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池鱼之殃(5)
作者:郗德文      更新:2021-05-04 10:05      字数:2339
    很快两个番兵过来,

    沈毅士忙道:“大人,小的所说全是实话,倘有虚言,罪该万死!”

    葛继孔脸色一窒,喝道:“夹起来——”

    番兵很快给沈毅士戴上拶子,狠狠拉了起来。

    沈毅士顿时疼地大叫。

    葛继孔示意停止,沈毅士满脸冒汗,气喘吁吁。

    “沈毅士,想明白了吗?”

    沈毅士擦一把汗,嗫嚅着道:“回大人的话,小的记起来了……当初李煦曾借给盐商高万顺几万两银子……”

    葛继孔顿时圆睁两眼:“那你快说,究竟借给高万顺多少银子?”

    沈毅士道:“大概有四五万两银子。当初就是为了让他行盐,故让我从中作保。但自从李煦被免盐差以来,生计日趋困难,所以陆续将本息收回,尚多用银三千多两是真……这是小的实话,不敢隐瞒。”

    “你的意思是说,这笔银子后来都收回来了?”

    沈毅士点头。

    葛继孔忽然一阵失望,说道:“那你说这个还有何用?”沉思片刻后,又道,“好,本官将会详细勘察,还有呢?”

    “还有什么?”

    “再用夹刑——”

    沈毅士忙道:“大人饶命。如今我等知晓的,都已尽皆召出,实在并无隐瞒之处。”

    葛继孔愣愣看了沈毅士一眼,又回到方桌后面,道:“沈毅士,你再想隐瞒狡辩已经没有用处了。本官在按察司任职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你说一应家财全都供出……”葛继孔摇摇头,“实话告诉你,如今李煦的家人华武已经供出,你借用李煦三四万两银子在绍兴开设当铺,为何还称自己没有侵渔之事?非但如此,华武称尔还有两千余两之家产,开设许多当铺,又有十几亩花园。前日审讯,尔曾言思考三日后再供。如今最好全部供出,若再隐瞒,即用夹刑……”

    沈毅士顿时愣住,片刻后道:“大人,这全是华武妄供之言。如今只需问李煦之子李鼎及家人钱仲璿等人便知。再说李煦家里这几年生计艰难,尚且挪用钱粮,我若果真有这项银子,李煦岂不取而用之?更为主要的是,我难道还会为他人银两而受此重刑吗?万望大人明察!”沈毅士叩头不止。

    葛继孔沉思了一下,随即道:“带华武!”

    很快华武进来。

    葛继孔夹了一筷子羊肉放进嘴里,说道:“华武,前日你所供沈毅士借你家主人银两三四万,开设当铺一事,可真么?”

    华武紧张地道:“回大人的话,是真的!”

    沈毅士顿时怒目圆睁,说道:“华武,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陷害我?”

    华武胆怯地看沈毅士一眼,说道:“沈相公,你就招了吧,免受苦刑……”

    沈毅士苦笑道:“华武,我跟随主人办理公务你也知道,一年就得那几两银子。倘若我果真借了主人这么多银子,或者我开设当铺赚了大钱,又何必在主人家里做事?华武,咱们都是一根藤上的蚂蚱,你不能陷害好人!”

    华武张口结舌。

    “来人,给沈毅士上夹刑——”

    很快番兵过来,又狠狠夹起沈毅士。

    “招还是不招?”

    沈毅士发辫凌乱,说道:“我仅有一点产业,乃是我祖父和父亲所留,就算在绍兴开有一间当铺,本银只有三千两,并非用我主人的银子而置办的!大人要是不信,只需审问我家主人就是,为何要听信华武之言?”

    葛继孔顿时狠狠瞪了华武一眼,华武忙跪下。

    “夹审华武!”

    华武顿时哆嗦一下。

    “华武,从实招来,倘若不说实话,定把你夹死!”

    华武戴上拶子,此时已经哆嗦地筛糠一般,忙朝葛继孔道:“求大人饶命。前日所供,实在是小人鬼迷心窍,见我家主人亏空钱粮实在太多,根本无力偿还。因听得沈相公在绍兴是富户,就供出沈相公来,想让他替我家主人偿还一部分钱粮。至于小人所说的沈相公借用我家主人银子三四万两,皆是道听途说,小人并没有亲见!此系实情,求大人宽恕!”华武叩头不止。

    葛继孔忽然笑起来,说道:“华武啊华武,没想到你还是一位忠心耿耿的奴才。你放心,本官非但不罚你,还要好好地奖赏你……”

    华武心里一阵轻松,忙道:“小的多谢大人……”

    葛继孔忽然大喝一声道:“来人,把华武好好地给我夹一夹——”

    一阵鬼哭狼嚎传来……

    ………………

    大堂里摆满文籍书册。

    按察司和布政使司的官吏们仍在埋头核算账目,算盘珠子“霹雳巴拉”作响。

    查弼纳神色严肃地道:“如今虽说大体有了眉目,但尔等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前天本督接到圣上御批奏折,意思是说,此次我等查抄李煦家产殊为不严,其家人应该用刑者,并未用刑。况且李煦亏空钱粮三十八万两,可查抄苏州京城两地家产仅折银十二万两有余,尚欠二十五万余两。”查弼纳沉沉叹口气道:“皇上严谕我等,再严行查访,务必查出其李煦家人、商人内所藏之全部家产……”葛继孔点点头。查弼纳看胡凤翚一眼,又道,“另外,李煦这些财物中,倘若果真有意欲进献圣上之古董等物,著交由胡大人另行奏请!”胡凤翚忙拱手道:“卑职明白!”

    查弼纳坐下,缓和了一下道:“前此李鼎供称,郭茂长子郭苍书如今在京城,著你奏请内务府严拿郭苍书,不知后文如何?”葛继孔凝眉道:“回大人的话,郭苍书已经被内务府拿获。据郭仓书供称,康熙五十一年,李煦将郭茂放出为民。五十七年,郭茂病逝。后因郭苍书家计贫寒,便依岳母前来京城。去年其岳母病逝,郭苍书仍居住于京城住房里。后来内务府查得,这三十三间房屋乃是当年圣祖仁皇帝钦赐内常在之母所居。此房原系公房,已经充公!”查弼纳淡淡道:“郭仓书有无隐匿李煦家产?”葛继孔道:“据内务府严加审讯,郭仓书说并无隐匿李煦家产之事!”

    查弼纳深深叹息一声道:“据舒氏所称,这郭茂有三子,长子郭苍书去了京城,次子小二典卖于四川,三子法郎跟随其母,如今你等夹审舒氏,有无隐匿李煦财产?”“回大人的话,舒氏只说与其弟弟舒洁枚赁房居住,靠手工为生,根本就没有什么家产!”“李煦已死管家汤踩柱有无遗产?”葛继孔摇头道:“原先倒是查出孔夫子巷有八十间房,不过早就典卖于他人。由此可知,这汤踩柱家产已经挥霍一空!”查弼纳懊恼地把茶碗摔在桌上。葛继孔忽然笑道:“不过也有好消息,经再三夹审李煦管家钱仲璿,供出曾于康熙六十一年借给苏州民人毕汉白三万两银子……”胡凤翚忽然眼光一闪道:“立即查封毕汉白家产!”葛继孔忙拱手道:“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