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武急急地坐三轮车赶了过来，他是在麻将桌上下来的，“不去你丈人那？”周正武问华子。

    “先去你家吧。”华子和周正武打的去了周正武的家。

    “华子回来休假了？在这吃饭呀，我上街买点菜。”周正武的母亲见到华子还是蛮开心的，因为乡下人礼数多，来了从来没有空手过，什么深海鱼油了，精华素了，人参茶，血压仪呀，红双喜，三五香烟，把她们老人当长辈对待。尽管她收了东西，嘴上嚷嚷去买菜，却并不动身。还是华子拉着周正武去街上买酒买肉，一大家子一起吃喝。

    梅子很奇怪，等了半天都没接到华子的电话。傍晚收拾摊子，骑车到了巷头，却看见周正武和华子在街头上剁熟菜。华子看见梅子晒的黝黑的脸，尽管脸上露出了微笑，鼻子还是酸酸的。华子又买了两瓶酒，周正武拎着在前面走，姐弟俩并肩挨挨地走。

    “我倒是没有一个有钱的兄弟到这来显摆，要吃到自家吃去，作踏别人家算怎么一回事？你八辈子没吃过喝过啊？不准下去吃。”走进院子，周正武的嫂子正在房间里尖声训斥周正武的哥哥。老大甩了房门，依旧下楼来拿大坐了上席。华子推让了座位，让周正武的父亲与周正武的哥哥坐上席，他和梅子坐一起。

    吃过晚饭，华子去开了一间宾馆，没有在周正武家留宿。他决定第二天回他城里的家，尽管房子是那个人生病时买的，却是小婕家装修的。这个房子究竟装修的怎样，他还没去看过。于他来说，这个房子就像个客栈，没有了祖屋的烟火味。虽然早前通过周正武的母亲沟通好，不属于入赘，将来孩子随华子姓，小婕是独生女，她的父母是要和华子他们住一起的，他还没有做好和她父母在一起生活的心理准备。

    华子是在周正武家认识的小婕，小婕的母亲和周正武的母亲是以前的同事。小婕是那种放在人群中就丢失的那种很不起眼的女孩子。那人去世后那段时间，华子很颓废，没有去处，整天和周正武腻在一起，学会了打麻将。赢钱了，华子就上街买一大包菜，一大家子一起吃喝。输钱了，华子自掏腰包，买菜喝酒，和这一大家子处得还算融洽。华子牌品也好，输钱赢钱并不放脸上。梅子背地里含泪劝了华子多次，华子听得不耐烦，准备夺门离去，梅子又死命拦住。梅子又偷偷和周正武吵，周正武发急地说，“我有时上班，并不都是我带他去的。他四水篓子，赵四爷，姜莴苣他们愿意和他打，打电话给他，这个并不能怪我。你也是个明白人，难不成你让他一个人做饭洗衣，孤零零的一个人在空房子里？连个锅灶都没有。在这里，他至少有玩的地方。”

    华子沉溺在麻将桌上，很难走得出来，巷里的赵四爷看到梅子，悄悄地说，“我们几个年纪大的和你华子打牌，一来华子打牌安静，不吵人，输赢不放在脸上。二来，我们也看不惯你家老大他们几个人串起来玩牌，老让华子输钱。做姐姐的操操心，也应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这么玩也不是事。”

    小婕开始常常来周正武家玩，有时看见梅子在家，也敲门进她的房间玩，话不多，和梅子拉拉家常，有意无意提起华子。终于有一天，周正武的母亲吃晚饭时，当着华子的面，捅开了那层窗户纸，“因为你和正武是子舅，而且你父亲临终前也拜托过我，把你当自家的孩子。小婕也是惯宝宝，她父母也舍不得把女儿嫁出去。你的情况很适合他们的要求：你的父母正好都不在了，结婚了可以和你们一起住，将来有了孩子你放心，还是姓华子的姓，不属于招女婿，还帮替你们带孩子。”周正武母亲说话一点也不拐弯，“主要是小婕喜欢你家华子了，不然人家父母未必愿意女儿嫁给海员。娶到她也是华子的福气，很古板的一个女孩子，又不在外面瞎玩，人家父母也有工资拿，将来也有劳保，又帮忙着照看孩子，两全其美的事。”

    华子这才注意起小婕来，小婕于他正好不早不晚地出现在他疲惫不堪的生活状态里，他想有个家，有个灯火可亲的地方。

    小婕在市电器厂上班，下班梅子让华子去接她，有时两人推着自行车，走走停停。遇着小婕的父母上班，小婕会让华子在家里坐坐，吃点水果。小婕的母亲遇着几次，没有言语。小婕的胆子也渐渐大了，甚至于俩个人上街买点菜，偷偷做个饭。华子在小婕家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终于在秋天的一个晚上，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小婕的父亲下班回来，看见华子还没走，拉下脸对华子说，“即使你父母不在了，总还有叔伯长辈，这像个什么话，还没结婚，整天地在我家，名不正言不顺的，让邻居看了怎么说。回去叫你的长辈来！”小婕的父亲下了逐客令。华子的脸上像是被打了一巴掌，立起身就想往雨里走。小婕一把拉住华子，“如果今天你让华子冒着这个大雨出去，我也和他一起走，再也不回来。”小婕斩钉截铁对她的父亲吼道，小婕的母亲拉住了他们。小婕的这句话，让华子终于下定了决心，认定她了！和这个女子结婚吧。

    华子在上船前，请来了叔叔婶子，和小婕一家认真地谈两个人的婚事。市里的房子是现成的，那人临终前买好了，预备着给他结婚。房子的装修拜托小婕的父母。现在这个航次跑下来，房子已经装修好了，他准备和小婕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