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相逢最是余生
作者︰
藏星 更新︰2021-05-07 00:40 字數︰3043
雲可幽被關在屋里，一會如坐針氈，一會百無聊賴，什麼事也做不了。她望著窗外的細雨綠葉自我安慰︰“下雨了，余辰應該忙著地里的活，哪還記得上星期的約定，這樣挺好的挺好的。”她按住心跳，平靜下來後，又換了另一種想法︰“看那天他戀戀不舍的眼神，這就是一見鐘情了吧，我竟然當了一回女主角。這該如何是好啊。”
正想著，本來寂靜的雲巫山頓時敲鑼震天，雲可幽覺得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心中打了許多個叉。“可幽，你是不是在里面，我有話跟你說，快開門。”雲可幽听出來了，是隔壁的閨蜜小朵在喊她。“小朵，外面發生什麼事，這麼熱鬧。”
“你竟然不知道，有人給你送聘禮來了，看你父親開心的樣子，我還以為那個人是你相中的，難道……”小朵不敢往下說了。
“誰給我送聘禮，你幫我跟父親說說，我不嫁，我要一輩子留在雲巫山。”
“這個看來不可能了。那個男的，听說是高城市錢藥商的兒子錢山，經常來我們村收購金銀花的那個小眼鏡。”
雲可幽想起來了。小朵嘴里的那個小眼鏡，是那個藥大老板的兒子，總是戴著一個眼鏡，來到雲村就盯著她，像牛虻咬著牛兒一樣，讓她無地可鑽。
雲野擔心可幽出意外，過來察看，就听到了她們的對話。“小朵你幫我勸勸可幽，錢藥商是整個旅谷鎮的恩人，他的兒子小錢還是留過學的。嫁給他，那是多少女孩子的夢想。”
“這個夢想我寧可不要。他有錢，有知識，這我知道，可是我不喜歡他。”
“牛也不喜歡犁地，也喜歡到處撒歡，可是我們吃什麼，你回答得出來我就讓他回去。” 雲野滿腦子的優勝劣汰。
雲可幽回答不出來。
雲可幽看到的牛，長大以後都得犁地。無一例外。她是心疼牛兒，可是沒有見過哪一只牛反抗，說不定它們心里也樂意犁地的。
雲可幽就這樣失去了反抗的理由。既然牛也要犁地，那麼她也要嫁人。牛不能選擇犁地的地點，她也不能選擇嫁人的對象。是吧？
余辰等不來可幽，還听到她訂婚的消息。
余辰把自己關在房里，在每根木頭上刻一個“幽”。母親勸說他︰“你是雨村的，她是雲村的。你們注定有緣無份，人家心里還不一定有你。要我說，你也結婚得了，而且馬上結，最好比雲家快。”
余辰和雲可幽見過一面之後，終究沒能再續前緣，各自結婚生子。余辰大兒子余盛，小兒子余夏。這兩個人，其實是雙胞胎兄弟。
余辰的妻子�䧧郃鄐]因為難產去世。
雲可幽只生了個女孩取名︰雲如羽。
錢藥商財大氣粗，錢山也自小留學海外。錢山見過的女人如過江之鯽，一開始還被雲可幽的清純嬌羞所吸引，久而久之便嫌棄她的不解風情，後來干脆出國不歸了。余辰、雲可幽就這樣帶著孩子生活，他們以為從此人各天涯了，哪知一場雨讓他們的命運再次交融。
旅谷鎮的夏季經常有台風過境，帶來充沛雨量的同時，也對橘樹和金銀花造成損害。今年的這個台風是超強台風，余辰密切關注台風的動向。他來到雲巫山腳下的小木屋，這個十平米的小房間，就修建在當年雲可幽跌落的地方。平時存放些農具和雨衣、遮陽帽什麼的，也用于工作之隙的休憩之所。兩個孩子還小，平時都由母親帶。他一個人的時候，偶爾會想如果結婚的人是雲可幽，現在的生活該是另外一個樣子。思念是一棵會自動生長的草，他心里的草越長越高，他每到小木屋來，就會不可遏制地一次次摩挲著可幽躺過的地方。
錢山出國後，雲可幽就和女兒雲如羽回到雲村住。也不和父親一起，只在隔壁的那間小偏房。雲可幽沒有告訴余辰。每星期都會背著女兒偷偷地下山，遠遠地望著前面的橘樹林。什麼時候多了個小木屋，她也好奇，小木屋不偏不倚正好修在她當年跌倒的那棵樹下。整個房子就是圍著那棵樹建的，樹干直穿出屋頂，上面是清清亮亮的樹葉，把木屋庇護在下面。每次看到小木屋，心里無比溫暖，她真的感覺自己就是那間小屋子，被一棵參天大樹保護著，不用擔心風吹日曬。
