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金云儿有了警觉
作者:彊疆      更新:2022-11-18 14:33      字数:3135
    第93章  金云儿有了警觉

    熙宁四年秋,京城武成王庙武学重新开学。

    周侗在京师办御拳馆时就深孚众望,此时神宗任命他为武学谕,全权负责该校的文事武备事务。

    石越虽是办起了白水潭书院,但他更多的心思还是用在刺探宋朝上层的动向上,这天听说宋朝武校重新开学,并聘请了武艺高强的周侗统领,知道这是大宋为强军一大举措,不能不让他的主子尽早知道,于是写了密件,送去碧云轩交安张传回辽国。

    金云儿这位痴情女子,好久不见石越到来,以为他是忙于筹办白水潭书院,才至于此,于是口上再三原谅,但内心却思念不止。

    “石学士不是说得好好的,只要把那些古籍卖了,就来为奴赎身,可这么长时间,怎么不见他的身影呢?怎么啦?难道是那古籍没有买主?或许是古籍卖的钱过少,不足以前来赎身?不能赎身也不要紧,但你得常来看看奴家呀?怎么就不见身影呢?”

    金云儿由不来看望她的石郎,由石郎又想到自己早逝的父母,又早逝的父母又想到进京寻找差事而一去不复返的姨爹,由姨爹想到自己流落街头被老鸨儿收进碧云轩最终沦为歌妓的凄凉与悲苦,更是茶不思饭不想彻夜难眠,整日只在阁子里坐着,伴着泪水弹那《但愿君心似奴心》。

    石越那日与桑梓儿成婚,八抬大轿戏吹戏打游遍了半个汴梁城,消息自然传到碧云轩,传到金云儿耳里。乍一得到这消息,她那期盼已久的心顿时如被一支钢针扎了。“原来如此,狠心的石郎已另有所欢,既然如此,他怎会把奴这个无依无靠的女子放在心上呢?”金云儿越思越想越是伤心落泪,“早知今日,当初何必轻易将爹爹那批古籍交与一个负心郎呢?”

    金云儿想着,心里酸楚,不再弹《但愿君心似奴心》,改弹《奴命》。

    正弹到“实望奴命灿如星,谁知偏遇雷霆,更加风狂雨倾”时,有人敲门。金云儿以为又是老鸨儿来劝她接客,也懒得理睬,继续弹唱道,“希望灭光能重燃,只可怜,奴命已是一线残存……”“金姐姐。金姐姐。”一个熟悉的男声!

    “石郎?石郎来了!”

    金云儿好不惊喜,立即离开琴桌,回到里间,对着妆奁镜,拿起绿檀木梳,片刻工夫,梳妆完毕,再对着镜中打量一番,就见镜中人儿细眉长睫,剪水双瞳,高高鼻梁,皓齿朱唇,只是脸颊上残留些许泪痕。金云儿急忙拿来紫粉,敷于脸上,轻轻涂抹一番,再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一切自然大方,这才出了里间,回到外间,就听门外继续叫喊:“金姐姐,开门呀。我是子明,石子明呀。姐姐开门,姐姐开门。”

    金云儿双手颤抖,好不容易拉开门栓,就见石越满脸歉意向她鞠了一躬,温柔地说一声:“子明近日书院事务太多,不能前来看望姐姐,子明实在想煞姐姐了。”

    金云儿已是浑身绵软,说了声“石郎来了就好。”身体一阵摇晃。

    石越眼快,伸手将金云儿搂住,搀扶着一步步回到椅边坐下,又去泡了羹汤,先喂金云儿喝了几口,见金云儿渐渐清醒过来,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把子明吓坏了。”

    金云儿见石越又是为她喂水,又是柔声问话,心里已是阵阵温暖,刚才的过于激动早已平静下来,为不让石越看出她的思念过切,只得编着谎儿说道:“奴家可能是弹琴弹得久了,一时头晕,让石郎见笑了。”

    石越早知这是金云儿在找话骗他,也装作不知,说道:“姐姐一定要注意休息,保重身体要紧。”

    金云儿见石越比往日削瘦多了,也心疼地说道:“听说石郎办起了书院,近日又被圣上赐了官,想必是更加费精劳神了,石郎你也得保重身体。”金云儿心地玲珑,不会在此时提到石越已与桑梓儿成亲之事。

    石越点了点头,又给金云儿喂了口羹汤,讷讷说道:“金姐姐,子明不好,不值得金姐姐的错爱。”

    金云儿已听出石越话中意思,有意问道;“石郎此话何意?”

    石越装出一幅无奈,说道:“这些天子明所以没有到姐姐这里来,只是做了一件实在对不起姐姐的事……”

    金云儿知道石越要说他已成亲的事,仍装作不知,盈盈一笑道:“石郎向来是个爽快的人,今天怎么说话变得拐弯抹角了?”

