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为你奏一曲月光吟
作者:远音尘      更新:2019-02-08 09:46      字数:2708
    早年读到一首诗: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很难形容初读时的情形,像心尖上落满的露珠,每一个字都是晨风拂过的湿漉漉的颤栗。文友写,每一个小菇凉都是大叔控。流苏小美女捂着张嘴,朝我笑得邪邪:尘姐姐,你的评论里都是大叔也。乐了。以为自己百转千回的小心思,怎么就被人家一眼看穿了呢。跟一长者说话:我似乎有很深的恋父情结。那头轻飘飘地答:正常呀。女孩认识男人,都是从自己的父亲开始的。

    天空忽拉拉地放晴了。积压心头多日的阴霾,化成祥云朵朵。可是又有多少女孩会栽在这个上面呢?当年小青姐姐,嫁给父亲的朋友,简直是十级地震。我老妈陪小青姐姐的妈妈过去阻拦的,彼时,姐姐有了男人的孩子,又不许生育,七个月的娃儿,硬生生掐断命运的咽喉。小青姐姐才是青苹果的身子,来不及憋回的乳汁在喷涌。姐姐的妈妈恨断肠,跳着脚骂男人:她嫁给你,不会嫁给自己的父亲?

    事实上嫁给父亲,永远没有这种可能。喜欢上父亲一样的男人,比比皆是。我很庆幸,蜇伏心底深处的情结,因着一首诗,成年之后才被唤醒。而我又何其有幸,得长者引渡,云淡风轻,一段心事了结。我和先生的婚姻,颇似一段忘年恋。相隔不过两年,但认识他时,他已经小有成就了,性格又极为成稳,之后的若干年,都在他的一路改造和严苛中度过,他对我说得最多的就是:不行。不好。不能。这个男人,就是对你管头又管尾的老男人。所以,一直随儿子唤他老爸。

    这段屑子话,无比重要。对大家了解老爸这个人,理解我的故事情节,起着无比重要的作用。竹姐姐说,老爸怎么跟男狐狸精似的?我的神仙姐姐,这种男人,本身就是一块吸铁石,他要吸引小姑娘家,哪里需要一点点狐媚的功夫?

    有阵子文友常聚。兰美女会酒。男人也喜欢闹她酒。卢姐姐家先生,都唤作姐夫的。缠着小美人喝酒。兰美女告状:看看姐夫。卢姐姐乐:你们不要带坏姐夫。冯老师说:莫说没这事儿,就算有这事儿,也是一曲月光吟。

    我的无比冗长的篇幅,只为这曲月光吟。

    月光姑娘自己撑船过来玩。这次来是夏天。水乡的孩子,真是泼辣,暮色四合之际,小月光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老妈胆大包天,偏偏怕水。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月光上来,老妈慌了,唤着:丫头丫头!小月光没有回音,老妈彻底慌了神,提着裤管就要扑下水去,小月光从水里钻出来欢呼:“姐姐,我在这儿!”老妈急了,搬出个大土块砸向小月光,小月光直直地躺倒在水面上,不哭也不应。老妈吓住了,以为把人家小姑娘砸坏了,这下真的慌神了,扑通一声,就跳下了水,月光哈哈大笑,拖着老妈往水深处游。老妈生平第一次下水,刚要呼喊,呛了一口水,再次冒出水面,又呛着一口,老妈大叫大喊救命啊!小月光提着老妈站定下来,老妈狼狈不堪地发现,水才齐了她的腰,连肚脐都没有到呢。老妈追着小丫头打去,她忘了是在水中,刚拎起腿,失重,重又栽进水里。因为试过底了,老妈直接也不出声,小丫头吓坏了,放声大哭:“姐姐,姐姐!”老妈自己站了起来,小丫头破涕为笑。

    疯得上岸了,小丫头和老妈并排躺在夜色里:“我要是有个姐姐多好!”老妈说,“那就做我们家妹妹呀。”

    小丫头突然翻身:“姐姐,你喜欢姐夫吗?”老妈笑了:“说不上有多喜欢,就是过日子。”小丫头乐了:“可是我喜欢。”老妈吓一跳,没有想好怎么回答。老妈问:“有没有说下婆家?”小丫头撇嘴:“说了几年了。但没有正眼瞧过他。也没有说过话。”

