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五小将受封

    熙宁四年深秋，大宋军事比武按时在古渭寨展开。

    古渭寨西北正有一片开阔地，便于众多军士、马匹、火炮辎重辗转。

    比武前些日，王韶已将场地规划好：四周以彩带圈起栅栏，栅栏每隔丈余竖以五彩旗，西风萧萧，旌旗猎猎，煞是威武壮观。偌大的场地，根据比赛项目一一划为格斗、骑射、火器施放等区域。

    为便于皇上、大臣们的观摩，在赛场东面高高搭起一座检阅台，台三面及顶部均以黄绢围盖，台前二面各竖一合抱粗的圆柱，圆柱上分别书写“展军容方扬军威”、“赛武功尽显国力”十四个遒劲大字。检阅台右前方另竖一面大纛，上书“大宋较武大赛”六个大字。

    比武的头天上午是阅兵。年青的神宗帝此次终于如愿以偿，着戎装，骑铁马，金铠熠熠、英姿勃发，在丞相荆公、枢密使文彦博的陪同下，由兵部、鸿卢寺官员引导，来到赛场，登上观摩台，坐于帷幄中。

    一切准备就绪，枢密副使、本此比武总指挥蔡挺雄赳赳气昂昂登上台，向神宗单跪施礼，请求检阅。

    神宗站起，周身的铠甲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道道银光闪烁，他健步走到台前，看着台下那浩瀚无边而排列着各种阵形的队伍，他陡然想起周武王伐纣前大阅时所讲的话，也想对他的将士们喊道：“举起你们的戈，排好你们的盾，竖起你们的矛！”但他终究没有喊，只是以自己那黄钟大吕般的嗓音宣布开始。

    随着三声炮响，首先接受检阅的是厢军。

    同是厢军，但他们出场的阵形各不相同，分别有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天地三才阵、四门兜底阵、五虎群羊阵、六丁六甲阵、七星北斗阵、八门金锁阵、九字连环阵、十面埋伏阵……

    戎装、兵器也各具特色：或是身穿犀皮甲，头顶朱红盔，左手挽藤牌，右手执弯刀；或是身穿犀皮甲，头戴朱红盔，手执盾牌；或是上衣下裳，头戴红缨草帽，脚着黑靴，手持短刀……

    最叫神宗和大臣们震惊的是淮南、荆湖两路的阵形。

    八字金锁阵的淮南路厢军，一色头戴范阳帽，身着皮甲皮铠，斜端长戟，迈着矫健的步伐，整个阵形宛如一张巨形的黑色网罟浩浩荡荡通过检阅台；荆湖路的厢军，人人头戴凤翅盔，身披盆领甲，脚蹬战靴，一个个高举丈二浑铁点钢枪，步伐整齐得酷似一片浩瀚的森林向检阅台这边移动过来。

    看到此，神宗突然想起王称那首《阅兵呈总戎》的诗，禁不住咏道：

    “青天昨夜将星明，际晓风云气色清。试向阅兵台下望，豺狼何处敢横行。”

    荆公听了，借机问道：“陛下，此阅兵不比纯以警告、抗议敌方效果更好？”

    神宗点头道：“丞相说的极是。”接着问道：“如此振奋人心的场面，丞相不来一首？”

    荆公见皇上兴致极高，也咏了早前自作的一首：

    “因射构兹亭，序贤仍阅兵。庶民观礼教，群寇避威声。城垒前相壮，溪山势尽倾。宜哉百里地，浮鼓未尝鸣。”

    枢密使文彦博见皇上与丞相都咏了，自不甘落后，以手捋了捋银白胡须，也咏道：

    “将台高筑飐旌旗，百万貔貅试阅时。上下风云同一色，天心元与将心期。”

