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高步诚再下毒手

    这些天，高太后急得厉害，整日在寝宫来回走动，偶或拖曳在地的红色云龙纹长裙裾被珠帘绊住，只是猛力一阵拉扯，边叫骂道：“该死的！该死的！”直吓得几位侍女急忙伏下身子，边叫喊边帮着摘除：“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奴。”待摘下裙裾，高太后重新在宫中焦躁地来回走动。

    高太后不能不烦。

    首烦的是被贬的拗相公又要复相了。她和太皇太后曾去找过皇上，皇上说这是诸位大臣的一致请求，他做皇上的也无办法；再说，朝廷都出叛乱了，若不将丞相请回，这赵宋天下一旦被人推翻，谁来负责？如此一说，太皇太后和高太后才不敢阻拦，只得放心里烦着。

    二是烦二皇子昌王。自那日从王府郁闷回来后，二皇子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进，整天缩在书房，也不知想些什么？

    有一天，高太后总算说服了二皇子昌王赵颢，先是领他去延福宫，看那蕙馥、丽玉、寒香、云锦、绛萼、瑶碧诸阁。昌王毫无兴趣，说要换个地方。

    高太后只得领着去了凝和殿右侧的宴春阁，此阁旁有一个小圆池，架石为亭，亭前不远处有一个凿开的泉眼，泉眼是一个不小的湖，湖中筑堤以接亭廨，堤两旁各植嘉花名木，此为二月，正是莺飞草长之际，风光不限。昌王仍无兴趣。

    高太后再领着去了“春韭苑”，去听宫女剪春韭那种独特美妙之音。可昌王听了三五下，已吓得毛骨悚然，浑身打颤，惊呼道：“母后，这声音实在瘆人，皇儿害怕，还是回宫去吧。”

    回到保慈宫，昌王仍是闷在书房不出来。

    昌王是高太后最得宠的皇子，现见办法想尽，还是无法治好皇子的心病，只得苦苦念道：“这究竟是中了哪门邪哟？这究竟是中了哪门邪哟？”

    这天高步诚来了。

    高太后自是高兴。

    她知道，二皇子最喜欢与这位表兄外出游玩，于是急切切对太监说道：“快请。”

    高步诚得知荆公将要复相，凭他的德性，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先是找了父亲高登谷，正在忙于侦办兵变大案的高登谷哪有心思管得了这些，只是没好气地说道：“大臣们都同意他复相，爹一个人能阻挡得了吗？”高步诚见求爹爹不成，又找了姑母高太后及太皇太后，回答与爹爹高登谷说的如出一辄。高步诚就知道靠他们来阻止荆公复相已无希望，只得另想办法。这日小眼珠转了几圈，一咬牙，毒主意拿定，这才笑嘻嘻地进了保慈宫。

    高太后见高步诚又带来两对活鲜鲜的羊腰子，假装沉脸问道：“又是在市场上拿来的？”

    高步诚嘻皮笑脸地回道：“娘娘，你怎么总是用老眼光看待侄儿呢？这羊腰子可是步诚用哗哗响的铜板买来孝敬你老人家的。”

    高太后收起马脸，说道：“步诚啊，看你表弟昌王天天蹲在书房不出来，这样郁闷久了，我真担心他会闷出病来的。你是他表哥，他平时最爱和你在一块儿玩，你应该知道他整天苦闷些什么？有什么事想不开的？”

    高步诚咧嘴一笑，道：“娘娘，昌王的心思，步诚当然一本全知。”

    “噢？”高太后好不惊诧，问道：“还不快说与我听听？”

    高步诚神秘兮兮地向四周看了看，眨着鼠眼小声说道：“昌王不是认了王雱的儿子作干儿子吗？”

    “怎么？难道你表弟整天是想他干儿子不成？”

    高步诚一笑，说道：“娘娘你只猜对了一半。”

    “猜对一半？还有一半呢？”

    “那一半嘛，”高步诚故意拉长声调，诡秘地小声说道，“是想他干儿子的娘。”

    “啊？想他干儿子的娘？”

    “是的。娘娘应该听说过，昌王干儿子的娘叫庞荻，不仅性格温柔贤淑，人更生得如花似玉，美貌绝伦。昌王对我说过，在庞姑娘未与那拗相公的儿子王雱结婚前，他就认识庞姑娘了，只是那王雱捷足先登，抢先将貌美如仙的庞姑娘娶了过去。昌王与王雱本是好友，见事已至此，后来只得将王雱的儿子认作干儿子，经常借看干儿子为由，去看他心中的美人儿。”

    “哦——有这么回事？”

    “娘娘，你忘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那话吗？听说前些日去的时候，不知为何弄得王雱当着昌王的面，狠狠将庞姑娘揍骂了一顿，从此昌王就再也不好去了。娘娘你想，这多日不见庞姑娘，能叫昌王不苦恼吗？”

