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狠狠地打
作者︰
秋韻 更新︰2017-12-04 11:29 字數︰3058
呵呵,十足的老騙子。身後傳來笑聲,陳源扭身看過去,卦攤旁一位年輕姑娘坐在板凳上,用手掩嘴吃吃地笑。顯然她是听到他與老神算斗嘴,打啞謎,情不自禁發笑。陳源側臉過去,姑娘粉未施,眉未描,一任自然,一雙水汪汪的大的眼楮,方圓的臉蛋,兩道眉毛細而直,眉梢處向上挑去,臉上幾個雀斑歡快地跳躍著,即文靜又調皮。見陳源痴痴地盯視她,立刻羞答答把頭扭向一邊,羞澀地低下去,那頭黑發瀑布般遮住臉頰,替她遮羞避澀,“猶抱琵琶半遮面”,更增添了幾分楚楚動人。
這姑娘似哪里見過?很是眼熟,陳源便覺身體有些搖晃,走到姑娘面前把遮面的大墨鏡摘下來,忘情地越發瞅得仔細。須兒,也許姑娘以為陳源已離去,慢慢轉過身來,抬起她的那雙眸子,恰與陳源發怔的眼神對視,只在剎那,驚詫便鎖住了陳源的手腳,那副又驚又喜的情形,真正描畫不出。
姑娘把遮面的長發攏起,那對本來閃亮的眸子,立刻蒙上一層迷夢般的驚訝,一副意外喜悅,大聲說︰怎麼是你呀!之後開心地笑起來。
陳源傻瓜似的瞪著眼楮發楞,嘴角掛著傻笑,這到底包含著多少情緒也說不清楚,傻嘰嘰地說︰你讓我找的好苦啊。
姑娘的臉便紅起來,一個接一個的表情在她的臉上滑過,看得出她的心情一陣陣變化。
姑娘名叫歐陽梅妤。
陳源見梅妤不禁觸動前情。
梅妤是個特別聰明的女子,十六歲便考得了濟南女子師範讀書。她性格內向,不太喜歡戶外活動,盡管同學們都說是多姿多彩的,那些騎單車、爬山、游泳、旅行等甭想找到她的身影,喜歡一個人坐在寢室里靜靜地讀書,喜歡專注的做一件自己喜歡的事情,那樣才開心,說書里能給她許多意外的驚喜。同寢室的李子家住在本市,說這里的大明湖風景是很獨特的,硬拉她去游玩。進得城來,果真是家家泉水,戶戶垂柳,那千佛山的倒影映在湖面,顯得清清白白,那樓台樹木格外光彩,趵突泉流水汩汩有聲,比那江南風景更為有趣,真正是翠繞珠圓,金迷紙醉,說不盡溫柔景色,旖旎風光。
可她並不盡興,有種被利用的感覺,因李子的男朋友霸佔著她。她知道,李子父母並不同意交的這個男朋友,李子拉她做借口,擋箭牌。李子與男朋友好不容易湊到一起,那親密無間的卿卿我我,使她很不自然,有些扭捏嫌礙了人家的大好時光。李子覺得梅妤與自己是好朋友,對梅妤啥也不避諱。李子與男朋友倆人手拉手在前面走著,親熱之態不能形容。梅妤跟在後面像個跟屁蟲,手拿著果品袋子,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李子的男朋友帶著一台小型照相機,給李子一個勁地拍照,好像沒有發現她存在似的。只有倆人合影需要幫手的時候才招手讓她過去,為他倆那一聲“ 嚓”摸一下照相機。她很尷尬,覺得自己像個小跟班,恨李子是個重色輕友的家伙。
過了幾日,李子又拉梅妤去登泰山,身後又跟著那位討人厭的男朋友。她不想再充當那電燈泡跟著打醬油死活不願意。李子說,書蟲,綁也要綁著你去。她把梅妤死拉硬拽到了泰山腳下。梅妤為了給他們二人騰出親昵的空間,對李子說︰不給你們當保護傘了,祝你們玩得痛快。
她借故躲開了他們,自己爬泰山,一路上渾身輕松蹦蹦跳跳,高高興興終于不給他們當拖油瓶了,帶著夏天的熱情,登山的新鮮,無人結伴頗不寂寞。見一兩柱單門式石坊上書“中天門”三個大字,知已爬山一半,她坐在路旁一茶攤前,用手帕扇著涼,要了一碗茶水,從包里掏出自帶的香腸面包,就著茶水一邊吃一邊看著紛紛攘攘的游人,有的歇息片刻,似游性已足,大都折身下山去了。有得游性未盡,向高處登去。她四下里觀望,不見李子,不知二人此時已跑到哪里快活去了?一張熟悉的面孔也沒有,凝神看了一會兒風景,想吃了這杯茶也隨人流下山去。
陳源就是在這時候出現在她面前的,對她說︰不想在這里留個影麼?
陳源把禮帽壓得很低,遮住了眉毛眼,只露出方正的嘴唇和尖下顎。
她沒有理睬陳源,心說,哪里來的野男人,與我湊熱鬧。
陳源說︰你可以幫我個忙嗎?
