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 捉拿石越

    荆公回朝复相，宗室内乱平息，辽使收到夏衣果真黯然离去，中书舍人商英也将不日前去劝说西夏梁太后撤帘还政……神宗见这段时间朝廷大小事情办得顺利，心情极好。这天早朝，他宣布道：“这些日辛苦了，朕要设宴犒赏诸位，以表谢意。”

    皇上亲赐御宴，众官员自是感到莫大荣幸，哪有不尽兴之理。这天中午，文武百官准时到了集英殿，依照安排各就各位，正要举杯同庆，就听宣德门那边传来阵阵呼喊叫嚷声，且那呼喊叫嚷声就如海上掀起的狂澜，一浪高过一浪，一浪压过一浪，直冲集英殿这边汹涌而来……

    百官早已放下手中酒具，与皇上一道，起身凝听，就听那叫喊是：

    “快快放了我们的士子！”

    “快快放了我们的桑教授！”

    “快快放了我们的士子！”

    “快快放了我们的桑教授！”

    “……”

    那极有节奏的呼喊声就如一记记重锤，敲得整个集英殿在震动，在摇晃，在慌乱中不知所措。

    神宗正要派人去查问，殿前司都指挥使高登谷进来，说白水潭和广文、锡庆、朝集等几家太学、书院五千余师生在宣德门前静坐请愿。

    神宗的第一反映，是因为镇压叛乱，朝廷拘捕了白水潭书院副山长桑仲国及十七名为首的生徒而引起，于是问道：“领头的是哪些人？”

    高登谷回道：“均是白水潭书院、太学等书院的师生，程颐程颢邵雍孙觉这些教授也都参加了。”

    听说京城书院的师生及几位理学大师都参加了请愿，神宗觉得事情严重，急领两府大臣来到资政殿，问道：“众卿看此事如何处置？”

    事情来得过于突然，大家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得面面相觑。

    宣德楼那边的喧嚷声仍是一阵阵传来。

    荆公想到近日接连发生的事情，似乎看见他心目中的那个幽灵正在京城四处游荡着寻找下毒手的时机，于是起身说道：“陛下，当务之急，除了派人去向请愿的师生解释清楚，更需要将一人缉拿归案。否则任何劝说解释，都无法制止这些师生的请愿。”

    神宗问道：“不知丞相先要缉拿何人？”

    荆公果断回道：“白水潭书院的山长石越！”接着补充道，“还有石越手下的那位杀手夏侯无刃！”

    石越在这次叛乱中所起的作用，有的宰执听说，有的宰执并非清楚，听了荆公的话，众人无不“啊”地一声惊叫，瞪眼看着荆公。

    荆公说道：“石越名义上是白水潭书院的山长，实则是辽朝的高级间谍。本相推测，此次朝廷的叛乱及辽朝要与我大宋重新划分疆界，还有眼下白水潭及京师各大书院师生前来请愿，都与石越暗中操作有关。现在唯有将石越和那杀手缉拿归案，方可让请愿的师生了解事情的真相，让辽朝想借用石越这个间谍来搞乱我大宋的企图彻底失败。”

    众大臣听说石越是辽朝埋伏在大宋内部的间谍，更是吃惊不小，纷纷赞同荆公的主张。

    神宗深思良久，问道：“丞相，捉拿石越及那杀手，朕可立即派人前去，可宣德门前请愿的师生该如何处置？”

    荆公奏道：“陛下，臣愿前去劝说。”

    神宗见荆公主动请缨，立马想到高登谷说他与此次谋反有牵连的事，略一思考，觉得此正是考验荆公的机会，遂答应道：“有丞相去劝说当然最好。”

    接着传旨，令全国画影图形，悬赏捉拿石越和杀手夏侯无刃。

    荆公出了资政殿，商英紧赶几步，对荆正说道：“大人，震声就要去西夏了，有句话不得不提醒大人。那石越绝非是等闲之辈，上次在江南，他已知是大人在追查他，现在又要捉拿他，你可要千万小心他的狗急跳墙呀。”

