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新老交锋
作者:彊疆      更新:2023-03-12 11:18      字数:2158
    让群臣讨论朝政阙失的消息传开,可喜坏了原来那些因种种原因上朝争辩或是上书启奏不仅未被采纳反被外任或被外放的大臣,一个个觉得此次翻案的时机已到,于是急匆匆迫切切,或是当即写了奏章,或是当即拟好腹稿,第二日便赶到京城,借广开言路之机,大肆攻讦变法,攻讦一味强调变法的倡导、坚持、着力推行的罪魁祸首——王安石,以挽回他们失去的一切。

    这天上午,垂拱殿前群臣麇集,单等皇上驾到。

    富璧永远是个老顽童,此时在他乘龙快婿冯璟的伴陪下,正蹶着老腿在人群中四处奔走,逢人便笑眯眯地说道:“唉呀呀,老友们又相见了,又相见了,不容易,真不容易呀。”

    韩维甚是遗憾,说道:“哪能说是老友们又相见了?当年的‘嘉佑四友’,今天就剩我和晦叔在这,君实和介甫都不曾到来。”

    吕公著不屑,说道:“见不到那个王倔驴倒落个痛快。只是君实不来,实在令人遗憾。”

    吕公弼道:“君实在洛阳著书,哪有时间前来?”

    富璧又用目光在人群中寻了一阵,问道:“这么大的事,稚圭如何不来?”

    正说着,就听东面有声音传来:“谁说不来?这不是来了吗?”

    寻声看去,就见韩基正从东面御廊那边走过来,众人一齐问道:“使相如何姗姗来迟?”

    不待韩基回话,冯璟接话道:“这还用问,从方向上就可判断,韩大人准是去了‘二后’那里。”

    富璧蹶着腿走到韩基面前,碎碎地问道:“稚圭既去了‘二后’那里,‘二后’对皇上这次广开言路有何看法,稚圭也该先对我们说说,好让我们有个准备,到时想法一致,众口一词,如此方可说服皇上,也不枉我们千里迢迢赶来京城一趟呀。”

    韩基以手在老友肩上重重拍了一下,不料此次下手过重,拍得富璧那只疾腿往下一蹲,韩基大吃一惊,急忙以手搀扶,问道:“没事吧?没事吧?”待老友摇头,他才卖着关子说道:“都别着急,到时候你们自会明白。”

    这时沂王曹佾和嘉王赵頵到了。

    见大家议论热烈,曹佾挺着胸脯说道:“今天是皇上召集众位前来议论朝廷施政缺失,这是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诸位既然来了,可要把平时说了而未起作用的话,或是想说还不敢说的话,今天当着皇帝的面统统说出来,万不可错失良机呀。”

    嘉王赵頵更是说道:“诸卿平时冒着丢失官帽的风险参弹新法无果,今日皇上主动请各位广开言路,诸卿该把想说的话尽情说出来吧。”

    正说着,就见吕惠卿、曾布、李定、吕嘉问、王雱、蔡卞一班年青官员边走边谈着到了殿前。

    几位老臣顿时个个侧目,不再言语。

    这时,就听内侍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散漫在大殿前的官员顿时一阵忙乱,分站两排,进偏殿,躬身齐呼道:“万岁圣安。”

    神宗在偏殿鹅坐上鹅颈椅,见应诏的大臣已到了黑鸦鸦一片,问道:“众卿,天久不下雨,朕夙夜焦劳,如之奈何?”

    韩基首先奏道 :“陛下,现在大旱,仅按旧例行事举行祈雨活动,不足以应天变。监门官郑侠说得对,是王安石变法惹怒了上苍,是变法惹得天怒人怨,所以上天才不下雨。若要想下雨,唯有罢去王安石的宰相,废弃所有新法,才能感动上苍,上苍才会下雨。”

    吕公弼奏道:“陛下,那童谣说的极是,‘天不雨,人之祸。行变法,铸的错。’行变法的人,确实应该杀无赦呀!老臣竭力赞同韩使相的建议:立即罢去王安石的宰相吧。”

    富璧蹶腿出班,碎碎地奏道:“陛下记得否,当年商朝七年不雨,商汤桑林祈雨;北齐文宣帝天保九年大旱,那是因为西门豹修水利破坏了齐国的风水,为了祈雨,文宣帝果断毁掉了西门豹的祠堂,掘了他的坟冢……今天下大旱,都是因为王安石的变法逆乱阴阳,颠倒乾坤所至,是陛下的辅臣行不道之政所造成,愿陛下立即罢去宰相王安石,罢去不道之政,上应天和,下调阴阳,如此苍天才会降甘霖救万民呀!”

    吕惠卿、曾布、李定、吕嘉问、王雱、蔡卞一班青年官员听了,无不大惊。

    吕惠卿首先出班奏道:“陛下,王丞相是人不是神,他能有逆乱阴阳,颠倒乾坤那么大的神力么?再说,以何来证明此次的天灾就是丞相的施政惹怒了上苍呢?想那商朝时,连续七年大旱,河干井枯,赤地千里,民无死所,白骨遍野——难道这是一代明君成汤及他的贤相伊尹、仲虺的施政惹怒了上苍吗?汉武帝时,关东大旱,百姓相食,难道这是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和丞相的施政惹怒了上苍吗?唐朝从贞观元年至四年, 境内连续四年多地大旱,籽粒无收,死者无数,难道这也是‘千古一帝’的唐太宗与他的丞相的施政有错而惹怒了上苍吗?还有我先朝明道二年,南方大旱,瘟疫肆虐,死者十有二三,难道这是仁宗帝与他的丞相们的施政惹怒了上苍吗?还有……”

    不待吕惠卿说完,吕公著出班反驳道:“商汤、汉武、唐太宗,那都是世间明君,上天所以久旱不雨,那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故意以天旱来对这些帝王的考验。而王安石的变法,是违背天意,倒行逆施,而造成天怒人怨,上天不得不以大旱来惩罚他王安石呀!”

    反对变法者无不随声附和道:“陛下,吕枢密说的极是,要想解除当下的大旱,唯有割除王安石的宰相,下能以应天意呀!”

    曾布哪能接受,以他贯有的机灵讥诮道:“请问诸位受人尊敬的大人前辈们,同样是天旱,不知你们是如何分辨出考验与惩罚的?你们能拿出个规矩,也好让我们这些做后生的受教受教。”

    王雱也站出说道:“陛下,世事自有公论。子宣说的极是,做人说话总得有个分寸,作为一个大宋的臣子,何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对已有利的,就把天灾说成是上苍是降大任于斯人;对己不利的,就说是上苍在惩罚。如此出尔反尔,还像一个大宋臣子说的话吗?”

    老臣们听了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