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心中疑惑
作者:秋韵      更新:2017-12-04 11:29      字数:3552
    吃了早饭下山去,“上山容易下山难”,昨日爬山效果今日显露出来,她说腿肚子抽筋般疼痛,不住**。陈源挽住她的手,大声朗诵着李白那首诗: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陈源扶着她,路过一石碑,丈八余高,用铁链子围着禁止游人靠近,因年久字迹剥蚀不太清晰,许多人向上面扔石子,多是女人,那石碑顶部,有多大地方?何况经历多少年,多少代,被多少人扔,顶部小石子早已堆满成小山,谁人还能扔得上去?都被一一滑落下来,许多女人并不灰心,一颗一颗向上扔着,很是虔诚。

    她问陈源:这是干嘛?

    陈源说:这是心愿碑,谁许了愿,把石子扔上去,愿望就能实现。

    她把手合十胸前,闭眼虔诚在心里许愿。等她睁开眼睛,陈源递去一个小石子,她用力向石碑顶部扔上去,竟奇了,那小石子仿佛被顶部石子招呼着,奔它们而去,欢迎如愿石的到来。

    陈源用食指轻轻弹弹她的脑门,呵呵一笑,拉紧她的手急忙走开。

    她挣脱了,向身边努力而虔诚扔石子的小媳妇炫耀:我百发百中。

    小媳妇奇怪问她:年龄这么小,怀孕了?

    怀孕?没有啊。她奇怪地说。

    这是求子石,你扔啥?小媳妇说。

    她终于明白,陈源在戏弄她,脸羞得通红,一拐一拐追陈源而来:坏蛋,讨厌,可恶,死阿哥,臭阿哥。嘴里连连数落。

    陈源问她:你许的啥愿,是不是求神仙保佑我。她使劲扭住陈源的耳朵不松手:就不告诉你。陈源一边躲一边说,疼,疼,再不松手我可亲你了。

    下得山来,陈源看到李子与男朋友在牌楼下面焦急地来回踱步。她对陈源说,我们就此分手吧。陈源一下子郁郁寡欢起来:欢愉嫌夜短,寞寂恨更长。

    她便红了脸道:你怎读这些书,玉堂春落难逢夫。

    陈源笑道:你不读此书怎知道,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己一人也难求。

    有缘还会相见,我会尽快把照片寄给你。陈源没有黏黏糊糊,爽快地挥挥手别她而去。

    陈源很快将照片寄至她学校,不过只有一张,并附有一张小纸条,上写:军用相机,不可它用,仅此一张,权作回报。她竟不知原来泰山那一声声“咔嚓”全是假的,浪费了自己多少表情和感情,不知不觉中恨起陈源。陈源信封中还附有自己的一张照片,身着军装,仰望远方,嘴唇紧抿,忧心重重。照片后面写着一行小字:挥马日下洗征尘,泰山之巅遇心人,华夏儿女浩气在,不忘汗青慰忠魂。并附信一封:军人以国家为重,以四海为家,以服从为天职,勿回。

    现在梅妤就站在陈源的眼前,“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一年不见如隔几秋?桃花依旧在,斯人已成非,察其形色,梅妤那两只小辫已成长发披肩,那红润的面颊,娇羞的脸庞已成为过去式,“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荡然无存。当梅妤认出陈源的一刹那,笑容顿失像遇到亲人,又像遇到长辈,情不自禁满腹委屈与忧愁显露出来,除那眸子还依稀存留着脉脉眼中波,可已是满噙秋水,含愁含恨,眉梢眼角藏心事,声音相貌露忧愁。

    你已不是昔日军官清俊模样,虽西服着身,但从眉毛皱紧,嘴唇紧抿,面容深沉中似乎隐藏着有说不出的心事重重。梅妤说。

    陈源说:说来也巧,你我好像命里注定着,你说灵不灵。 

    陈源看见梅妤面前石桌上摆着许多艺术糖画,那糖画有《西游记》《三国》《水浒》《红楼梦》中人物形象,有鸡有狗有羊有牛有驴, 栩栩如生,徐徐繁多令人目不暇接。

    你怎么成粘糖画的了?陈源满腹狐疑问道。

    家父突遭不幸,生存需要。梅妤眼圈红红。

    就是为了这个?陈源指着那副最引人注目的糖画,一个大大的“冤”字。

    梅妤欲言又止,一群孩子围过来,叽叽喳喳,围着说笑,要吃粘糖。打断了陈源欲问那“冤”字的话题。她顾不得与陈源答话,因有个男孩子吵着要那弓腰抬腿持金箍棒、手搭凉棚四下看的孙悟空。她立刻一边答应着一边用抹布把那石板擦净,想必如画家那样把石板用做砚纸了,把那小铜勺向温温熬糖的小铁锅里,轻轻一勾,一条金丝般糖线被提出来,想必如画家的笔了,梅妤运腕走勺,流糖如丝,灵巧的手腕抖、提、顿、放,时高时低,片刻间一个活灵活现的孙猴子呈现眼前,她把一根小木棍轻轻按在糖画中间,右手用小铲刀轻轻松动糖画,左手慢慢提起小棍,一副糖画成品便做成了。男孩子拿在手里喜欢不得了,又蹦又跳,随妈妈去了。其他孩子吵着也要,梅妤忙得不也乐乎,那头上的细汗珠浸出来。陈源想替她擦拭,又觉不妥,只有做声不得,心中默默地祝福。

    说真心话,陈源从小喜爱糖画,观之若画,食之有味,好吃又好玩,真可谓融物质享受与精神享受为一体,难怪受到人们特别是小孩子们的深深的喜爱。

    一会儿清闲些了,摊子前没有人了,陈源已经寻思了半天,猜定梅妤肯定有满腹的委屈要说,安慰道:你怎么在这个城里?

