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臊裤裆事件
作者:霍君(火堆儿)      更新:2016-01-14 19:47      字数:2086
    臊裤裆本名当然不叫臊裤裆,他生下来,爹妈也是给他取了正经名字的。小时候的臊裤裆憋不住尿水,经常把裤裆尿湿了。夏天好说,实在没有换洗的了,溜光的出去耍,也不会有人笑话。四五岁,五六岁的小子们,那时在街上光着屁溜子跑,翘翘着稚拙可爱的男根,把身子晒成一条条小泥鳅,是再寻常不过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随着天气的转冷,臊裤裆的尿臊就逐渐加重了。尿了棉裤,通常是不敢声张的,倦怠着一副神情未老先衰的裤裆妈,会突然精神抖擞起来,像摔打一把儿高粱穗子那样,狠狠地把臊裤裆摔打一顿。臊裤裆不比高粱穗子,摔打完了还落下一地的颗粒。所以,裤裆妈越是摔打越是气,越是气越是起劲地摔打,你个没用的东西。和摔打比起来,臊裤裆选择了忍着。用热身子趿着裆部的冰凉。尿臊的气味细致入微地融进棉裤里的老棉花套子里,老远就扑人的鼻子。人闻了一口,鼻粘膜会因受到强烈的刺激,而发生突如其来的喷气现象。“臊裤裆”由此得名。

    臊裤裆并未朝着父母担心的方向发展。没有出息啦,娶不上媳妇啦,统统都没有发生在臊裤裆的身上。臊裤裆的嘴唇上往外冒出青春的特征时,总也刹不住的尿水,忽然装上了一个阀门,释放尿水时,闸门一开,质量安全又可靠。但是,臊裤裆的外号却流传下来,没有随着现象的消亡而隐退。好在,臊裤裆并不介意,乐乐呵呵地应着,把一对小眼笑成两弯月亮,露出一嘴碎米粒似的小白牙。不帅气,也不讨人嫌弃,极具亲和力的一副表情,让人往往忽略了他瘦小的身材。

    瘦小的身材,蕴含着的勇气和智慧,却如参天古树般,需要让人仰视的。二十岁的年龄像柳树芽儿刚钻出头,那时的臊裤裆就贷了几十万元的款买了一辆大货车,到几十公里之外的盘山拉砂石料。臊裤裆的老妈手扒着车帮,哈哈,败家子啊,败家子啊。不知道是哭还是笑。这些年,臊裤裆大把的钞票赚回来,臊裤裆的老妈肚子也大了,走路时腰板也拔起来了。

    钱多了,闲话儿就多了。据说臊裤裆经常主动给司机放了假,自己亲自驾车去拉货,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黄头发蓝眼圈儿的时髦女子。开着车,抽空像小鸡一样啄一口身边的女子。还据说,好多人都亲眼目睹过。人就打趣臊裤裆的媳妇,可得把钱攥牢了,外边的小俊闺女可着劲地往身上黏糊呢。臊裤裆媳妇哈哈一笑,这叫本事,你也让小俊闺女往身上黏糊一个给我们大伙瞅瞅?

    红头发蓝眼圈儿的小姑娘好像并没有影响臊裤裆的正常生活,好在,人有了新的期待。眼前儿棕头发的飞燕总能搅起些波浪吧?臊裤裆以及臊裤裆的媳妇会不知道著名的“谈判事件”?“谈判事件”正在发生时,臊裤裆却神秘地隐身了,这说明什么问题呢。他在刻意地回避。他的回避恰巧证明了他和飞燕的非正常关系。飞燕和陈向东的谈判悄无声息的结束了,臊裤裆的家人,尤其是臊裤裆的媳妇总该整出点动静来吧?人就主动接近臊裤裆的媳妇,主动问一些看似很边缘的问题,裤裆又出车了?这两天咋没见着你家裤裆呢?

    绝口不提飞燕和陈向东的“谈判事件”。不能提。真实发生的事情不能提。提了,就成了别有用心了。提了,就不厚道了。提了,就伤了邻里感情了。只能旁敲侧击,用不经意的话儿慢慢儿引。

    我们家裤裆干大事儿去了。臊裤裆媳妇眯起眼儿,朝着太阳,突然阿嚏——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几天后,人们才明白臊裤裆干的大事儿,那也的确是大事儿。他们家那几亩被规划的土地,一夜之间长满了树苗儿。树苗儿挤挤挨挨,密不透风。

    臊裤裆家地里的树苗儿,不是树苗儿,而是一根根金条,它们亮闪闪地刺痛了人们的眼睛。同时也给幡然醒悟的人们指明了一个方向。

    人疯狂了。土地也疯狂了,就像一只巨大的子宫,一眨眼,就孕育出一片又一片的树苗儿。孕育的过程太多粗糙,大多数的产儿是畸形的,不过是光秃秃的树枝儿插在了土地上。

    陈庆旺按住了陈建松,关键时刻,他要和“上边”保持一致。他非常清楚地意识到,一场黑色旋风马上就要刮起来了。

    果然,当“上边”几次和风细雨的动员工作失败后,动起了真格的。荷枪实弹的警察,像芝麻密密地撒在地头。一群从大巴上下来的膀大腰圆的陌生小子们,如遮天盖地的蝗虫,所过之处,“树苗儿”纷纷倒地。

    给我打!臊裤裆尖细的声音还没落地,手持棍棒的芝麻村人就嗷嗷叫着冲了上去。

    事实再一次教训了芝麻村人,公家的油水不是他们等人可以揩的。你的土地,公家说占了,赏给你多少银子,你乐呵地揣起来,就是聪明人。不聪明的结果呢?作为闹事首领的臊裤裆不是把自个给整进监所里去了么。

    赶紧拿钱儿活动吧,好把人活动出来。“上边”没硬实人,你一个老百姓要想把人活动出来,简直是天方夜谭。那也要活动,要砸钱。砸了,有一线儿希望的存在。不砸,就只有伸着脑袋等着弹了。臊裤裆在村里也算是趁两个钱儿的,不活动活动总是说不过去的。活动是有深意的,一是为着把人捞出来,二是人家有钱儿的一种显摆。

    臊裤裆事件和征地款的分配暂时牵扯了人们的注意力,忽略了飞燕家发生的细微的变化。

    该来飞燕家打麻将的,除了臊裤裆,一个不少。该来飞燕家纯粹串门子说闲话听闲话的,也一个不少。且那段时间,飞燕家议论的主题紧跟着村里的形式,臊裤裆家里活动的进展,征地款分配的不合理性。等等。气氛热烈中不乏紧张,偶见脸红脖子粗的现象。所有这些,都不在变化之内。

    变化,从飘红的介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