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王元帅消失

    神宗看了李宪的加急快报，顿时呆坐在龙床上。

    他知道，重新被辽夏收买的吐蕃的几大部落，就如一只只楔在边陲的“楔子”，如不能及时拔去，随时都有“楔”进大宋的可能，让大宋永无安宁之日。

    本次与丞相下决心一战，正是想彻底拔除这些 “楔子”。殊不知，“楔子”未清除，清除“楔子”的人与那二十万精兵竟不知了去向，这怎能不叫他这位雄心有作为的皇帝张皇失措呢！

    “是中了吐蕃人的埋伏全军覆没了，还是……”

    跌坐在龙床上的神宗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让都知蓝天震将两府官员及“天才”石越一起叫到垂拱殿偏殿，共议大事。

    枢密使文彦博、副使高登谷、蔡挺、吴充，中书参知政事冯璟、王珪等及时到齐，在偏殿环着神宗帝坐下。

    白水潭书院山长石越也随后赶到。

    唯独不见荆公。

    神宗问：“丞相呢？”

    蓝天震回道：“陛下，丞相刚才晕倒，已无法前来。”

    神宗大吃一惊，急问：“丞相怎会晕倒？”

    王珪回道：“丞相听说王元帅和那二十万精兵不知去向，顿时急得晕了过去。”

    神宗也是“啊”的一声惊叫，眼看就要从龙椅上瘫下去，邵天九与蓝天震急忙扑上前搀扶，一边用手轻轻抚揉着神宗胸口。

    众臣一起站起，伸长脖颈喊道：“陛下！陛下！”

    神宗渐渐苏醒过来，端坐龙椅稍事休息，便将加急快报拿出，无力地说道：“王元帅自进露骨山以后，已三十余天，经多方打听，均无消息，极有可能在露骨山途中遭到羌兵伏击，全军覆没。而此时木征的羌兵又在大量集结，大有重新夺回河、熙二州之势，此叫朕何能不急？”

    高登谷立马说道：“臣早就说过，那仗不能打，可丞相非得要打。这下可好，元帅不见了，二十万精兵没了！丞相说过，要是此战输了，他负全责。好哇，现在输了，他该负责呀？可他人呢？人呢？”

    文彦博觉得副使有些过份，说道：“这是何等时刻，说那话还有用吗？”

    两府人都明白，熙河路戍边的精兵都在王韶手中，如这支军队覆没，整个熙河路就完全丧失了战斗能力，木征若在此时率兵来夺河、熙二州，则无人可挡。况且，王韶的军队如果真覆没，不只是军事上的一大失利，更意味这多年所经制西北边陲之事将全部前功尽弃！

    一股不祥之兆在偏殿流动、漫延。

    神宗见众卿不语，更是着急，问道：“众卿想想，莫不是王元帅真的出大事了？”

    年迈的枢密使文彦博说道；“陛下，从李监军的快报看，他们只是不知王元帅现在何处。依臣看，山路远，信息传不出来也是有的；何况河州收复后，又没听说何处曾发生过大战，王元帅全军覆没的结论，为时尚早。请陛下勿忧。”

    神宗说：“文卿所言虽是，但王元帅生死未卜，吐蕃调兵遣将要收复失地，这是千真万确呀。”

    枢密副使吴充奏道：“臣闻王元帅所带的二十万精兵，人人骁勇善战，羌人非数十万兵力不能围歼，而河州木征所属羌兵死伤殆尽，他在短时间内如何能点集那么多羌兵？王元帅历来足智多谋，此时正出奇兵在攻城略地也不是没有可能。”

    神宗听了，心中稍稍宽慰，说道：“若果如吴卿所言，此乃我大宋的万幸也。”

    冯璟原本竭力反战，今日见同庚荆公不在场，他更是毫无忌惮，于是干咳一声，奏道：“陛下，文大人吴大人刚才所言，皆是个人揣测，不足以置信。臣早就说过，在武胜筑城置州，原本就不妥，要是王韶早日退回渭州，将熙州还给木征，陛下怎会有今日的焦虑？陛下，王元帅现在是胜是败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该考虑下一步该如何让我大宋和吐蕃安定下来，和平相处。如能做到这一步，即使辽夏如何唆使，吐蕃也不会再与我大宋生事了。”

    神宗正想说话，王圭站起，指着冯璟说道：“冯大人，你身为参政，如何这般说话？我大宋想与吐蕃议和的次数还少吗？每次我们一让再让，好不容易谈和了，可经不住辽夏几番挑拨，吐蕃又跑到我大宋这边来挑衅生事。这些教训还少吗？这次战争的打起，也是我大宋忍无可忍，才不得已而为之。这过程你该是一本全知，此时竟说出如此话来？”

