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舉杯邀月相見歡  添酒回燈重開宴
作者︰紛雨瀟瀟      更新︰2016-04-13 08:22      字數︰3184
    這一系列的話更是讓我如芒在心、如鯁在喉。臧海花、臧瑩,她不僅有可能跟馮時關系非同尋常,原來更是老姚的老情人,他們不僅曾經在一起同居,臧瑩更是為老姚打過胎。一陣莫名的尷尬和惱怒掠上了我的心頭,對我來講,仿佛剛才的哄堂大笑,簡直就是他們對我的恥笑,在不知不覺中我感覺自己已淪為了公眾的笑柄。

    正在大家雅俗共賞、談天說地的時候,飯菜已經準備完畢,各位畫家和他們的女伴們都紛紛落座,我們這些剛剛還在憤世嫉俗的藝術家們開始了推杯換盞、觥籌交錯。而我這孤家寡人目睹著他們不著邊際、不切實際的的雲山霧罩和打情罵俏,心里卻暗暗想著,我跟臧瑩之間也不過就像這些畫家和他們的女伴之間一樣,你情我願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必太放在心上,當然也不可再糾纏下去。

    是酒壯慫人膽嗎?也許這就是酒的妙用之一。此時的我們在一次次的推杯換盞之後,沒有了往日的頹廢,沒有了往日的落魄,更沒有了往日的拘謹。一個個豪邁灑脫、不拘一格,充分演繹著一個藝術家超脫飄逸的時而儒雅、時而曠達、時而謙遜、時而奔放的藝術氣質。在我們酒至半酣之時,又從門外進來了一男一女兩個人。女的大概五十歲左右我不認識,但那位年老的畫家,我卻似曾相識。經老姚介紹,他是我們書畫界的名人樊老,也是老姚的老鄉。樊老經常會參加一些社會活動,所以在媒體上會偶爾露臉,難怪我會有似曾相識之感。

    大家紛紛向樊老問好,樊老已過花甲之年,和藹可親地跟在場的各位打著招呼。與她一起前來的那個女人,妝容精致、衣著講究,雖然一把年紀但依然風韻猶存。經樊老介紹那女人是樊老工作室的負責人也是樊老的經紀人姓張,大家尊稱她張老師。

    我們這些貧困潦倒的繪畫從業者們,見到如此功成名就的樊老,仿佛孤寂暗淡的寥寥繁星遇到了當空的皓月一般,立即向樊老投向崇拜與羨慕的目光。崇拜和羨慕之余更奢望被這皓月之輝暈染,使得我等的螢火之光也能得以引人注目。幾位畫家爭相恐後的要拜樊老為師,希望得到樊老的指點,樊老應承著大家,並答應大家隨時都可以交流,交流之前可以先跟張老師預約,以免大家無功而返。幾位畫家紛紛將自己的名片遞到張老師面前,而那位陪伴樊老前來的張老師好似很享受這樣的眾星捧月,更是以居高臨下的姿態,接受著我等和眾位女性敬仰的目光,恰似我等的崇拜與羨慕之情都是獻于她的。

    我想不僅是我,在場的所有人都能看出來,樊老和這位張老師之間不同尋常的關系。那些畫家的女伴們估計更是拿這位張老師當成了偶像,期盼著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成為,與什麼名畫家有著非比尋常關系的女伴。

    如此的一位重量級的人物到場,讓我們這次的聚會別開生面,也讓我們所處的這個小屋蓬蓽生輝,更讓我將混沌躊躇的心情得以暫時的豁朗。也是在這樣別開生面的聚會里,在這樣蓬蓽生輝的映照中,更是在這樣正能量的感染下,我等以繪畫為生尚掙扎在溫飽線上的從業者們,受到了極大的鼓舞,仿佛看到了光明和希望。大家再次紛紛落座,我們舉杯邀月相見歡,添酒回燈重開宴。本就酒意正濃的我們此時此刻更是豪情萬丈,我們在那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小屋里,忘記了現實的殘酷,忘記了自身的潦倒,忘記了生活的失意,忘記了今夕何夕,心歸何處,情歸何處。

    這一場通宵達旦的把酒言歡,直至黎明十分大家才逐一散去,雖然我不想面對臧瑩,但又不好意思在川哥家里繼續討擾下去,就找了一家沒有放假休息的快餐店進去吃了早餐。陰郁的天空中已經開始稀稀落落的飄灑著雪花了,我仰望著那朦朧的天際,任雪花飄落于額頭、臉頰、眉心,當那絲絲冰涼沁入我肌膚的同時,我不禁打了一個寒戰,好冷。

