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出国留学

    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夕阳西下，教室逐渐黑暗，书页上的字逐渐辨认不清，梁辰才意识到一般，看一眼腕上的手表，五点二十，完了！

    慌乱中终于注意到教室里还有一个人。

    “小曦，你来了？不好意思啊，我做题一下子就忘了时间。”梁辰停下手上动作，尴尬地挠挠头。

    程曦走上前去，“没事儿，每次都是你等我，我等你也是应该的”。

    凑近一看，才发现他原来做的不是学校的作业，倒像是……

    “我最近在准备托福考试，所以做些题练练手。”梁辰在一边收拾东西，注意到她的注视，这才解释道。

    “托福考试？你要出国！”那一瞬间，程曦心里想了很多，他要出国！那她怎么办？

    见她呆楞着，梁辰就猜到她在想什么，“放心，我只是考场试，完成我妈的心愿，我是不会出国的。”说完，揉揉她的头。

    那就好！长舒一口气，程曦尴尬得朝梁辰笑笑。

    “走吧！”收拾完东西，梁辰拉起程曦的小手，一起走出学校。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要期末考试了，天气也越来越冷了。

    苏明轩缩着脖子，打着冷颤，哆嗦着牙，搓着粗糙的大手，朝梁辰这边看过来。

    “辰哥，你终于没再做那什么该死的托福试卷了，考得怎么样，肯定手到擒来吧？”苏明轩对他的成绩一向很有信心，就觉得如果有什么题能难倒他，那这个世界上估计也没几个人能解出来了，但是对于自己的成绩……

    “还行吧！”瞧瞧这敷衍的回答。

    时间轴终于转到了期末考试的这一天，一大早起来，梁振华准备了又一大桌子早餐，说考试一定要保证能量，能量供应不足，哪有多余的脑子去思考题目。

    梁辰倒也没什么异议，乖乖坐下吃早餐。

    他其实挺不敢置信的，梁振华居然真的每天都回家做饭，本来以为这么麻烦的事，他顶多坚持几天也就放弃了，结果他一做就是一个多月……

    一切仿佛回到以前的样子，然而……

    期末考试一共分为两天进行，第二天中午，刚考完英语，回到班里，刚开机的手机顿时响个不停，一看，都是魏叔叔打来的。

    奇怪，魏叔叔知道今天要期末考试，怎么还打这么多电话，到底是有多紧急的事？再看一眼时间，都是在十分钟前。

    好奇地回拨过去，只听得“嘟——”的一声，那头就接起来了。

    “魏叔叔……”话刚开头，就被那边打断了，接下来听到的话让梁辰一下子呆楞在原地。

    “阿辰，你爸出事了，电话里说不清，你现在马上来人民医院，我在门口接你！你快点啊，晚了可能就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声音急匆匆的，喘气声极其明显，夹带着慌乱和不知所措。

    梁辰拿着手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嘿，辰哥，我跟你说……”正准备把胳膊搭在他肩上，梁辰却一下子冲出教室，把他吓一跳，“我靠，也不打声招呼，吓得我差点摔倒，劳资这么英俊帅气的脸可不能浪费了，还得靠它娶媳妇儿呢……”

    梁辰赶到医院的时候，梁振华还在抢救中。

    怎么会这样，明明早上还能给自己做早餐的人，现在为什么会躺在里面，任由冰冷的仪器在身上操作？看着急救室紧闭的大门，梁辰想不通，怎么能想通呢！这段时间，他是真的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一切真的好像十年前一样，一触即破？

    “你爸是在会议上突然晕过去的，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刚刚护士出来说是肝癌晚期，比较凶险。阿辰，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魏叔叔的声音重新在耳边响起，说出口的事实却将他瞬间打入地狱。

    医院里人来人往，有人喜有人悲，有人乐有人愁。在医院里,所有的财富、地位、权势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所有的希望都来自于嗞嗞作响的打印机打出的一张张检查单,生命随着打印纸的移动——延续或停止。在这里，每个人都是如此平等，生命不受任何影响，只是按照它原本的轨迹滑过去……

    在医院，所有的等待都是世上最漫长的等待，这段时间内，永远不知道结局是什么，期盼，渴望占据心头，同时又被恐惧完全覆盖……

    八个小时后，那道门终于开了。首先是病床被推出来，然后主治医生率先走出来，垂头丧气，一脸疲惫的状态让梁辰心里一凉。

    “肝癌晚期，虽然暂时抢救过来，但是更多的我们实在无能为力……病人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吧！现在就看他今晚能不能醒过来，若是醒过来，还有一个多月；若是醒不过来，唉……现在病人已经被送到普通病房，待会你们就可以去看了。”医生将情况报告给家属，然后率领一众医生走了。

    梁辰愣愣得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在外人看来他是那么冷静，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手心里的汗早已变凉，冷汗浸地人打颤。

    最多只有一个多月了吗？

    走廊上，两个公司董事听说了情况，就先离开了，于是只剩魏博坤和梁辰。

    魏博坤走上前，把梁辰从长椅上拎起来。

    “阿辰，你一定要挺住，你爸现在这样，公司的那些董事们肯定都开始蠢蠢欲动了，你现在先去病房，若是醒过来，好歹还有一个多月，你爸会教你该怎么做；若是……你爸今晚真的没醒过来，你面临的将是整个公司的改朝换代。那些个老狐狸不会放过你的。”

