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八子經過千辛萬苦，風雨兼程，跋山涉水穿過魏國和趙國，終于來到了燕國。

    一路的心酸和勞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但在她見到兒子嬴稷那一刻，她覺得值了。

    嬴稷長大長高了，見了母親，喜極而泣，母子倆緊緊擁抱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

    “母後，你這次是專門來看我的嗎？”嬴稷說。

    “是啊，這次來了，我打算不走了。”羋八子淡淡一笑。

    “父王走後，孩子沒能前去祭拜，心里一直很愧疚，”嬴稷擦了擦淚水說，“嬴蕩哥哥對你還好嗎？我的幾個弟弟都還好嗎？”

    “還好！別光說我了，說說你自己吧。”羋八子不想把自己在秦國吃的苦訴說給嬴稷，她怕他小小年紀心里承受不了，不想給他增加負擔。

    “我在燕國很好，每天看看書、騎騎馬、練練劍，衣食無憂，日子過得還蠻開心的。

    燕太後和易王後姐姐對我都挺好的，一直把我當親人對待。”

    “那就好。”羋八子說，“你姐姐呢？”

    “我來遲了，還請見諒！”一陣笑聲從樓閣間傳了過來。

    “原來是易王後，好多年沒見了，依然美麗大方。我給你請安了。”羋八子回頭一看，原來是易王後。

    “使不得，使不得。”易王後趕緊制止，拉著羋八子的手，“快請坐下！”

    兩人寒暄了幾句後，話題又轉到秦惠文王身上，兩人淚水漣漣。

    羋八子說 ︰“你父王為大秦江山日夜操勞，正是大干事業的時候卻英年早逝，駕崩得太早了。”

    “是啊，父王駕崩時才四十三歲。”易王後聲音有點哽咽，“明年或者後年清明，我想回趟秦國，祭拜一下父王。”

    羋八子抹著淚水沒有吱聲。

    易王後說 ︰“你我都是女人，自然也明白女人的苦處。我母後這人我了解，她一定處處為難、萬般刁難你了吧？”

    “沒有沒有，魏夫人對我挺好的！”羋八子擺了擺手說，“大王走後，我很悲傷，只想出來散散心，看看兒子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易王後是魏紓的親生女兒，當著她女兒的面，她不能說魏紓的壞話，只能說魏紓的種種好處。

    “那就好，”易王後鼻子抽動了幾下，擦了擦淚水，笑了笑說，“燕易王知道你來了，特在王宮里安排了家宴，為你接風洗塵。”

    “太客氣了，謝謝了！”

    “走吧！”

    羋八子和嬴稷跟著易王後來到王宮，身後跟著幾個丫鬟。

    大殿的四周，古樹參天，綠樹成蔭，紅牆黃瓦，金碧輝煌。殿內的金漆雕龍寶座上，坐著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他就是燕易王。左右兩邊的每個人的台前都擺滿著水果和甜品，三腳銅酒杯都已倒滿了酒。中間一群歌女在跳著舞，歌舞升平，衣袖飄蕩 ；鳴鐘擊磬，樂聲悠揚。台基上點起了檀香，煙霧繚繞。

    易王後和羋八子落座後，燕易王手一揮，音樂停了下來，歌女紛紛退場。

    燕易王輕輕咳嗽一聲，說道 ︰“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也是我夫人的娘家人。來，大家共同端起酒杯。”

