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饶不依
作者:雪原      更新:2023-07-31 07:39      字数:2522
    “仲铖真是造孽,怎敢惊扰二位长辈?”得知太皇太后和太后来到议事大殿,赵顼连忙出门,热情迎接。

    蔡、吕知趣,二人分别给一旁的皇帝使了个眼色之后,便轻手轻脚地偷偷溜出议事大殿。

    曹氏看了看甥女滔滔,随后便不紧不慢地缓缓说道:“议事大殿是大臣们商讨国事、大事的地方,而本宫、太后属皇亲国戚,跟皇上谈论的只是家事、小事,岂敢在此高谈阔论?”

    “小姨说得在理,晚辈一定照办。”听小姨话里有话,高滔滔连忙代表儿子,向太皇太后表示同意。

    到了福宁殿,高氏先让儿子面见太皇太后。

    赵顼亲自泡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递给曹氏,而后故作调皮地逗笑道:“祖母定然是要责备孙儿,说吧!仲铖的心里早有准备。”

    “皇孙哪!本宫都是个将要入土的老人了,理当不该多管闲事,让人腻烦,遭人厌恶,可是不说又不行,这心口总是堵得慌,怕是百年之后,见了你祖父,祖父不会原谅本宫。”

    “祖母一定是为了身在辽国的表弟上官均!”

    曹氏毫不隐讳,她长长地吸了口气,而后又深深地叹言:“在本宫的心里难受,老是觉得对不起上官凝,要不是本宫为了约束外戚,尤其是为了管束一心想当京官且要出人头地的胞弟曹佾,上官凝也不至于…… ”

    见祖母接连咳嗽,几度哽咽,赵顼慌忙说道:“上官凝不但是曹氏男丁的学习楷模,也成为同属外戚的高氏榜样。既然姨夫操劳早逝,孙儿就在他的儿子身上给予补偿,祖母觉得是否妥当?”

    “还是仲铖聪明,本宫就是这个意思。”曹氏高兴得像个孩子,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身边的孙儿是当今皇上,竟然抱着赵顼亲了又亲。

    赵顼拿出袖子里的帕巾,帮着祖母轻轻地擦去留在她口角上的唾液,随后又轻声叹言:“其实祖母对待外戚也没有必要太过苛刻,就拿仲铖的舅老爷曹佾来说,祖父仁宗为皇时,祖母不让舅老爷京城为官,怕外戚过分干政,恐对大宋法度不利;到了英宗为皇时,父亲有意让舅老爷京城为官,可祖母又以各种理由拒绝;到了孙儿为皇时,祖母还是不给舅老爷当官的机会,致使他一气之下跳河自尽。”

    “孙儿还别说,你舅老爷这么一跳,完全改变了他的人生观念,才会喜欢修行,过着乐善好施、清欲寡欢的道人生活。”

    赵顼微微笑道:“这样好,人一辈子,各有活法,只要心情舒畅,日子如意,便不枉世间走了一回。”

    “本宫前年回了趟灵寿(属河北省),皇上猜猜,乡亲都说了你舅老爷什么?”

    赵顼想了一番,茫无头绪。

    “大家都说他是因为受了吕洞宾的点化后才性情大变,得道成仙的。 ”

    “祖母的笑话说大了,那吕道仙只是个民间传说,不足为信,又哪能点化舅老爷?”

    曹氏满脸严肃,认真说道:“起初本宫也不相信,可曹家人把你的舅老爷讲得越来越传神,说他跳河,不但滴水未沾,反而飘然成仙,还说此后的他仗义疏财,善济穷人,大家都尊他一声曹国舅。”

    “若有此事,舅老爷还真是神了。”赵顼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

    “还要告诉皇上,本宫不是邀你母后一起来的,而是走在半路上巧遇到的。待会儿不管太后说些什么,皇上都不要和她争执,以免伤了母子感情。邓琳公公死了之后,你母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奴才。颐养宫里有个太监,名唤应保,此人精明能干,口齿伶俐,颇有邓琳公公的生前风范。”