    荆公微微一笑，道：“震声放心，你走后，还有金台、石子，本相不会有事的。”

    商英还是不放心，又对金台、石子说了自己的担忧。

    金台道：“舍人不必过于担心，目下京城虽是杀机四伏，但为了丞相的安全，我会找武学的铁臂大侠前来协助。”

    石子一听，连连拍手道：“对，铁臂大侠那里有的是武艺高强之徒，有他们帮助，丞相的安全绝对有保障。”

    商英这才放心，看着荆公带着一班大臣正向喧嚣的宣德门走去，他只得从左掖门回家，做着去西夏说服梁太后撤帘还政的准备。

    叛乱失败后，夏侯无刃当晚带着他的十多名得意生徒逃出睿成宫，凭着功夫，趁夜黑接连翻越宫城、内城、外城三堵城墙，逃到城外野狐岭，与石越汇合，说了此次刺杀神宗失败的经过。

    石越安慰道：“不必泄气。此次虽未除掉南朝皇帝，但我们也算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提前逃到此处的张安也说道：“只要能给南朝制造混乱，也算我们是大功一件。”

    石越道：“不，此不是我们最后的需要，我们还得趁这场混乱，挑动南朝内部展开互相争斗、厮杀，致使南朝从此一蹶不振，这才是我北朝最终所要见到的。”

    众人一听，更是激动。

    张安首先问道：“大人，你说，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我们都听你的。”

    夏侯与他的弟子也纷纷说道：“主子，我们都听你的。”

    石越扫视众人一眼，分析道：“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汴梁城一定是搜查严密，加强了警戒，我们必须暂且在此避避风头，同时派人打探城内消息，待情况摸清楚，再作打算。”

    夏侯、张安等见石越在如此关头竟临阵不乱，一个个暗自佩服，点头道：“我们悉听主子使唤。”

    很快得到消息：叛乱的为首人赵世居全家被拘；白水潭书院被抄，副山长桑仲国及参与那晚叛乱为首的十七名生徒被押；宋皇帝急召王丞相返京；全国画影图形，悬赏捉拿……

    石越暗吃一惊，心想：幸亏未雨绸缪，早有防备，不然一切都完完！

    石越不愧为间谍中的“奇才”，得到消息后，他很快拿出了应对之策：首先给辽主去信，请求给南朝施压，威逼两朝就疆界一事谈判，借以扰乱北朝视线——这才出现辽使萧禧赖着不走一幕；其次，大肆宣扬荆公与李士宁勾结，为赵世居的叛逆出谋划策，以陷害刚刚复相的荆公；第三、由白水潭师生借宋太祖立下 “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 的誓约，分头到京城广文、锡庆、朝集几所太学、书院煽风点火，号召到宣德门前请愿。

    仅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号召五千余名京城的学子及教授齐聚到宣德楼门前……

    这天，宣德楼三道大门铜环金钉双扇大门紧闭。

    门外，一排排把守宫门的卫士一个个手按腰刀，紧紧盯视着那些盘坐在宫门前的师生。

    白水潭及京城广文、锡庆、朝集等五千余师生，一排排整齐地盘坐在青砖地面上，随着指挥人的挥拳领喊，发出一阵阵震惊整个京城的吼声：

    “还我桑副山长！”

    “还我教授！”

    “还我生徒！”

    “……”

    路过的行人、马匹车辆，以及要进皇城而不得进去的车马，都驻足在请愿队伍的后面观看、议论；远处得到消息的人，更是一阵阵奔涌过来……

    这时，随着 “砉砉”一阵巨响，宣德楼高大厚重的铜环金钉中门除除开启，首先映入请愿师生眼帘的是宫门深处那金壁辉煌的殿宇及殿宇前一道道白玉栏杆；随着宫门开启得越来越大，就见殿宇右侧急急走来一行官员，为首的一位头戴方顶直角五梁冠，身穿紫蟒袍，腰系双鹤啣草黑玉带，正迈着稳健的步伐向宣德门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