    “謝謝燕易王和易王後的款待！”羋八子環視了一下大殿，參加聚會的大都是燕易王的家人。

    當她目光落到一個男子身上時，她的手顫抖了一下。她沒想到甦秦也在燕國，十幾年沒見了，甦秦依然那麼風度翩翩。

    這些年失去了聯系，她原本早已把甦秦忘了，可見到他的那一刻，往事一幕幕又再現了，心中的舊情一下復原了，她心中有千言萬語想向他訴說。

    她望著甦秦笑了笑，甦秦也望著她笑了笑。

    “燕太後怎麼沒有來呢？快快去請！”燕易王突然想起了什麼。

    “稟告王上，本宮已去請過，燕太後說她身體不舒服，想休息一下。”易王後說。

    燕易王拍了拍手，音樂響起，一群歌女又開始在大廳中間跳舞，長袖飄蕩，樂聲悠揚。

    甦秦低著頭，不敢看羋八子的目光。羋八子的心咚咚地跳著，雖然他們裝作不認識，但羋八子的心里充滿著甜蜜，就像當初他們相識相戀時的那種甜蜜。如今，秦惠文王已死了，秦國她也回不去了，她無牽無掛了，如果甦秦再說我帶你一起走吧，去周游列國，去浪跡天涯……羋八子依然會跟他走的。

    燕易王和易王後說了什麼，她全都沒有听進去，心里滿是甜蜜的味道，時不時用眼楮的余光掃甦秦一下。她感覺甦秦也在看她，她的心跳得更厲害了。

    宴會散場後，甦秦離開了，羋八子跟了過去。甦秦走得飛快，轉眼就不見了。

    羋八子心里不由得罵了甦秦幾句。

    “羋夫人，我看你今天好像不太高興，是我們招待不周嗎？”跟在身後的易王後說。

    “沒有，可能是我一路奔波，勞累了吧。”

    “我好幾年都沒回咸陽，心里還真有點想念，想念家鄉的那種味道。你從咸陽過來，給我講講家鄉的親人們的故事吧。”易王後說。

    兩人坐在台階上，羋八子就一一給她道來，不知不覺一彎月牙兒升了起來，大殿的四周影影綽綽，不時有宮廷衛士在巡邏。

    羋八子笑著說 ︰“該講的我都講了。對了，今天有個人好面熟，就是燕易王旁邊的那個人，一時想不起他是誰了。”羋八子想知道甦秦的消息，但她又不好意思說她跟甦秦認識。

    “他，你都不認識？他可是大名鼎鼎的甦秦先生。燕太後非常敬佩他，我也非常敬佩他。”易王後說。

    “是嗎？”

    “我听燕太後說，甦秦師從鬼谷子，學成後，外出游歷多年，潦倒而歸。甦秦的家人，甚至家里的僕人都嘲笑他、看不起他，認為他想靠搬弄口舌謀生是不可能的事情。

    甦秦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自慚形穢，整天在家里刻苦攻讀《陰符》。一年後，他首先跑到秦國，鼓勵秦國統一天下。但當時父王剛殺掉了商鞅，朝廷內部諸事紛亂，覺得統一天下的夢想太遙遠了。

    甦秦口若懸河說了半天，引不起父王半點興趣。甦秦只好灰頭土臉地離開了秦國。

    後來他去趙國，沒想到趙國當時的相國奉陽君不知為何原因，十分討厭甦秦，對甦秦的話自然也沒有興趣。

    連續失利，讓跟隨甦秦的人都失去了信心，在去燕國的路上，他的隨從時時都想離去，這讓甦秦十分苦惱。到了燕國之後，他連見燕文公的機會都找不到，一年之後才見到了燕文公。他對燕文公陳述燕國的危機，指出合縱政策對燕國的好處。

    燕文公甚為感動，毅然決定啟用甦秦，拜他為上卿，並贈予許多馬車和金銀作為他的資金。

    此後，在燕文公的財力、物力支持之下，這個甦秦還就真的不辱使命，把齊、楚、韓、趙、魏五個國家給說服了。

    自此，甦秦被任命為從約長，並且擔任了六國的國相，同時佩戴六國相印。他親自寫一封聯盟聲明，遞交給秦國，使秦十五年不敢出函谷關。”

    “我也耳聞過一些，秦惠文王當初把甦秦趕出秦國。事後他為此後悔不已。在任賢用能、甄拔人才這反面，這是他唯一一次看走眼。”羋八子說。

    “燕文公特別欣賞甦秦，把他當成了我家的座上賓，王宮後園他可以隨便進入。燕文公去世前，特意叮囑我夫君燕易王，萬事都要听甦秦的建議。所以我夫君也非常尊敬甦秦，還委以重任。”