    厢军阅过，禁军出场。就见京畿那二千五百人的队伍，个个头戴铜盔，身穿连环锁子甲，手持方天画戟，在金色阳光照耀下，一片灿烂映亮大地。

    神宗帝情有独钟的还是那两支新组建的重甲骑兵。

    先是秦凤路的重甲骑兵出场。就见那五百匹重甲骑兵分五路纵队，战马一色披重甲，系铜铃朱缨，昂首透亮双眼，轮番四蹄悬地；将士更是人人头顶蓝盔，身罩铁铠，手执长柄大刀，腰挎插鹊画雕翎，威武潇洒挺坐于鞍间，揽辔带缰，“得得”的马蹄与 “叮咚” 铃铛的声响，更是极有节奏地颠动得这些将士精神抖擞，威风八面……

    台上台下观众，无不震惊，纷纷报以经久不息的掌声。

    神宗更是大悦，对两位枢相说道：“大阅之后，朕要重赏所有功臣。”

    文彦博瞅了荆公一眼，半是玩笑地说道：“丞相，这次可不能再拿赝品来犒赏这些有功之臣喽。”

    荆公也笑着回道：“文大人放心，现在的左藏库已非往日，只要圣上一道御旨，要什么奇珍异宝都有，不可能再有以次充好的赝品出现。”

    正说着，京畿路的五百重甲骑兵出场，神宗等一看，顿时又被卷入一场无比惊艳的震撼中……

    阅兵结束，比武正式开始。

    按照规则，各项比武头两天均为分组循环赛，第二轮进行淘汰，淘汰后的胜者方进入决赛。

    神宗是首次来西部边陲，除观看阅兵外，他更想借此机会察勘一下边塞的发展及防务情况，因而阅兵结束后，在两位枢相的陪同下，先是看了古渭寨新开辟的茶马互市榷场，第二、第三两天又去看了两座新城的防务，更是对王韶在边塞的战略布局大加赞赏。

    第四天各项决赛开始。

    年青的神宗帝清楚，一个强大的王朝，需要精兵，更需要良将。有良将无精兵，尚可出奇制胜；而有精兵无良将，则一准是散沙一盘；唯有良将精兵齐备，才是战可胜，攻必克，以至天下无敌的不二法宝。当得知此次兵械决赛是在国家武校的生徒与边陲泾原路的将士中展开，神宗帝更是有了兴趣。

    这天一早，神宗继续披上银盔银甲，在荆公文彦博陪同，英姿勃发地登上检阅台，在帷幄坐下后，又将双肩耸了耸，使身体坐得笔挺，目光炯然，他要亲睹大宋那些出类拔萃顶尖将才仪容的威武与武艺的高超。

    随着兵械比武裁判的一声哨响，就见泾原路那边一位全身火炭色铠甲，骑着枣红烈马，手执劈山大刀的一员大将，威威武武来到赛场中央。他叫单虎，是泾原路的副钤辖，在此次马上兵械比武一轮循环、二轮淘汰赛中，他以十五战十三赢的战绩进入团体决赛。

    单虎在赛场中央等了一会，方见赛场的另一边，也就是这次决赛的对手——国家武校那边出来一位手提双剑骑着灰鬃马的小孩。小孩不过十二三岁，原本气吞山河的单虎一见，顿如皮球泄了气，浑身变得疲沓无力，本想一刀将那小孩劈下马去，但又觉得以大欺小不够道德，于是连连挥手，让小孩回转。

    直弄得那小孩满脸通红尴尬地骑着灰马立在原地。

    两位裁判正不知出了何事，就见武校这边又冲出一员小将。此小将黑盔黑甲，年龄在十六七岁，他是武校周侗周学谕的另一位得意生徒文恭。文恭性急，早被单虎的傲慢给激怒，他骑一匹黑鬃马，双腿一夹，挥动浑铁点钢枪，高喊一声：“清云师弟下去，让文恭来收拾这狗眼人低的汉子。”

    小将清云退下。

    两位裁判这才急了，撕破嗓门喊道：“哪、哪有、有这等比法？停！停！”