    我又坐著公交車一路上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回了我租住的地下室。因為過節,地下室的人大多都已經回家了,我盡量將自己的腳步放慢放輕,生怕讓臧瑩覺察到我回來了。我悄悄的打開我的房門,進去以後又悄悄的關上。進門後我無心打量我那環堵蕭然的住所,也我無心洗漱,將外套脫掉倒頭便睡。這一覺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直到听見有人敲我的房門,我才從睡夢中醒來。但我馬上就清醒的意識到,這個時候不會有什麼人來找我,門外站著的人除了臧瑩不會是別人。我屏住呼吸,靜靜的聆听著門外的動靜,臧瑩好似也在認真的聆听著我房間內的聲響,她敲幾下門便靜靜的聆听一下門內的動靜,然後繼續再敲。

    我像是一個做賊心虛的人亦或是一個欠了別人巨額債務的欠款人,大氣不出,眼巴巴的盯著我那扇並不算堅固的門。在我們彼此默不作聲的對峙中,臧瑩逐漸放棄了敲門的行為,但卻沒有馬上離開,她似乎也在做著某種掙扎和決定,在踟躕了許久以後才緩緩離開。

    當我听到臧瑩離開的腳步聲,仿佛如釋重負一般渾身輕松了很多。這時我那憤怒的五髒廟開始了對我的聲討,此起彼伏的怒吼聲一再的提醒著我,該去安撫一下它了。

    我走出地下室,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而清晨那方興未艾的雪花,這個時候已是愈演愈烈、如火如荼,早已將這個世界裝扮得潔白而肅穆。我徑自來到一家還在營業的餐館,里面只有寥寥幾個客人在吃飯,我點了兩個平時自己常吃的菜和一瓶二鍋頭,一邊打量著另外的幾個食客一邊自斟自飲著。

    看得出來那幾個來吃飯的客人也一定是來這個城市求生存、求發展的北漂一族,在他們身上可以顯而易見的看到北京人身上並不具備的那種漂泊的氣息。這種氣息是生活境遇和內心的蒼茫與孤獨賦予北漂人的獨有氣質,當然,在北京這座城市中,在浩浩蕩蕩的北漂隊伍中自然也不乏成功人士。像樊老那樣的成功者生活境遇自然優越,內心的孤獨感也會相應減少,可是身在異鄉為異客的漂泊感還是會籠罩著每一個北漂的人。也許正因為如此,北漂人才會更加努力的去拼搏、奮斗,竭盡可能的想去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無論是金錢、名譽、地位、女人,只有不斷的擁有自己想要的一切,內心才會逐漸豐盈。也只有這樣的豐盈,才能夠讓自己具備將那種蒼茫、孤獨和漂泊感驅逐的力量,使自己尚能感到歡愉與滿足。這也算是北漂人看似或風流瀟灑或放蕩不羈的,另一種心理安慰和自我釋放吧。

    正在我信馬由韁、胡思亂想的時候,臧瑩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她坐在我的對面,順手拿了一個杯子,猛地倒了大半杯二鍋頭然後舉起杯來一飲而盡。她的突然出現和如此舉動嚇了我一跳,我不知所措的望著她,結結巴巴的說,“你,你怎麼來了?”臧瑩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用她那憤怒的眼楮瞪著我反問道︰“你為什麼不給我開門,怕我糾纏你嗎?告訴你,我臧瑩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也不會要挾你什麼,我鄙視你!”說完,她便將酒杯用力地放在桌子上,我還沒有來得及稍加辯解,她便轉身沖出了門融入到那片夜色之中。

    我慌忙跟服務員結了賬追了出去,而那片夜色和那片片雪花,早已將她攬入其中隱藏了起來,臧瑩就這樣突如其來的降臨又出乎意料的消失了。從那以後,我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沒有見過臧瑩。開始的時候,我還慶幸我和臧瑩之間的那段混沌不清的關系終于了結了。可有時又會疑惑自己是不是對臧瑩太無情了?是不是太傷害她了?也許有很多事情是自己誤會了臧瑩,無論是她曾經跟老姚也好,跟馮時也罷,那也不能就說明臧瑩就是朝三暮四、水性楊花的。很有可能,她是個受害者,是老姚和馮時欺騙了她,傷害了她。繼而又會想,她現在人在何處?生活的怎樣?是不是有了新的工作,是不是有了新的男朋友

    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無論是任何事、任何人,當他主動接近你向你示好的時候,恐怕無論是誰都要在心里給自己打幾個問號。疑惑這到底是是陷阱還是坦途,是詭計還是良方,是謀害還是拯救。但那人或那事一旦漸漸離你遠去,你又會有一種深深的失落感,為信手拈來,唾手可得卻得而復失的一切,而感到沮喪、失意、甚至悲觀。

    也是在那段時間里,一直纏繞著我的夢魘又一次次向我襲來。還是那條孤獨行駛在浩瀚大海上的小船,還是由風和日麗、彩霞滿天、海鷗飛舞、浪花歡唱的瞬間幻化成電閃雷鳴、烏雲密布、巨浪滔天的景象。還是在午夜時分我一次次驚悸著醒來,我恍惚感到,在那午夜的黑暗中,在那海潮的起伏時,在那風聲的跌宕里,赫然顯現出一個隱藏著的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