    天色已晚，寒氣襲人。

    易王後說 ︰“你早點睡吧，我帶你去客房。”

    羋八子確實有點累了，躺在床上就睡著了。半夜醒來，她怎麼也睡不著了。她把在秦國的事重新捋了一下，心里還是非常憎恨魏紓。

    轉眼她又想到了甦秦，當年她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去跟甦秦私奔。當初要不是魏淼阻撓，她也許真的就跟甦秦在一起了。

    這麼多年來，她心里一直恨著魏淼，秦惠文王幾次想提拔魏淼都被她勸阻了，為此她跟母親的關系也鬧僵了。原本她以為今生再也見不到甦秦了，今生再也不會跟他有任何瓜葛了，可今日一見，她平靜的心又翻起了漣漪。

    她決定找甦秦好好談談，以前她強裝笑顏，為別人活著，如今她要為自己活，不會在乎別人的評價了。

    接連十幾天，羋八子都沒見到甦秦。她就問易王後，易王後說甦秦去了齊國。羋八子還想問甦秦去了齊國會回來嗎，想想忍住了。她去找嬴稷打探消息，嬴稷說估計是為了結盟的事吧。一問三不知，她也就懶得問了。

    一個月後，甦秦回來了，羋八子心里大喜。她去找甦秦，但甦秦似乎故意躲避著她。

    她去宮殿外等，好不容易見到甦秦出來了，甦秦卻裝作沒看見她，轉眼就消失了。

    羋八子不罷休，躲在宮殿外。天色已晚，她見甦秦出來了，四周看了看，神色慌張，然後匆匆走了。

    羋八子跟了過去，甦秦去了燕太後屋里。羋八子停住了腳步，心里在想，他去燕太後屋里干嗎？她隱隱約約听到了甦秦和燕太後的調笑聲，一會兒房間的燈滅

    了。

    羋八子木木站在那里，直到半夜，甦秦都沒見出來。要不是巡邏的士兵走了過來，她會一直等到天亮的。

    羋八子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她還是想當面問問他，他們之間還有沒有可能，如果沒有她也就不抱幻想，早點死了心。

    直到第三天的一個安靜的午後，陽光很好，甦秦獨自一人在後花園的亭子里欣賞荷花。

    羋八子悄悄站在甦秦的身後，嚇了他一大跳。甦秦見是羋八子，轉身欲走。羋八子哭著說 ︰“你為何要躲著我？”

    甦秦訕訕一笑，“沒有啊。”

    “我問你，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

    “我去了齊國。燕文公病逝時，齊國趁機攻打燕國，奪取了十座城池。我為了報答燕文公的知遇之恩，遂出使齊國，利用燕易王為秦國女婿這點來游說，讓齊國歸還了侵佔燕國的土地。”

    “你的嘴跟張儀一樣，用三寸不爛之舌游說諸國，你們兩人都創下赫赫功名……”

    甦秦突然哭了。

    “你為何哭泣？”羋八子問。

    “我剛得到消息，張儀在魏國病逝了。”甦秦傷心地說，“當初張儀找到小弟幫忙給他弄個一官半職，因受到我的冷遇怒而向秦，得到秦王信任被命為丞相。為此，張儀賭著一口氣，專門和我對著干，我‘合縱’，他就‘連橫’。雖然張儀最後基本上達到了目的，然而，張儀到死也不會知道，這只不過是我使的一個激將法而已，就連他當初到秦國謀生的盤纏錢還是我給他的呢。只是我並沒有讓張儀知道罷了。張儀有知，豈不愧煞老臉乎 ?”

