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胡刚投奔钟南寻住处
作者:童行倩      更新:2016-02-03 16:26      字数:1798
    清晨,钟南走出家门,就在转身要关门时听到了纸箱后传出的呼噜声。他轻轻搬开几个纸箱,不料,胡刚睡眼惺忪地站了起来。钟南惊问:“哥们儿怎么是你呀?”胡刚一摇头说:“唉,一言难尽。”钟南有些不悦地说:“到了家门口了还不敲门,你什么意思啊,你?”胡刚惨然一笑说:“唉,天不亮过来的,怕吵着你们。”钟南一把拉住胡刚:“出什么事了?快进屋说。”胡刚三两下挣开,说:“千万别!咱们还是到露台上去说。”说着,拉钟南上了楼顶。

    晨起的阳光一览无余地洒在楼顶的大平台上。钟南和胡刚仍像儿时玩累了那样,坐在一个方形的通风口边框上。胡刚抱着头说:“钟南,我犯事了。”钟南一惊:“啊!真的?你慢慢说。”胡刚抬头漫无目标地看着远方,向钟南诉说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我已经在清洁队找了份临时工,晚上跟车清垃圾。我想,反正白天我哥、嫂都上班,平时去睡个觉他们不至于不容我吧?晚上,他们回来之前我就出门。可是,今天他们休息……”没等胡刚说完,钟南摆手说:“他们一家三口一间房,你一个当小叔子的挤进去也不是事儿啊。”胡刚点点头:“说的也是。”接着又说,“哎,咱们小时候,总在你家的这个露台垒工事打仗。现在,在这儿搭个棚子,你看行不行?反正天也暖和了,先过渡一下。”钟南一把搂住胡刚心疼地说:“唉,没想到哥们儿混这么惨!我爸虽说是解放了,但我家以前的房被人占了,还没腾出来呢。眼下我们家也是一挂布帘,分男女宿舍。”

    “我哪能再给你家添乱呀?”胡刚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说,“这个大房顶多宽敞啊!”说着起身挥舞着手臂喊着,“天当房地当床,可劲的造吧!”钟南心里很酸,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于是,起身拍拍胡刚的肩头说:“你这个主意好!正好,我在家挤着也觉得憋屈,跟你就个伴儿吧。走,咱们去找料,今晚就睡这儿了。”胡刚又回到现实了,为难地说:“找料?哪儿找去,你知道,四根木头方子那就是一个大衣柜的架子呢!开玩笑!我看,你家楼道的那些纸箱子都摆在这儿,围个圈苫上油布就行。怎么样?你就别跟我抢了。”钟南说:“这样吧,我到学校去拉几个要淘汰的书桌,正处理呢,两块钱一个。”

    胡刚一惊:“开玩笑!两块钱,茄子论堆儿的能撮200堆了!”钟南笑了:“哈哈,这么说这两块钱还真他妈的是个大数!这么着,你有钱的时候想着还我啊。不要茄子要现钱。”胡刚也顺着开玩笑说:“那桌子钱就免了吧,我还有老婆孩子呢。”钟南一拍胡刚:“得,那就全算我的,啊?”说着就走。胡刚追过去,说:“我跟你一块去拉吧?”钟南摇摇手说:“算了,你一宿没睡了。这样,咱先把纸箱子全搬上来,你先睡一觉。我去拉桌子。”

    钟南拉着一车桌子,老远看到副食店门口排队的母亲。钟母排着队手里织着毛活,见钟南一身便装骑着平板车从远处过来就扯着嗓子喊着:“钟南,你车上码那么多书桌干吗使啊?”钟南急蹬两步车,赶到母亲身边小声说:“您恐怕人民群众不知道你的儿子叫钟南?这桌子两块钱一个。咱们如果搬了家不能家徒四壁不是?”钟母一跺脚,说:“哎呀,这不用你操心……”钟南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说:“咱不讨论这个问题。您赶紧回家吧,就这么几块豆腐排那么多人,您还在这儿排着,缺心眼啊?”说着骑车从街面拐进了胡同。

    残阳从胡同西边投射过来,给灰色的胡同赋予一种陈年的辉煌。这条胡同因为许婧而成了钟南扯不断的牵挂,每每经过这里,他总会在小院门口坐一会儿。这时,他下车摸了一下门口的两个石墩在心里说:“十多年过去了,石墩还在,可许婧在哪儿呢?”正想着,一位大妈迎面走来,钟南觉得很眼熟,转念回想,终于想起,刚回北京那天,从胡刚那里得知许婧疯了,他下车后也是这么坐在许家小院的门口,正是这位大妈,一步三回头地看他。这次,他不想再错过机会,于是上前问:“大妈,跟您打听个事。”大妈打量了一下钟南问:“你就是前些日子来过的军人吧?那天看你坐到天黑就知道你有事。”

    “是啊。这小院怎么总锁着?她家的人呢?”

    大妈警惕地看了一下钟南,问:“你是她家的什么人哪?”

    “我是许婧的同学。”钟南还没来得及说后面的话,大妈“噢”了一声,鄙夷地瞟了他一眼转身就走。钟南沮丧地看着大妈的背影,蹬上车回了家。他扛着桌子来到楼顶,见胡刚还在酣睡就喊着:“哎,起了起了。咱们的房顶运来了。”胡刚从纸箱墙里站起来揉着眼说:“嗯,你还挺快。”两人把纸箱围成三面墙,把四张桌子架在中间。胡刚把苫布的四个角用箱角压住,然后仰天叹道:“老天爷啊,你总算给了我一个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