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勿为上知
作者:彊疆      更新:2022-10-08 16:21      字数:3075
    第86章 勿为上知

    晏正与石子进来,说了在港口码头见到的一幕。

    荆公问:“那批舶货运到哪里去了?”

    晏正回道:“我们正要跟踪前去,被市舶司人发觉,不让前去,我们只得退了回来。”

    “认出你们了?”

    “这不清楚。”

    “那个监官紧紧盯了我俩一阵后才离去。”石子补充了一句。

    荆公皱眉道:“你两的行动可能暴露了。”

    薛向说:“大人,既然暴露了,我们干脆直接去知州那里,将他与官商勾结、违抗朝廷新规、将朝廷海关占为己有等等罪行当面揭开,依法惩办。”又问杨琼,“杨大人,你敢去作证吗?”

    杨琼回道:“知州他们的行径,全在我杨琼心中,有何不敢作证?”

    晏正、江饶等更是高兴,说道:“好,对那些目无王法,独行其是的官们就该当断就断,决不手软!大人,事不宜迟,就这么办吧!”

    荆公看了众人一眼,说道:“不急,我们还要搜集更多的证据。”就对江饶说道,“江老板,我们还没见到你那外国朋友呢?”

    江饶立马应道:“对对对,我那朋友更知道这知州是怎样刁难外商来杭州做生意的。大人,马上就去?”

    荆公看了薛向一眼,见薛向点头,说道:“马上去。”

    江饶领着荆公一行出琵琶街,向东经柳翠丹巷,过龙吟寺、丝兰巷,到了荐桥,就见荐桥西面珠宝巷前面高高耸立八间楼房。此八间高楼均一色南洋造型,多住犹太人及基督教徒的富族。

    江饶的朋友费萨尔就住在“八间楼”的最东头。

    听说来了客人,萨费尔从楼上下来。这是一位四十多岁,穿着一件白色长袍,头上缠着白色头巾,身披黑色刺有银线的披风的男人。

    见了面,江饶没敢说出荆公一行人的真实身份,只说他们是从北方过来想做海外生意的朋友。

    听说想出海做生意,费萨尔立即摇头叹道:“你们这大宋帝国向来号称礼仪之邦,当今如何变得如此贪婪。”

    荆公“哦”了一声,问道:“请问朋友,大宋如何叫贪婪?”

    费萨尔说:“你们大宋有句话叫雁过拔毛,经过这多年与你们市舶司官员的打交道,我才算真正领教了。”

    荆公虽是听得极不舒服,但还是问道:“此话怎讲?”

    费萨尔摊开双手说道:“我们麦加人知道宋国是个礼仪之邦,才敢大胆来做生意,可接触时间长了才发现,你们这里当官的心太黑,他们手里握的不是王法,而是这个——”说着,用手比了个珠宝的式样。

    荆公让费萨尔说得具体些。

    费萨尔也不忌惮,愤愤说道:“开始来杭州做生意时,杭州这些官员很是客气,又是迎送,又是筵请,可后来听说我们做生意赚了钱,他们就变脸了,每次不论是来是去,如不送礼,他们就不发引凭,让我们的船只得在海边停靠着。好多番商就是因为这样,有的转到别处去了,有的干脆不做这倒霉的生意,坐在家里不干了。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荆公见费萨尔与江饶说的一致,深知这杭州所以海贸发展不快,正是因为有何知州这班官吏的贪得无厌所致,已是气愤至极,说道:“朋友说的这些,能拿出直凭实据吗?”

    费萨尔说:“有,有,每次那些官员向我索要财物,我都记了帐,可以拿给老板看。”说着,去了房间,不一会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儿,递给荆公。

    荆公翻开一看,那送礼的时间、送礼多少,都记得一清二楚。

    “朋友,这事你敢与那些贪墨之人对质吗?”荆公将小本子还给费萨尔。

    “他们既能不让我正常做生意,我为何不敢对质?”

    荆公说道:“好,那我们马上去杭州府衙一趟。”

    费萨尔已知去府衙何事,向家人打过招呼,随同荆公等人出了家门。

    石子自从担任贴身保镖以来,无时无刻不在考虑恩公的人身安全,这天见恩公查出何知州为政的劣迹,想着上次为唐广一事与何知州结下的疥蒂,更是担心荆公会在何知州的地皮上发生意外,于是将师兄金台叫到一旁,说了此时自己的担忧。

    金台稍一思考,将十位侍卫招到一处,叮嘱道:“现在情况复杂,为确保大人的安全,你我要倍加警惕,处处留神,不得有丝毫的大意。”

    十位侍卫点头。

    金台让石子带着四个侍卫前面领路,再派六个侍卫押后,自己紧跟荆公左右。

    出了“八间楼”,金台、石子与侍卫一个个眼珠滴溜溜转动,朝四处寻找那些可疑的蛛丝马迹,耳朵也如转动的箩筛将接收到的所有声音一一筛滤,分辨哪怕是细微声音的正常与可疑……

    过了珠宝巷,到了荐桥,不等踏上荐桥,机敏的金台已从人流车马的熙攘喧嚣中,嗅出一种坚硬而微弱的铁器的摩擦声!他正想打个唿哨,提醒队前队后的侍卫注意,可不等唿哨发出,就见对面房顶上“嗖嗖嗖”一阵飞蝗般的箭雨飞射过来!