    老妈逗她:“可是,小姑娘总要嫁人的。”小丫头有些犯难:“要是可以自己做主,多好呀。”

    老爸远途到家了。捞起我们姐妹俩,替我们换新衣服。老妈哈哈大笑。是那种三角短裤。农村人吃得简单穿得更是马虎。小孩子家家都是手制的衣服。夏天更是简单,一条平脚花短裤,一件套头娃娃衫。老妈手巧,会帮我们在领口和胳膊处加一排飞边。老妈训话老爸,他和邻居一同买的,人家是两个男娃,我们家是两个女娃。老爸在我的肩上啊呜咬了一口:“女娃也当男儿养的。”

    开天辟地。一条玫红,一条墨绿。绒绒软软的,我的藕节般的短腿,摇摇晃晃地,稀疏的头发,被老妈在当中扎了个朝天小辫。我和姐姐穿着新衣,缠在老爸身上,老爸一个背着一个抱着,我不干了,拿手把老爸后背的姐姐往下捋。老爸吓坏了,叨住我的衣服,腾出双手按住姐姐。小丫头站在一旁,看我们打闹成一团,小丫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们真幸福!

    躺在草席上,我们排成一排。老爸在说话:嗯,那个老太太,就排在我前边,手绢脏得看不出底色了,里面放着几张纸钱。哆哆嗦嗦中掉下一张五角钱。老爸不动声色地举着五角钱问老太太,奶奶,这个钱用得掉吗?老太太朝老爸看了好久,突然看出来了,如此熟悉的五角钱!当下一把抢了过去:当然用得掉!老爸哈哈大笑:我以为你扔掉不要的。老太太这才想起来谢过老爸:娃儿,难为你呀!

    小月光刷地坐直了:“姐夫,你这是想笑死人呀。”老爸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继续讲他的趣闻。队里朱三,四十壮年,长得膘肥体壮。老父亲七十开外了,背已经躬下来了。挑着一担粪走在朱三前面。老爸跟在后面,大声骂:“朱三这东西,打枪毙还嫌轻!”一本正经。老头耳朵不好,骂人的话却一下子听清了,停下粪担,朝着老爸就要发作。打枪毙是一种极词,立即执行死刑,听得出的咬牙切齿切齿之恨。老爸和朱三父子素无仇隙,老爸又是远近闻名的好脾气男人,老父亲倒是让了个点子,扁担指向老爸:老二,今天把话说清了,凭什么白口红唇诅咒我家朱三?

    朱三也一脸挑衅地看着老爸。老爸指指老头的粪桶,又指指朱三:他身强力壮的,却让自己七十岁的老父亲挑粪,他不是打枪毙还嫌轻?

    朱三当下脸红到耳根后,抢过老头的粪担就走。

    月光揉着肚子,朝着老妈:“你说,姐夫是不是笑死人不偿命?”老妈也乐:“他就这张贫嘴。”我掐指算过,老爸并没有老到可以做人家父亲,但相差至少十岁。有了两个女娃的老爸,举手投足处无不是熟男风范。而一路吸引着小月光的,恰恰是老爸的不冷不热不理不睬。

    老爸带着我和姐姐进房间睡了。小月光和老妈还在星空下躺着。老妈说:今年20了,可以嫁了。小月光不开心:“可是,谈不上喜欢,见过一回。”老妈问:“原因?”“不知道,不想和他说话。”小月光突然转过身,趴在老妈身边:“姐姐不说了,不想就是不想!”

    老妈翻过身去:“呆妮子,说什么呢。今天睡吧,明天姐姐送你回家,姐去看一下那个男人,要是他可以托付,最迟明年秋天办事!

    小月光叫起来:“不要!”

    第二天,老妈坐在船头,勒令小月光撑起她的小船,带老妈去她的未婚夫家了。

    我在想小青姐姐了。如果那个可以当父亲的男人,没有对她存心追求,如果,大家给她的都不是赶尽杀绝,谩骂侮辱,如果她能得到最有效的疏导,是不是她也会结束那段不伦之恋,在花样的年华,遇对属于自己的年轻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