突如其來的暴雨阻斷了她的來路。她馬上轉身往山上去，顯然已經來不及了，風勢大得把她往山上趕，襁褓中的女兒受到驚嚇也哭了。怎麼辦？前面那個小木屋躍入眼簾。“去小木屋躲一躲。”事不宜遲，她改變方向，轉身向著山下一步步跑。
嬰兒的哭聲夾雜在台風中，一下子就牽動余辰的心，他出了屋四下望，果然從山上下來一位淋濕全身的婦女，頭上還扎著圍巾，雙手把嬰兒護在心間，任由樹葉拍打在臉上。余辰三步並作兩步沖上去，伸出手去要接過嬰兒。雲可幽被突然躥出的人嚇了一跳，“是你！”她像遇到救星似的，一下子渾身充滿了能量。“來，先把孩子給我。”雲可幽放心地把孩子遞給他，跟著他撤到小木屋。
小木屋里正生著火，床上的棉襖疊得四四方方，鋸子掛在樹枝上，一套鞋服整齊碼在小櫃子里。“趕緊給孩子換上。”余辰拿出小男裝和小被子，“這些東西是我兒子的，都很干淨。”可幽顧不了許多，很快就換好了。可是，孩子還是哭。余辰說︰“是不是餓了？”雲可幽點點頭︰“嗯。”那你也趕緊換了衣服，好給孩子喂奶啊。” 雲可幽還躊躇未定，余辰就把自己平時換洗的衣服放在她身旁，“快換上吧，小心著涼。”自己就朝外走。一陣風劈過來，撞在門上，發出“啪啪”的響聲。
“快回屋里來，小心你也著涼了，我換就是了。你幫我抱一下孩子。”
余辰一听，心里就開心了，抱著孩子輕輕地哼著兒歌︰“雨啊，雨啊，別下了。小朋友們要出去玩耍了!”哼完一曲，可幽還沒換好，場面有些尷尬。余辰又哼了另一首《脾氣大的雨呀》︰“夏天的雨啊，脾氣有點大，一滴一滴嚇跑了青蛙，夏天的雨啊，脾氣真的大，一滴一滴撞歪了西瓜……” 雲可幽看余辰哼的那個樣，忍俊不禁，直接笑出聲了。
“你唱得真不賴啊，比我好多了，我只會哼不會唱的。”
“沒辦法，孩子一出生，孩子媽媽就去世了，我只好什麼都學了。”余辰苦笑說。
“哦，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這樣。”
“不不，這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的事。不怪你。”
雲可幽不知道說什麼好，就定在那里。
“快，給孩子喂奶吧，你看她多乖啊，一听兒歌就不哭了，還一直咬著我的手。”
雲可幽就抱過孩子，側在床頭敞開衣服，孩子就習慣性的找奶吃。
“這女孩子好可愛，叫什麼名字。”
“她叫雲如羽。”
“真好听，雲真的是輕得像一片羽毛，你也是。”
雲可幽把頭低下來，心跳得怦怦響。
“哦，孩子爸爸呢，怎麼你一個人出來？”
“出國一兩年了，一直沒消息……不提他了。”
“這……”余辰不知接什麼話好。余辰心疼極了，一種想照顧她的感覺強烈起來。
剛好這時雲可幽也喂好了，孩子已經咬著奶睡著了。雲可幽輕輕地把衣服掩好，用另一手抱孩子。
“來，給我。這樣抱著太累，你休息一下。”
余辰把孩子放在竹籃里，然後蓋好被子，掛在繩子上，用手輕輕地撥動，竹籃一晃一晃地，人躺在里面多舒服可想而知。“哇，想不到你這麼心細，這個吊籃設計得真精巧，孩子睡起來一定很香。” 雲可幽走上前來，摸著竹籃，用很欽佩的眼光瞄了一眼余辰。
“喜歡就送給你。”余辰的眼楮也正好落在她臉上。
“沒沒，我沒有這個意思。” 雲可幽慌亂地說，眼前都是余辰，眼神都不知放哪里好。
余辰被她的慌亂攪得心神不寧，也亂了手腳。他不想再錯過了，伸出手去摟過她的腰。兩顆孤單的心如同兩顆流星，恰好在某個時空驟然遇合，崩裂出一團熱烈的火花。這一團火，愈燒愈旺，周邊的風雨也被融化了。直到風雨停歇，他們才慢慢分開。
“我們去東北吧。”
“啊！東北。”
“對，金印畫村。那是我們先人創業的地方，那里有最好的中藥技術。我們村里的那棵最古老的橘樹正慢慢枯老，或許那兒有辦法救活它。”
雲可幽听父親說過，金銀花的技術也是從東北傳下來的。她正好也想離開這個地方，老是待在娘家，村里人難免說嫌話。可能，X國的錢山已經不要她們母女倆了。如果是這樣，她憑什麼還為他留下。
屋子外面，一道彩虹掛在樹間，萬道光芒照射在橘樹林里。林子里，到處是鶯歌燕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