    羋八子吃了一驚 ︰“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為了我自己。”

    “為了你自己？”羋八子又一驚。

    “是的。我窮困潦倒，家人朋友都瞧不起我，游說秦國、趙國踫壁，好在燕國收留了我。我知道靠一張嘴混飯吃，最好就是把天下這盆水攪得越渾越好。要使自己長久地立于不敗之地，必須要有勢均力敵的對手，必須讓各國始終感到威脅的存在。

    沒有強秦的威脅，就不會有我賣弄‘合縱’的市場，‘縱約長’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這是我不願意看到的。我必須要找一個專門和自己對著干的人，他就是張儀。只有這樣我的六國相印才能掛結實、掛長久。

    其實早在張儀找我的時候，我就設下了這個圈套。表面上我對張儀不鹽不淡、冷冷清清，甚至從禮節上怠慢他，用傲慢的語言激怒他，並讓他到秦國去試試看。那是因為我知道張儀在我這里吃了閉門之後，一定會找機會出這口惡氣，如此，這個世界一定會被弄得一刻也安定不了了。

    這樣一來，我不但自己始終有用武之地，張儀也一定會因此而飛黃騰達。事實正如我預料的那樣，張儀到秦國後，為秦王竭盡忠智，穿梭于列國之間，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你甦秦不是看不起我張儀嗎？今兒老子就讓你瞧睢是你甦秦有本事還是我張儀有能耐’!”

    “你的對手死了，所以你傷心？”羋八子心里五味雜陳，眼前的這個男人讓她越來越看不透了。

    “是啊，張儀是我的好兄弟，我心里對他非常愧疚。”

    “天下大事我不懂，我只想問你，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你說呢？”

    “你身掛六國相印，風光無限，衣錦榮歸故里時散發千金，賞賜給親戚和朋友……我知道你過得很好，但我還是想你親口告訴我。”

    “我過得很好。”甦秦嘆了一口氣說，“沒別的事我就告辭了。”

    羋八子見甦秦要走，從背後抱住他說 ︰“別走嘛，我還有話問你。”

    “先把手松開，別人看見不好，”甦秦急了，“有話快說，我還有事。”

    “秦惠文王去世，秦武王即位。我現在無牽無掛，不想在秦國待了……”羋八子想暗示甦秦，她想跟他重新開始，想跟他走。

    “你想說什麼？”甦秦故意裝糊涂。

    羋八子急得跺了跺腳，“你這木頭腦袋，我跟你直說吧，我想跟你走，我想做你的夫人。”羋八子鼓起勇氣說完這話時，臉紅得似三月的桃花。

    “過去的都過去了，不可能重新開始了。再說我最近將離開燕國，也許永遠離開燕國。我打算去齊國發展，何況我的弟弟甦代、甦厲也在齊國，三弟兄聯手，什麼事都能干成。”

    “那你就帶我去齊國吧？！”

    “等時機成熟再說吧。”甦秦沉思了半天，望著樹上的一只鳥說。鳥望了甦秦一眼，“嗖”的一聲飛到另一棵樹上去了。

    “你在燕國不是好好的嗎，干嗎要離開？”羋八子流著淚說。

    “你就別問了。”

    “連我都不能說嗎？”

    甦秦吞吞吐吐地說 ︰“如果我不離開燕國，恐怕有性命之憂。最近我心神不定，感覺身後總有人盯著我，夢中也總是被人追殺。”

    羋八子安慰道 ︰“也許是你最近日夜操勞過度，好好休息幾天也許就沒事了。”

    甦秦又嘆了一口氣。

    突然傳來一聲咳嗽聲，羋八子回頭一看，是一位風韻猶存、衣著艷麗的女人。

    甦秦和那女人對視了一下，神色慌張地說 ︰“我踫巧在庭院里遇見了羋八子，沒曾想又遇到燕文夫人，看來今天是個好日子，怪不得我看見喜鵲在鳴叫呢。”

    羋八子心想，這個燕文夫人估計就是他們所說的燕太後，立即行了禮。

    燕太後說 ︰“你就是從秦國來的那個夫人，叫什麼羋八子。”

    羋八子點了點頭。

    燕太後笑著說 ︰“我在屋里憋得慌，看陽光如此美好，出來走走，沒耽誤你們聊天吧？”