    “不行!颐养宫里的奴才本来就少,若是走了太监应保,祖母的生活难以料理。”

    曹氏看了看皇上,轻声说道:“去了个能干的应保,颐养宫不是还有几个太监和丫鬟,与黎民百姓相比,本宫的日子算是奢侈。再说,留给本宫的日子不多了,在祖母闭眼之前,不想看见你们母子因为新党、旧党针锋相对,为了新法、旧法唇枪舌剑,给太后找个理想的太监,也能缓和你们母子的紧张关系。”

    赵顼被太皇太后的这番肺言腑语,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向着祖母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

    赵顼送走了祖母后又开始面见自己的母亲。他谨遵祖母的谆谆教诲,悉听母亲的循循训导,而当谈及上官均使辽接受辽职以及辽皇欲招表弟为驸马时,高太后怫然不悦:“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上官均身为宋廷委派的使者,怎能接受辽帝的委任,做辽廷的官员?倘若辽案审理终结,还不见上官均有返宋迹象,那么,他必定是满足了辽皇的需求,成了辽帝的乘龙快婿。”

    “仲铖的看法和母亲不同,他上官均虽是大宋派出的使臣,但辽帝是以上官均接受辽职,以助辽廷审案为前提,才答应拒绝西夏的请求一起伐宋。”

    “皇儿啊!皇儿,你是一国之君,凡事须从大局考虑。上官均是母亲推荐的,母亲也不希望他滞留辽国,做辽帝的驸马,可万一上官均留恋异国不思返乡,叫大宋的脸面往哪儿搁放?”

    “母亲也考虑得太多了,表弟不是那种人,正如蔡确宰相所言:‘上官均不是杨延辉, 哪怕是辽人给他再好的条件,上官均也绝不会动容,而是毅然决然地返回大宋’。”

    赵顼不说蔡确还好,一说蔡确,太后气得面部紫青、暴跳如雷。

    “蔡确是个什么东西?皇儿以为他是要帮上官均?其实不然,他是在帮自己的主子耶律洪基。”

    “母亲,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自变法以来,蔡确为了大宋的‘富国强兵’,哪天不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皇儿是被蔡确的表象给蒙蔽了。蔡确府里的契丹女人是怎么回事?王安石的千金北上辽国是谁暗中帮忙?致使王安石犯下欺君大罪而被迫离开京城的最大受益人是谁?是谁向皇儿力荐蔡确主持变法?” 赵顼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默默分析母亲提出的诸多问题。

    蔡确府里的契丹女人,说的是辽后萧唤云和辽使萧德明的小妹——萧唤彩,身份如此高贵的萧唤彩,她不在辽地图乐享福,却心甘情愿地跑到宋域当蔡确的情妇,其做法令人费解,叫人困惑,王芳不是回老家临川,而是随蔡京北上辽国,蔡确是否事先得知?又是否故意隐瞒,王安石因欺君罔上被迫罢相,辽使萧德明为何要在朕的面前极力推荐蔡确带领新党继续变法?

    “皇上因何事沉默,难道是嫌本宫啰唆不成?”

    见母亲直眉怒目,赵顼连忙跪地,道歉赔礼。

    “别价!您是高高在上的大宋皇帝,我不能接受皇上的跪拜大礼。”

    神宗无法,只好屈服。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母亲并没有推荐旧党领袖司马光,反而让新党的骨干吕惠卿与和他同党的蔡确大人平起平坐,这让赵顼松了口气。

    高太后此番是有备而来。当她得知皇上在议事大殿与臣工讨论上官均使辽言行的是与非时,便让下人抬着凤舆从长寿宫朝着议事大殿匆匆奔来,却没想在半路中撞上太皇太后。

    曹氏年岁已高,总想弥补以往的过失,免得死后丈夫怪罪,阎王责罚。昔日是自己愧对上官凝,于是,便想让皇孙赵顼补偿在上官凝的次子上官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