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脈(四)
據親人回憶,1943年夏天,日本鬼子、漢奸活動日益猖獗。他們進村就搶糧、捉雞、禍害鄉親們。大人小孩,都害怕他們進村,整天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那時亦增母親六歲多,記得有一天日寇、偽軍又進村了,他們在街上隨意搜身,到各戶搶糧,以查戶口為名,搜查掩藏在農戶家中的八路軍傷病員。那天,亦增母親正和一些發小伙伴在街上玩游戲,忽然听說鬼子、偽軍進村了,急急忙忙各自找地方躲藏!因離家較遠,亦增母親只好一路小跑到路北一家,見他家大木門關閉著,就從大門下方的門縫里使勁往里擠,最後終于鑽進了院子里。亦增母親嚇得夠嗆,總算聰明機智、動作靈敏,未被壞人抓住,而他的小伙伴有的就被抓了,還遭毒打,因為她們的父親都是村里老黨員,這都是村里特務告的密,亦增母親幸運躲過一難!
亦增母親的童年生活艱難,家境貧困,經常吃不飽、穿不暖、無學上。她很懂事,從小就幫家里干活,照看弟妹,還整日擔驚受怕。听說新中國成立後,亦增母親很激動,老家召開鎮壓反革命公判大會,作為革命後代,13歲的亦增母親也義憤填膺,和鄉親們一起到縣城開聲討大會。
據親屬回憶,曾外祖母還講述過家里買織布機一事。1952年,家里從保定買了台老式織布機,亦增的表舅舅,趕著小驢車往返50里路拉回家,曾外祖母和亦增母親高興極了。曾外祖母抽空就用一台舊紡車紡線,亦增母親則用織布機夜以繼日地織布,晚上常常點著煤油燈干活。亦增母親心靈手巧,能織出多色彩、多圖案的粗花布供全家做衣服、被褥用,一家人當時過著樸素的生活。那個時候,外祖父和外祖母剛進京不久,還未來得及安置家屬,小小年紀的亦增母親就擔起了照顧家庭和弟妹的重擔。
1954年,村里成立了互助組、初級農業合作社,村里16戶人家入社,亦增母親被選為副社長。16歲的亦增母親,就光榮地加入了共產黨。亦增母親吃苦耐勞,不怕髒累,干農活、築大壩樣樣行!老家1956年成立了高級農業合作社,亦增母親又被選為副社長。她還在村里擔任婦聯會主任、共青團書記、婦女隊長,後又當選為區婦聯委員,經常到區政府開會。直到1958年11月,一家人才依依不舍地離開老家,來到北京生活,與外祖父外祖母團聚,自此人生翻開了新的一頁!
關于亦增外祖父、外祖母和母親在老家的革命生涯和生活經歷,亦增了解得很少,蓋因以前年齡幼小,少有親屬回憶往事。後來亦增逐漸長大,自己的生活閱歷也越來越豐富,對于前輩們的往昔多了關注與懷念之意,本著不忘過去,珍惜傳統之意,做了一定的了解與追記,以為一種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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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新的時代,隨著北平的和平解放,便拉開了它的帷幕。在離以前的前門樓子不遠,與八大老字號雲集的大柵欄商業街咫尺之遙,有很多名號,譬如月盛齋、都一處、清華池、天興居、廣和劇場等,後來都成為四九城回憶榜上的所在的地界,這里有一條從西到東,可以由大柵欄那個繁華的商業街,經過鮮魚口街,西興隆街和東興隆街,一直通到花市,也就是後來那個新世界百貨所在的地方的貫穿東西的長街。這街道在當時並不寬闊,即使在幾十年後,經過翻新與改造,也因為要保留原始風貌,而無法拓寬街道,不過彼時仍然是人流如織,熙熙攘攘,溝通了北京老城的崇文和宣武兩區。在這條街的兩側,星羅棋布地分布著冠名為草場頭條到草場十條,以及長巷頭條到六條,青雲胡同、新開路等大大小小的曲折而又狹窄的胡同,構成了條塊分割的居住區。在草場三條與長街交匯的把口處——如今改造後,草場三條是唯一進行拓寬,直通到天壇公園北門的祈年大街的組成部分了——,有一間解放前留下來的紙鋪門面,它的後身,是格局不算十分規整,但能夠依稀看出原有四合院格局的一個雜院。這里,西興隆街XXX號,便是亦增外祖父奉調入京,開始從事接收工作的住所,也是亦增自從出生後,延續到一九八六年搬家,一直居住和十分熟悉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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