    金台下意识地叫声:“有刺客!”早将随身携带的金钟铁布罩“唰”地撒开,正要将荆公等罩起,荆公拂过,说道:“捉拿刺客要紧,休要顾我!”众人相劝,荆公自是不听,仍喝令金台速去捉拿刺客。

    这时,数十名刺客已下了楼,一齐挥动短刀,狂叫着向荆公这边杀来。

    金台只得令十名侍卫保护荆公,自己与石子挥动短刀,迎向狂奔过来的杀手……

    就在这时,二百名亲军赶到。

    石子一见,大声喊道:“快快捉拿刺客!”

    二百名亲军舞动短刀,如虎狼般飞扑过去。

    这时,十多位刺客既不冲扑过来,也不后逃,只是一个个砰然倒地。

    “不好,刺客在自杀!”金台看清,立马对石子说道,“师弟,刺客正在服药自杀,快将刺客的手腕击断!”

    石子也看清,急忙掏出弹子,冲着最后一名从腰袋掏药丸的刺客右手腕 “嗖”地声击发过去。就见那刺客顿时垂着右手腕疼得就地打转……

    此时,知州何丕显正与杜副使、监官和巨商唐广,静坐府衙等候消息。

    门吏突然仓惶来报,说当朝宰相已到府前。

    何丕显一听,脸色顿时变得乌紫。

    “再说一遍!”

    “当朝宰、宰相已到府前了!”

    何丕显此时显得异常冷静,只淡淡对唐广说道:“你暂且回避!”见唐广已从后门溜出,这才叫来府中主要官员,整衣肃帽,到府衙前迎接荆公。

    荆公一行早已恢复原样,一个个朝衣朝帽,昂首阔步来到州衙前。

    何丕显与府中一班官员正要施礼说话,荆公一声断喝,说道:“先将何丕显拿下!”

    石子与四个侍卫上前,早将何丕显捆绑结实。

    回到大堂,荆公坐到公案前,厉声喝道:“何丕显知罪否?”

    何丕显终有后台,到了此时,知道装怂已无意义,索性僵直着脖颈,回道:“丞相,不知下官何罪之有?”

    荆公见何丕显嘴头强硬,更是火上加火,大声喝道:“你与商家勾结,偷换抽解的上等舶货,以劣等舶货欺骗朝廷;任用亲信,打击市舶副使杨琼;为自己的私利,不顾王法,扣压番商往来……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何说?”

    薛向也站出指控道:“今日又派人刺杀丞相,更是罪上加罪!”

    何丕显嘴硬,反问道:“何以见得是本官刺杀丞相?”

    薛向让人拉出那被伤了手腕的刺客,说道:“你不仅让刺客谋害丞相,更是见谋害不成,便叫刺客一个个服药自尽。人证在此,你还敢狡赖?”

    何丕显这才无言可说。

    荆公一面吩咐拿下何丕显的官衣官帽,一面对其余官员说道:“你们各回署衙视事,待情况调查清楚再作理论。”

    见一切处理了当,晏正问:“大人,偌大的杭州,知州没了,谁来主持事务?”

    荆公道:“杭州之事,暂由薛使代理,杨副使重回市舶司,协助薛使处理司内海贸事外。待本官回京奏禀皇上,再由朝廷任命。”说罢,又请费萨尔为驻杭州外商联络,江饶任回易使,由费、江二人协助杨琼抓好海外贸易。

    这时快马来报,说皇上催荆公快快回京,有大事商议。

    荆公自是不敢怠慢,决定第二天一早返京。

    晏正问道:“大人,广州、泉州那边不去了?”

    荆公道:“皇上急召本官回京,朝中定有大事。南方海贸考察一事,就由你与薛大人全权负责。”

    薛向、晏正答应。

    荆公又叮嘱道:“你二人此去一定要接受杭州的教训,考察千万不可走马观花,浮光掠影。我在京师等候你们的消息。”

    第二天一早,荆公留下石子和二十名侍卫护卫发运使薛向与中书舍人晏正继续去南方考察,自己由金台和二百名亲军保护,赶回京城汴梁。

    途中,金通悄声问荆公:“恩公,嘉王既是何丕显的后台,此次回京要不要奏明圣上……”

    荆公沉吟半晌,急忙摇手“嗯”了一声,说道:“勿为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