣红的玫瑰，不正是她给街上乞丐的一枚吗？很多回忆在她脑海串连成线，‘他一直很好，供我上学，供我读博，不时给我钱，现在老家养老。我说自己可以做家教挣钱，但他还是要给我钱，唉，父母都是为子女啊……’

    哦，她终于明白事情所有始末，又一次微笑起来，这笑容让王二惊诧不已。“红，你还要不要玫瑰，赶紧把钱给老板娘。走了！”

    “不，你走吧！玫瑰我自己买。”红望着王二，心中一阵莫名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