    高太后睁大了双眼：“哦——那该咋办？”

    见高太后双眉紧蹙，高步诚进一步威胁道，“娘娘，恕步诚冒昧说一声，昌王如此整天郁闷，只怕时间久了，他的性命难保呀。”

    高太后已急得两手反复抓挠冠上玉簪，问道：“步诚，我的好侄儿，我的好侄儿，既然这样，你能否有办法救得我儿昌王？”

    高步诚这才昂头挺胸，拿出一副傲然架势，说道：“办法是有，只看娘娘敢不敢、愿不愿意喽。”

    “说，只要能让你表弟开心，娘娘什么都会答应。”

    高步诚知道自己的姑母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见她回得干脆，遂说道：“娘娘，此事不难，只要让你的太医听从我的安排，步诚自有办法让那庞荻早早来到昌王身边。”

    高太后睁大双眼问道：“真的？”

    “当然真的。”高步诚用手掌向瘦成几根肋条的胸脯一拍，说道，“娘娘，步诚何时欺骗过您？”

    高太后柳叶细眉一扬，说道：“行，那御医今后就交由你使唤。”

    高步诚这才点头道：“好，有娘娘这话，步诚一定会让昌王开心的。”说着，去了昌王那里。

    “听说昌王这些日一直郁闷在宫，是不是又想那干儿子了？既是想起，何不去看看？”高步诚来到昌王书房，直接问道。

    “去是要去的，只是我那好友现在背痈疼得厉害，说真的，我真不忍心去看他那痛苦的模样。所以这些天，一直为此事犯愁哩。”闷坐在椅上的昌王叹了口气，无力地回道。

    高步诚暗喜，心想，你犯愁？我还正巴求不得哩！于是借机说道：“昌王，现在痛苦的不仅仅是王太祝，此时的庞姑娘怕是比王太祝更加痛苦，你应该早早去看看她呀。”

    昌王看了高步诚一眼，心想：我这表兄简直就是咱心中的一条蛔虫，咱想些什么，他都能一一把翻拱出来。不错，自己对庞姑娘确实是一见钟情，但终究是迟了一步，她已是好友王雱的人了，我一个堂堂的王爷，怎好去夺好友之爱？这岂是一个君子之所为？想着，只得说道：“王太祝自得疽痈以来，脾气确实变得越来越坏，动辄打骂庞娘子，庞娘子本就是一位柔弱女子，如此遭打骂，她如何忍受得了啊？”

    高步诚更加窃喜，就知道那御医下的药物已起了效用。但他此时决不会把这事说出来，只是将自己那张瘦削的窄条脸沉挂下来，装作同情模样说道：“是呀，庞娘子确实够可怜的。昌王，那御医不是说过，得了痈的人，更要多吃些果子，加强素补。要不，我再去买些雪梨、柑橘等果子，你给王太祝送去？”

    昌王指着书房一角的食盒说道：“我这里还多着哩。”

    高步诚看了一眼，更是挑逗道：“那你还不快给王太祝送去，也顺便去看看庞娘子呀。”又叹一声，“一个贤淑的女子，竟被王太祝给折磨到如此地步，实在可怜呀！”

    昌王那本就难以克制的心情又被高步诚撩得活络起来，叹口气，说道：“不管怎样，是还得去看看。”说着，叫来太监，带上食盒，乘着玉辇去了王府。

    高步诚自然也离开保慈官，但他并不去市易务，只是径直向北去了高太后的御医戚杏林家，见面直接问道：“那事办得怎样了？”

    戚杏林知道高步诚是问王雱背痈的事，回道：“那草药和果子都是按照大人您的吩咐办的，不会有错。”

    高步诚知道戚御医说的是给雪梨、柑橘用了腐烂药水，更是恶狠狠地说道：“这还不行。”

    戚杏林睁大双眼问道：“还要怎样？”

    高步诚说：“你不是说过，脾气暴躁能加快背痈的溃烂吗？那王太祝脾气本来就够暴躁，你还得给我想想办法，用什么药才能让他脾气更加暴躁？”

    戚杏林吓得浑身颤抖，说道：“这不是要加快王太祝的死亡吗！”

    高步诚在室内走动几步，猛个转身，说道：“他不死，那貌美如花的女子如何能到昌王身边来？”见御医还在颤抖，又补充道，“太后已经说了，从今以后，你就得听从我的调遣，也就是说，本衙内要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等那女子到了昌王身边，昌王和太后一定会重重犒赏你的……可话说回来，要是这事办不成，太后的脾气你是知道的，那后果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戚杏林已是浑身如筛糠，讷讷说道：“此药有倒是有，只怕这样会……”

    高步诚立马打断他的话，说道：“只要有，你就大胆用，其它什么也别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