她瞪圓迷惑的眼楮瞅陳源,似在說,要幫什麼忙?
陳源把一部小型照相機放到她的面前說︰替我拍一張照片可以嗎?
她想拒絕,但見那照相機小而精致,**著她,比李子的強百倍,不覺動了惻隱之心,又帶著不幫不近人情的復雜表情,接過相機問︰選哪里的景色好?
陳源起身把她領到崖邊,指著遠處那片白花映著帶水汽的正陽,好似一條粉紅色的絨毯,說︰就照這里。
她面對著山頂,陳源面對著游人。她把相機舉在眼前,鏡頭對準陳源。
陳源突然想起一件事,走上來,把皮箱打開,從里面取出一把雨傘,黑色的,打開來,很大,足以把他(她)倆遮住。陳源把傘把給她說︰拿住,不要松手。她沒有答應,想把照相機還給陳源。陳源用命令地口氣拒絕說︰按照我說的辦,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她說︰你是誰,我為什麼听你的。陳源說︰不想死,就得听我的。說著硬把傘把塞到她的手里,碩大的太陽傘把他(她)倆折掩的嚴嚴實實。陳源說︰不許動,動一動你就會摔下山去香消玉損。她害怕極了,幾乎要驚恐得叫起來。陳源一把捂住她的嘴說︰若想活命,馬上閉嘴。她被陳源脅迫著,喊也不敢喊,動也不能動,無奈撐開那把傘,傘面像一面黑雲遮住了他(她)倆的整個世界,一片黑暗包裹著他(她)們。身後的游人們可能猜度一對戀人在親密,從他(她)倆身後擦肩而過,沒有人理睬他(她)們。陳源從皮箱里取出一身帶肩章綠色軍裝,把那黑衣黑褲脫下來,迅速換上軍裝,把那身黑衣黑褲連同黑禮帽黑皮箱一同用力扔下山去,把那照相機塞進她的手提包里,而這只用了幾秒鐘的時間,來不及她多想。因為他(她)倆後腰已被冷冰冰、硬邦邦的東西頂住。“舉起手來”, 蹩腳的中國話。
他(她)倆雙手舉起來慢慢轉過身來,三個中年男人的手槍正頂著他們,三個日本人,其中一個年長些的可能是他們的頭兒,問道︰看見一個穿黑衣黑褲黑禮帽黑墨鏡的年輕人嗎?陳源聳聳肩膀,攤開雙手說︰你們看我像嗎?另一個日本人說︰我看你就是。陳源說︰是什麼?你希望我是什麼?三個日本人在陳源身上翻查著。陳源說︰我是黨國的軍人,是你們的朋友。又指指她說︰這是我的女朋友,來泰山游玩有什麼不對嗎?陳源用手緊緊摟住她的肩膀。她不敢反抗,乖乖地依附著。那頭兒問她︰他真的是你的朋友,你沒有被要挾。她立刻嘴不對著心的笑笑點點頭,配合的把手搭在了陳源的肩膀上,禁不住心上畢卜畢卜跳個不停。日本人懷疑的目光在他(她)倆身上掃來掃去,像獵取獵物一般。陳源的手指在她肩膀敲動,希望她能理解到自己的意思,“沉住氣少打不了糧食。”
三個日本人可能沒有發現什麼,最後收起惡意的目光悻悻地離去。
這時,她粗暴地推開陳源,高抬起右手狠狠地扇向陳源的臉,隨之把那把黑雨傘扔下山去。陳源並沒有躲閃,而是一把接住她的手,貼在臉上說︰打吧,打吧,狠狠地打吧,打到解氣為止。
你在干什麼?她質問陳源,臉一紅急忙把手抽回來。
陳源從上衣兜里掏手帕,遞給她說︰別弄髒了你的手,一個被日本鬼子追殺的人能干什麼。
她沒有接陳源的手帕,但第二巴掌沒有再打下來,因她恨日本鬼子,恨他們侵佔了自己的國家,燒毀了家園,殺害了親人。
你願意幫助一個好人完成一項任務嗎?陳源說。
我能幫助你啥?她問。
陪我游山玩水。
我要返回學校。
不許回校,這是命令。
陳源把她按在山崖邊兒沿,向她俯下身來說︰老老實實與我拍照,不然我手一松你便摔下山去,再也見不到你的父母親。
她大概知道陳源等她一個答案,說︰相片洗出來怎麼交給我。
陳源說︰不敢照嗎?害羞嗎?我不是妖精,不吃人的,尤其不吃美女。
她倒笑了︰我是老虎,還想吃別人呢。
陳源笑道︰母老虎,把地址給我,洗出來給你寄去。
陳源用幾句玩笑話使她放下陌生,並教她不斷變換姿勢,熟練地按著快門,陳源感覺她那顆拒人千里之外疑神疑鬼的戒心松懈下來了,陌生距離感縮短了,先前的拘謹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