    梁辰完全两眼无神，空洞的可怕，魏博坤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神情。这么小的孩子，妈妈不在了，唯一的爸爸也即将离开自己，换了谁估计都受不了吧！

    “虽然很残忍，但是这些都是事实，你一定要想好，你爸为公司奔波了大半辈子，甚至搭进了他的婚姻和爱情，你应该帮他保住公司，”在他肩头拍了拍，继续道:“我现在先回公司稳住局势，医院这边就交给你了。”

    梁辰不知道那一天的晚上他是怎么度过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步步走到普通病房的，唯一记得的是那天晚上很冷，冷到心在颤抖，病房的墙面被子都是雪白的，白的让人眼酸发疼，病床上的人沉睡，就是不愿意睁开眼睛……

    那一晚，梁振华终究没有睁开眼睛，他的生命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

    曾经叱咤商界的人物，在生命面前还是低下了头颅……

    第二天一大早，魏博坤就赶到医院，虽然很悲痛，但是太多的事务压在身上，不能再被动行事了。

    “阿辰，董事长是在会议室晕倒的，大家有目共睹，瞒不了多久，办完丧礼后，你必须整理好自己，跟我一起去面对公司的那些董事们。”

    即使不忍，也要逼迫自己去面对。

    “好，我知道了。”一夜未睡，低沉的嗓音透着一丝沙哑，又有一丝苦涩……

    丧礼选在了二月初，参加丧礼的人很多，毕竟是董事长，公司高层都来吊唁了。丧礼是魏博坤一手操办，那几天他几乎没有休息，一直都在忙碌着，这一切，梁辰都看在眼里。

    丧礼快结束的时候，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即是梁振华的私人律师，“我是董事长的私人律师，今天我来是要宣布董事长的遗产处理情况，接下来请大家注意。”说完拿出手中的文件袋，抽出文件，高声读道:“我，梁振华，因身患绝症自知不久于人世，故特立下此遗嘱，表明我对自己所有财产的处理意愿，他人不得干涉。以下是我名下的所有财产……”

    律师的声音响彻全场。

    “以上遗产，70％归我唯一的儿子梁辰所有，其余部分全部捐给西部贫困地区，除此之外，我在公司所占股份也全部转移给我的儿子梁辰，但鉴于他还小，遂将这股份暂由我的堂弟魏博坤代理。”律师铿锵有力的声音抛出了一个一个重大事件。

    “以上就是我梁振华对自己名下所有财产的处理。”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遗产朗读完毕，全场哗然。

    晚上，梁辰坐在龙溪别墅的客厅沙发上，盯着某处发呆。

    原来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提前立下了遗嘱，那这一个多月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如果像以前一样，至少现在不会这么难过……

    张妈从厨房过来，“阿辰，晚饭做好了，去吃点吧，你这段时间都瘦了好多了，”话说一半，突然有些心酸，遂止住话题。

    梁辰呆滞地看一眼张妈，站起身机械地走向餐厅。

    餐厅还是那个餐厅，只是餐厅里的人却不在了，那个扬言说要每天做饭给自己吃的人终究还是食言了……

    张妈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他经常做给自己吃的，看着这些菜，梁辰终于忍不住地哭出声来。

    “他说他要每天都给我做饭，现在他人呢！他永远都只考虑他自己，他这一个月对我这么好，他是开心了，那我呢！我每天守着这么大的一个别墅，有什么用！他以为他算什么，把财产转移给我就是对我好？谁稀罕啊！我妈不在了，他现在也不在了，留我一个人，这叫什么家，谁要这么大的别墅！”

    这些天的阴霾情绪终于发泄出来了，自从梁振华被确定抢救无效，梁辰每天都像个行尸走肉，不说话，眼神空洞，真怕他受不了刺激闷出病来。

    张妈心疼的把他抱在怀里，任由他抽泣。

    那一个晚上，梁辰仿佛瞬间长大了。

    一个月后，浦东机场。

    “阿辰，你真的决定了吗，你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不在你身边，你好好照顾自己。”魏博坤好说歹说，他还是坚持去美国留学，幸好他听话的带上了张妈，不然真是不放心。

    “知道了魏叔叔，你快回去开会吧，等我回来你要是敢把公司搞垮了，我为你是问。”梁辰半开玩笑道。

    “行行行，时间不早了，那我先走了。”说完转头看向张妈，“张嫂，那边学校我都打好招呼了，房子地址到时候我发给你，虽然安排好了，但是还是要靠你照顾好阿辰，拜托了。”然后最后再看一眼，就匆匆走出机场。

    看着机场外面的景色，梁辰终于鼓起勇气，拿出手机拨出一串数字。

    手机“嘟——”了半天也没有人接听，看看时间，十点二十，还在上课。

    苦笑一声，只得编辑一段文字发过去。

    “阿辰，登机了，我们走吧。”张妈拉起行李箱，催促道。

    “嗯。”编辑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梁辰打开手机飞行模式，揣进口袋，拎起身边行李，跟随张妈去登机。

    这时，城市另一角，顾舜收到一则信息:“她交给你照顾了。”

    信息来自梁辰，顾舜眼神微动，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看向坐在前面的程曦，这一个月，她一直在找他，他不知道吗？还是因为知道所以不敢联系……还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费尽心思最后却放弃了，要拱手让人吗？

    飞机起飞，逐渐上升到高空。

    透过机舱玻璃窗，梁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城市。

    梁辰苦涩得倚靠着机舱，一滴泪随着紧闭的眼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