    石越见金云儿不提他与桑梓儿结婚的事,以为金云儿还不知道。“既然她不知道,那就不说也罢。”石越想着,就把话题换去,先是装作唉叹一声,随即说道:“姐姐,子明实在算不得一个男子汉,说话竟不能算数。”

    “石郎怎么说起这等话来?”金云儿还是以为石越不好提到他已结婚的事,只是淡淡问了一句。

    石越搓了搓手,嘴上长长地“咝”了一声,说道:“上次答应过,只要将那些古籍卖掉变了钱,就前来赎姐姐出去,可是……”

    “怎么了?”金云儿见石越终于说到赎身之事,急切问道,“是那古籍还没卖出去?”

    “不是。”

    “是没有人识得此货,卖不上价,钱数不够?”

    “也不是。”

    “那是……”

    石越再次搓着双手,道:“是我无能,把那卖书的钱用了。”

    “啊,用了?”金云儿不能不大吃一惊,因为这样,她就无法走出这个地狱般的碧云轩了!

    “是的,是我把那卖书的钱用了。”石越继续编着谎言。

    “石郎把那钱用到哪里去了?”金云儿心如刀绞。

    “我子明从小失去了母爱,长大后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但我石子明也是个男子汉,决不甘愿做一个永远靠别人生活的人,也想做出一番事业。经过这一两年的努力,我终于办起了一所属于自己的书院,因为办书院需要很多的钱,因手头一时拮据,子明把卖书的钱全用在办书院上去了。”

    “哦,是这样?”刀绞的心稍稍和缓一点。

    “所以子明一直无颜来见姐姐。”石越说着,放下手中羹汤,再向金云儿深深施过一礼。

    金云儿急忙拉住石越的两手,双眸盈盈,柔声说道:“只要石郎能将书院办得红火,奴家就是永远呆在这里,也是心甘情愿。”

    石越见金云儿并无半句怨言,心中逐渐踏实,想了想,又说道:“姐姐放心,子明这书院现在已有学生二千,很快就会将成本收回,只要有转动的经费,我会立即将姐姐赎出这个牢笼。”

    金云儿见石越说得信誓旦旦,冷却的心重新燃起一股爱情的烈焰,就盈盈地看着对方,温柔地说道:“不知石郎今日有闲空否?如有的话,奴家愿再弹一首小曲。”

    石越忙说:“姐姐怎说这话,子明今日来,一是为看望姐姐,二是好久没听到姐姐弹的那天籁一般的曲子,今日正想好好欣赏欣赏呢?”

    石越这么一说,金云儿这些天来的思念,怀疑,苦闷,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只见她那俊俏的脸儿又泛出往日的娇美:“石郎坐下,让奴家再弹一首《奴家真心对君弹》。”说过,转手去了琴架前。

    这时“大茶壶”张安送茶过来,说道:“石学士来了?老奴为石学士沏茶。”说着,从茶盘中拿起一只茶杯,沏过茶,递给石越。

    石越站起,双手接过茶杯。也就在此时,石越已十分娴熟地将自己手中的密信塞到了张安手中。

    这时金云儿轻拨两下丝弦,调好音色,弹唱道:“不求与君并翼徜徉,但愿心相印,地久天长……”

    石越听出弦外之音,问道:“姐姐怎么说出这等话?子明不是说过,只待书院有了收入,立即就将姐姐赎出去,到那时,我在书院累了,就坐姐姐身旁,听姐姐弹上一曲,岂不正是‘并翼徜徉’吗?”

    一阵错乱的琴声。

    金云儿见石越有所警觉,索性停下弹琴,无力而陌生般怔怔地看着石越,心想:“石郎何时学会欺骗起我来了?你明明已与那桑梓儿成了亲,还说什么等有钱了就将奴家赎出去‘并翼徜徉’?”想到这里,金云儿一阵目眩,几乎跌倒。

    “姐姐,怎么了?怎么了?”石越喊着,奔扑过来,伸手将金云儿搀扶起,重新搀扶到椅上坐下。

    金云儿坐定,喃喃说道:“石郎,奴家累了,想独自安静一会儿。”

    石越见对方已在下逐客令,只得说道:“那子明搀扶姐姐休息去。”说着,双手搀起金云儿,扶着进了阁子里间,待金云上了床,这才施礼道:“姐姐保重,子明过些天再来看望姐姐。”说着走了。

    石越走后,金云儿更是无法入睡,脑海里翻江倒海般想着石越这次在她面前说的话儿。“他明明已成亲了,为何还在瞒着我?我爹爹留下的那几本古籍能卖多少钱,能拿去建起一所书院吗?既能办起一所书院,还愁没钱将我赎出去……所有这些,不是明明在蒙骗我吗?他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要蒙骗我一个弱女子?这石子明究竟是何等人?”

    金云儿想着,重新爬起,来到阁子门口,依门呆立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