    冯璟见王圭点到他的痛处，一时火起，连连说：“大宋能到今日，不就是你们这些整天叫着战战战的臣子惹出的祸端！现在反来指责本官？”

    幸灾乐祸的高登谷接话道：“臣早就说过，不战尚能求得几十年的和平，可这一战，不仅破坏了与邻邦的和平，更是葬送了大宋的军队。这大宋从此又不知要饱受多少年的战乱之苦喽！”

    王圭见众人指责此战的不是，愤然驳道：“以示弱求和，只能求得一时苟且之安；唯图强奋发，才是磐石之安。自‘颤渊之盟’后，我宋朝看似换得和平，但当辽夏来要‘岁币’时的那种猖狂嘴脸，作为大宋的臣子见了，于心何忍，于心何受，于心何安，于心何甘？难道你们就不曾想过？”

    冯璟更不示弱，反驳道：“此次不是战了吗？结果怎样？花去大批的银两不说，还得罪了辽夏吐蕃，使我数十万大军不知去向，这就是‘磐石之安’吗？”

    高登谷也是火上加油：“臣早就说过，我军不战则已，要战必败！”

    神宗很不高兴，问道：“高大人何出此言？”

    高登谷道：“陛下，想那重甲骑兵，对我大宋是多么重要，可那掌军之人交给了谁？一个反贼！可现实怎样？我大宋的重甲骑兵刚与吐蕃军队接触，那反贼周庄就带着骑兵跑到敌方去了。让这些里通外国的贼子掌握军权，军队能不打败仗吗？”

    枢密使文彦博见双方唇枪舌剑争来争去也不是办法，于是重重咳嗽一声，抬起微微颤抖的右手，抚着花白的长髯说道：“陛下，王元帅失联已三十多天不知所踪，我们在这里争论已毫无意义，还是快快想想办法吧。”

    神宗以为文彦博有什么高见，急忙问道：“依文大人之见呢？”

    文彦博再次用那颤抖的手捋了下长髯，说道：“王元帅既是这多天杳无信息，谅是凶多吉少。依臣之见，陛下可令李监军早早撤离武胜城，退回到古渭寨，以观动静。免得木征率羌兵攻来，失地事小，我军的损失就更大了！”

    高登谷见文彦博也支持自己意见，底气更足，说道：“枢相说的极是，王元帅已不知所踪，我大宋不能再贴上更多的兵马了。请皇上下旨，就让李监军快快将熙河的兵马撤回到古渭寨吧！”

    蔡挺大怒，站起指着高登谷道：“你身为枢密副使，竟然说出如此胆小如鼠的浑话，你还有何面目称作大宋的臣子？”

    王珪听说要放弃河、熙之地，也斥责道：“文大人和高大人所言极差！王元帅岂是一般将领，他有勇有谋，在那露骨山中，山高路险，目前虽然没有他的消息，但不能遽下断言，说他已全军覆没，而放弃我大宋的疆土！”

    冯璟道：“这如何是放弃大宋的疆土？若当初王丞相听信我的话，我大宋哪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神宗见双方又在争论不休，很是生气，拂袖道：“今朕是要众卿分析王元帅及那二十万精兵的去向，不是要你们来争论那些陈谷子烂米的旧事！你们还知道什么叫国难当头吗？”

    众人见龙颜大怒，方才一一坐下。

    神宗见白水潭书院山长一直未说话，问道：“石卿，朕今天特意请你来，为何一言不发？”

    石越起身施礼道：“陛下，臣这一年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白水潭书院那上面去了，朝廷之事一直没有过问，要不是刚才陛下与众位大人说了，微臣还不知边陲发生了如何大事呢。所有一直想听个明白。”

    神宗问道：“现在可听明白了？”

    石越道：“明白了。”

    神宗问：“既已明白，何不说说自己的看法？”

    石越又施，道：“依微臣一管之见，陛下是否能下一道手谕，让李监军一面严加防守，以防木征偷袭；另一方面派人深入露骨山区，多方打听王元帅的下落。”

    王圭觉得有道理，也说道：“陛下，我们何不使李监军尽快查清那吹号人的身份，查清为何战马听了那号声就跟随奔跑？此事若不查清，我大宋说不准日后还会受到他国的暗算。”

    神宗觉得二位说的都有道理，当即写了手谕，以加急快报传给熙州监军李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