    十七岁的文恭和充满傲气的单虎到了这种地步，哪能停止下来，一个挺钢枪，一个挥大刀，你来我往，直斗得白光翻飞，银丝缠绕……

    台上的神宗帝看得眼花缭乱，连连击掌叫好。

    身着白铠白甲的林冲眼见文恭的枪法有些紊乱，担心师兄有失，叫一声：“师兄休息，让俺来教训这位不识礼节的汉子！”说着，催动白马，挥舞一杆丈八银枪，换下文恭，拨开对方大刀，搅动手中长枪如银蛇履平地，直逼对方颈部扎去，眼看要击着咽喉，就在此时，只见那银枪横着重重一摆，枪柄砸着对方手腕， “噹”地一声，单虎手中大刀落地……

    裁判见状，趁机判道：“环庆路已……”

    不等“输”字出口，就听环庆路这边又有人嚷道：“真是废物，竟斗不过一个小孩！我熊豹来也！”

    林冲见来了一位赤盔赤甲的大将挥动斧钺砍杀过来，正要挺枪迎战，身后一声大叫：“师弟休息，让俺来会会。”

    鲁达喊罢，挥动铁铲飞步迎上，与熊豹钺铲劈杀，直斗得叮叮当当，火星四溅……

    两位裁判见那一对兵器耍得空中霞光破碎，只得站一旁搓手叫道：“乱套了！乱套了，完全乱套了！”

    熊豹眼看不支，又听环庆路这边一大将喝道：“废物统统下去，我苗兕来也！”苗兕是泾原路副都指挥使，手使双戟，作战十分骁勇。

    鲁达是个“人来疯”的性格，见对方来了一位大将，更是斗得性起，只见他那禅杖与苗兕的双戟缠搅得上下翻飞，如两团雪球在马前马后翻滚……

    卢义知鲁达性格鲁莽，见二人斗得天昏地暗，担心鲁达会伤了对方性命，于是拍马上前，不敢说叫他下来，只喊道：“师弟不该独显威风，也让卢义来过把瘾。”说着拍马挥棒冲上……

    神宗正看得目不暇接，连连叫好，环庆路安抚使刘昌裕与武校学谕周侗从两旁急切切来到检阅台上，跪地喊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神宗正不知为何，又见大赛的两位总指挥蔡挺、王韶赶上前，施礼奏道：“陛下，臣安排不周，让兵械团体比武乱了章法。”

    安抚使刘昌裕再次奏道：“是臣治军不严，甘受惩罚。”

    学谕周侗也奏道：“是周侗治学不严，请求陛下处治。”

    神宗“啊、啊”了好久，猛然明白过来，突然笑道：“众卿何罪之有？你们不就是说这比武没按规矩进行吗？朕要见到的是人才、将才。朕看就这样好，就这样好。”说着，又问左右的荆公与文彦博，“二位枢相说朕此言对不对？”

    文彦博立马道：“陛下说的极是。以臣的看法，此场比武不仅不能惩罚，更应该嘉奖。”

    荆公施礼说道：“陛下，尤其是武校那几位生徒，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精湛的武艺，此正是我大宋之福呀。”

    神宗更是高兴，连连说道：“对对对，朕要嘉奖，朕要嘉奖。”忽然又想起一事，对王韶说道，“朕不仅要嘉奖，还要敕封那几位小将。快快快，去把那几位小将叫上来。”

    王韶领旨下去。

    工夫不大，五员小将上台，一一给皇上行了跪拜礼。

    神宗见这五位稚气未脱的小将，更是喜爱，说道：“五员小将，年龄虽小，武艺高强，是我大宋未来军中之栋梁，更是我大宋之宏福。朕要一一封敕。”

    说罢，封卢义为虎威将军，文恭为奋武将军，鲁达为破虏将军，林冲为荡寇将军，周清云为鹰击将军。封敕后说道，“朕希望五员小将日后更加刻苦，练出更强的本领，昨日成为我大宋的栋梁，为我大宋振兴出力。”

    话音刚落，哨马来报，说秦凤路参与阅兵的重甲铁骑中有五匹战马突然奔向吐蕃去了。

    众人大惊。

    神宗急与荆公、文彦博、蔡挺、王韶及秦凤、熙河两路指挥使到行宫商议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