    梅妤说:这是我的家乡,从小在这里长大。

    陈源方悟,原来二人是老乡,更拉近了距离,仿佛两颗心贴得更近了。

    陈源问:你书读的怎样?毕业了吗?

    梅妤骤然惆怅说:没有,辍学了。

    陈源问:问啥?

    梅妤没有说话,用手指了指那个“冤”字。

    陈源后悔把梅妤那没有痊愈的伤疤忍不住揭开痂子瞧一瞧。但感觉有责任为她医治创伤。

    能告诉我吗?陈源问。

    家遭大祸,爸爸不知犯了啥罪,当啷入狱,一家人受牵连遣返到沧州,弟弟负气离家出走,我被迫弃学。梅妤这时已泪眼婆娑:我的父亲遭人陷害,冤枉坐牢。

    梅妤短短几句话,涵盖了许多内容与含量,有多少难言的痛苦无法启齿,似乎明白了梅妤为何花容月貌过早凋谢,皆因饱受沧桑之苦。

    这是啥时候的事情?陈源问。

    去年七月初六星期三夜里。梅妤说。

    陈源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这不正与父母被害时间吻合,世上的事情往往是无巧不成书,然而冥冥之中这种巧合,定有着难解因缘与因果关系的牵连,急忙问梅妤:是不是你爸出事的日子?

    梅妤点点头。

    爸爸那天干啥?

    值夜班。

    爸爸在哪里工作?

    警察署。

    陈源心提得更紧,想起了那个错粗短胖的警察署长,问:那个贾署长,你认识吗?

    知道,爸爸的同事,叫贾鸣。

    爸爸就是欧阳警官。

    是的。

    世界上有些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正是这种内在的关系,会告诉你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会给你黑暗中一丝小小的希望。陈源想知道梅妤爸爸出事的原因,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梅妤根本一无所知。梅妤未曾说得一两句,早已扑簌簌流下泪来。这时陈源心早已碎了。  

    陈源隐约感到,这也许是揭开父母被害的突破口,假如不在追问的话,就会走入死胡同。也许梅妤的母亲会知道些什么?

    去拜访她!陈源产生这个大胆想法,对梅妤说:妈妈现在还好吗?在哪里?

    在沧州乡下,前一阵子弟弟离家出走,妈妈逼我来城里找弟弟时还病着,现在秋风乍起寒露,妈妈的哮喘病是不是又严重了?梅妤举袖拭泪说。

    陈源盘算着抬头望望日头前半晌,说:把摊儿收了,别动,等我。匆匆离去。

    一会儿,骑着一辆二八式横梁自行车,后座上垫着布垫,怕梅妤坐着硌屁股,把车子停靠在梅妤面前,双脚叉地说:把你的工具箱收回,我带你去沧州找妈妈。

    梅妤毫不犹豫收拾起糖画摊子,把工具塞进工具箱里,挎在肩上,之后蹿上后车座位上说:你还是这样,行动雷厉风行,决断不容置否。

    陈源笑笑:军人本色。

    陈源送梅妤把工具箱放回住所,又到服装店给她改换了两套新衣服,方才出城,经向沧州进发。只这一路上遇到一件件可异之事,叫人拍案惊奇。

    陈源与梅妤出得城来,因那黄土道年深日久,刮风下雨,车压人踩,早已成一道道深深的车辙,颠簸得厉害,好几次险些把梅妤从车上摔下来。

    陈源对梅妤说:把我腰间搂紧。

    梅妤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照做了,把双手紧紧搂在陈源的腰上。

    陈源把身子向前探着,撅着屁股,用力登车,迫不及待问起心中疑惑:你怎学得糖画手艺,那“冤”字怎讲。

    梅妤说:去年放寒假回来,妈妈已搬到沧州,说爸爸出事了,问妈妈出啥事了?妈妈只是不说,只言片语中好像爸爸丢了枪杀了人。妈妈经营的小饭馆也关张了。弟弟由于那里没有学校,不能读书,一个月前不知弟弟发现了什么,与妈妈又哭又闹扬言要替爸爸报仇,离家出走。妈妈终日以泪洗面,逼我来城里寻找弟弟。我一个姑娘家现在兵荒马乱,不敢随意走动,暂居在姨娘表姐家,表姐夫是做糖画的,一边跟着学,一边找弟弟,那个大大的“冤”字就是告诉弟弟,回来吧,我们会给爸爸伸冤的。

    陈源心内明白,梅妤承若了泰山顶上那句话“我会把你当做最要好的能讲心里话的朋友。” 此时此刻陈源明白,她已把自己当做最亲的亲人,把满把为父伸冤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的身上。陈源为梅妤担心的同时想起自己父母正是中弹身亡,是不是与梅妤爸爸丢枪有关?是不是梅妤爸爸的枪杀害了自己父母?陈源选择了否认。因陈源像相信梅妤一样,相信梅妤的爸爸。人的愿望往往与事实背道而驰,当时陈源受善意的善良驱使,万万没有想到他的父母正是被梅妤爸爸的枪所杀害,不然绝不会再载着梅妤去沧州。

    弟弟几岁了?听梅妤说出原由,陈源方才明白,把那迷惑放一边,担心起梅妤的弟弟。

    十三岁。梅妤说。

    陈源推原其故,弟弟少年懵懂,乃闯祸时期,假若有个三长两短,梅妤与其母如何活得下去。心情越发沉重,不敢再追问下去。

    但又隐约得幸预感:梅妤是自己追查凶手路上的知己与得力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