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作者:霍君(火堆儿)      更新:2016-01-14 19:53      字数:2083
    除了陈晨和陈浩是同班的同学,飘红和飞燕及其飞燕家的环境基本上没有什么瓜葛。她是蔑视了飞燕和飞燕家的环境的。她的蔑视,缘于她的公婆她的男人对飞燕和飞燕家环境的蔑视。飘红不是一个独立自主去蔑视独立自主去欣赏的人。无论是蔑视,还是欣赏,都不是空穴来风的,要从事实中提取或是蔑视或是欣赏的理由。提取就要分析,要动脑子。飘红的脑子不屑于做这些工作。自己的公婆和自己的男人蔑视和欣赏的方向,就是她蔑视和欣赏的方向。真是一举两得,既保持了家庭的和谐统一,又省掉了分析所要耗费掉的脑细胞。

    没事儿也打打麻将吧。

    我又不会。

    看几遍就会了。

    上哪儿打去呀?

    陈向东他们不是有麻将场儿么?

    飘红不知道,她正一步一步被陈建松引诱着,成为他想达到某个目的的一个工具。

    总得给自己找一个进入的理由吧。这个理由一定是合情合理的,不能让人看出他的心思的。每个人都有可能去飞燕家,打打麻将聊聊天,那样一个私人化的公共场所,某一天某一个新人的介入,谁都认为是正常的。陈建松自己不这样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突然进入呢?这个想法让他丧失了进入的勇气。他怕他怀里揣着的那个想法,被人看穿了。他知道,村里人的眼神儿可厉害着呢,利剑一般,木头都能钻透三公分。如果,他去想往的那个场所里找飘红,那就不一样了。找自己的女人,谁管得着呢。

    飘红到底还是有其他顾虑的。公婆向来反对谁家的媳妇打麻将,说那样不是过日子的料儿。

    没事儿,去吧,别耽误接送陈晨就行。

    飘红最后一个顾虑是钱,她怕输钱。

    干啥不交点学费啊,媳妇儿,那点钱咱输得起。

    飘红的眼圈儿就红了。

    别哭啊,哭可打屁股。

    两颗泪珠子啪啪摔了下来。看来自个真是嫁对人了,飘红流的是感动的泪水。

    爸,我反对让我妈去陈浩他们家。陈晨停下了手里的剪纸作业。

    小孩儿之间的矛盾跟大人没有关系。

    噢,小的知道了。那我上回让你买的东西啥时买啊?

    不给买了,我听你妈说你总偷偷给张子涵,你以为咱家通着银行啊。

    赶明儿我爷要是问我,谁让你妈打麻将的呀,爸,你说我咋回答呢?

    好儿子,买啥样儿的来着?

    陈晨竟然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

    在陈建松的鼓励和支持下,飘红从看眼儿,到上麻将桌子,这条路走得颇为顺利,很快变成了三缺一的角色。打理完生意的陈建松理所当然地坐到了飘红的身后,给飘红支招儿。往往,经过陈建松支出来的召儿都是臭召儿。飞燕最愿意坐到飘红的下家,可以多吃好牌,多赢钱。

    明明是陈建松乱支招儿,还反过来怪飘红,臭手,臭牌,你起来,我替你来两把。

    于是,飘红就坐到了陈建松身后看眼儿。看陈建松如何打出带着香味儿的牌来。结果,陈建松比飘红强不到哪去,飞燕照样吃好牌,照样赢钱。

    邪性了。陈建松不服气。

    飞燕乐滋滋地码着手里的牌,不语。桌下的腿无意地碰了一下陈建松。

    很是没有创意的一个动作。这个动作让陈建松有一些纠结,飞燕可以“无意”地撞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无意”地撞臊裤裆,或者其他人呢?看来,飞燕果真不是一个本分的女人。陈建松的脸上就有了愠色,从牌桌上撤了身子,玩不好这个东西,你们玩吧。

    就走了。

    飞燕的眼神儿全在手里的牌上。不就是走了一个陈建松么,走就走呗,不值得她转动一下眼珠儿。做足了一副不在乎的姿态。

    飞燕的不在乎像一块大石头,来不及磨碎了再吞咽,就咚的一声,囫囵个地掉进陈建松的胃口里。下不去上不来,沉甸甸地坠得难受。

    更让他难受的,他发现自己很是在乎飞燕对他的不在乎。

    连着几天,陈建松不再到牌场去找自己的女人。他觉得他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伤害,飞燕要拿出一个态度来给他。

    早上拉货回来,依旧绕到飞燕家的那条街,依旧经过飞燕家的后门口。他说服自己的理由是,大街是公家的,想走哪就走哪。暗藏的另一个理由,才是真正的要走这条街的理由。他希望从站在后门口梳头的飞燕那里得到他想要的那个态度。

    如旧的飞燕。时间不变,站立的姿势不变,召唤过往行人的热情不变。

    松叔,拉货去啦?

    她热情地招呼陈建松。只这一句,便没了下文。很单纯的一句问候,表面是热情的,实则是客客气气的。没有陈建松要的那个态度。陈建松按一下喇叭,算是对飞燕的回应。

    一连几天如是。

    绝望由细弱变得强壮,恨意起到了催肥的效果。却不知道该恨谁,恨飞燕,还是恨自己?不是很明确的恨意,在他的心里徘徊。不知疲倦地徘徊。下午,一个人在自家的院子里给猪头做加工,将水管子头儿上安装的针头扎进猪头里,用脚一下一下地踩着压力板,给猪头“输液”。想想,这个简单的活儿原是飘红在做的,此刻的飘红,却是在麻将桌上的。头皮处痒痒的,一股怒火正伸着舌头舔舐,要破壳而出。

    掏出手机,给飘红打电话,活儿多,一个人忙不过来总是理由吧。

    正要拨号,来电的铃声却抢先一步响起来。

    松叔啊,三缺一,过来救救场!是飞燕。

    我忙着呢,哪有空啊,你们玩吧。

    您不是想着我用八抬大轿去抬您吧?

    哪有那大事儿呢,一会就到。

    倏忽间,头皮就不痒了。生长得强壮的绝望被一把收获的镰割走了。

    飞燕的下家突然拉了肚子,不能再胜任码长城之事,捂着肚子溜走了。这个时候,给陈建松打电话再恰当不过了。

    陈建松真切地体味到了那句“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深刻涵义。

    这就叫机缘。时机到了,机缘就来了。急不得,燥不得。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