    甦秦笑著說 ︰“燕文夫人客氣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羋八子和燕太後第一次見面，雙方不熟，為避免尷尬，她也匆匆告辭了。

    羋八子從燕太後望甦秦的目光里看出了什麼，憑一個女人的直覺，她覺得燕太後和甦秦之間一定有故事。再想想那天晚上，甦秦去燕太後屋里徹夜未歸，她更加堅信他們之間一定有故事。

    有機會，羋八子想當面問問，他跟燕太後到底是什麼關系？他離開燕國的真正原因是什麼？為什麼他今天說話吞吞吐吐，目光躲躲閃閃，心里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難道是燕太後給他施加了壓力或者說了什麼，所以他才要離開燕國，不願帶她走？羋八子越想越亂，理不出半點頭緒，她還是想要當面問問甦秦。

    夜幕降臨，一彎月牙兒掛在天上。

    羋八子在甦秦屋外一棵大樹後徘徊，一直猶豫要不要推門進去，進去後又說什麼呢？當面質問又有點不妥，她一直在想見面後該說什麼，想好了幾句話又一一推翻。

    就在她鼓起勇氣想進去時，甦秦出來了，他向四周看了看，神色慌張，然後匆匆朝後院走去。

    羋八子悄悄跟了過去，發現甦秦直奔燕太後的後宮而去。羋八子在一處假山後藏了起來，後宮她進不去，她就在遠處窺視著。

    夜已深，甦秦一直沒出來。

    羋八子在假山後待了一晚上，直到天亮，甦秦才出來。羋八子又悄悄跟在甦秦後面，看到他回到自己的屋里。她生氣地沖了進去。

    “你怎麼來了？”甦秦大吃一驚。

    “我問你，昨晚你干什麼去了？”

    “你在跟蹤我？”

    羋八子哭著說 ︰“當初你那麼喜歡我，為何現在對我冷如冰霜？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那個人就是燕國太後？你的膽子也太大了，萬一別人知道，你就不怕掉腦袋嗎？”

    “事到如今，我就直說了，我承認我是喜歡燕文夫人，對不起燕文公。當初我落難時，是燕文公收留了我，我對他一直感謝不盡。後來，燕文公死後，燕文夫人對我有意，面對這麼漂亮的女人，哪個男人不動心呢？”

    “然後，你們就偷偷摸摸在一起了，是嗎？”

    “是的。”甦秦嘆了一口氣說，“我跟燕易王的母後偷偷來往，燕易王已知道了此事。我幫他從趙國手中收回燕國的土地，按說燕易王要給我封官獎賞，但他什麼都沒表示，反而對我越來越客氣了，他越是客氣我就越是擔心被殺。為表示對恩人燕文公的歉意，我就提議前去齊國以提高燕國地位，其實我就是去做臥底，想趁機搞垮燕國的死對手齊國。燕易王已同意。我準備收拾行李，今天就離開燕國。”

    羋八子伸出雙手捶打著甦秦，然後撲在他懷里傷心地哭泣，問道 “︰帶我走，好嗎？”

    甦秦推開羋八子，堅決地說 ︰“不行，我說過我們之間的事都是過去的事了，過去已回不來了。何況我現在這種處境，不配談情說愛。你走吧，來生我們再續前緣吧。”

    羋八子哭成了淚人。

    下人進來通報，燕太後已準備了馬匹和干糧，羋八子只好擦干淚水匆匆走了。

    羋八子站在門外遠遠的地方觀望著，她看見甦秦提著東西走了出來，燕太後也來送行。她看著甦秦和燕太後在說著什麼，依依不舍。

    甦秦坐上馬車，向燕太後揮手告別。

    羋八子望著馬車走遠，知道也許今生再也不見不到甦秦了。她曾以為真情會在兩人心間永駐，曾以為兩人一輩子都要愛下去。

    但終究，時光會逝去，人心也會變淡，走著走著便忘了曾經，想著想著便走錯了地方。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終有一天還是要面對分離，面對這情深緣淺的現實，甚至分道揚鑣，不再相見，她的淚水奔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