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割裂    第9节  闹新房闹出事来
作者:凝神      更新:2017-01-02 23:16      字数:6870
    大丰乡集市是李玉秀最先起家的地方。

    集市位于乡政府北面的大清河的北侧。大清河从大涧村的上游流下时,是自东向西,但是流到大丰村就又向北拐了个弯然后再向西流去。那座看来年代久远的大丰桥正是架在大清河折向北的那块河面上。所以,桥自然也是东西方向的了。从丰桥东头下去,就是集市的领域。这其实是一片白杨树林,树林里布了一排排整齐的水泥台子,给各类小商小贩租用。一路走去分别是水果摊、成衣摊、布匹摊、鞋摊、鱼肉摊、干货菜摊、五金杂货摊、蔬菜摊等,在蔬菜摊的远一点的地方,还有家禽家畜市场,鸡鸭鹅猪牛羊都有人售。近年来,集市规模渐大,所需的摊位越来越多。于是大丰村里有较有头面的人物就在集市头上盖了三间平房,支起了个烧开水的炉灶,专供小商贩们开水。说白了,就是在这里摆摊设点经营的商贩们,要到这三间平房的主人这里定时交摊位费。

    李玉秀常年在集市上出摊,是不用交摊位费的。一来,她没有占用水泥台,就只在地面上铺了一块雨布,在雨布上摆了她要出售的各种蔬菜种子,时不时还会售些作调料用的花椒、大茴等,属于小本小利的营生。二来,那个常送开水收摊位费的黑脸大爷,和李玉秀也算是老相识了。就这十里八村的,谁不认识谁啊,一论亲戚来,那黑脸大爷还得叫李玉秀一声三妗子。于是就更不用收她的钱了。不但不收,那黑脸大爷还时不时的罩着李玉秀的生意。所以,在这集市上坐地经营了这么多年,没有任何一个人找过李玉秀的麻烦。

    这日,李玉秀卖完了自己带来的干货,李玉秀就赶紧把自己的小摊撤了,麻利地把东西捆放在二女婿许玉忠孝敬她的一辆半新不旧的三轮车上。然后跑到菜市场上去买了些鱼肉来,又找人带口信给在中学上班的明远,让他下了班务必带着夏至回家吃饭,有事情要跟大家商量。

    明远和夏至赶回家的时候,大姐和二姐已经帮李玉秀把饭菜都给准备好了。明远去二哥家里,把明善三口也叫过来一起吃饭。大家坐定后,李玉秀端起酒杯先抿了一口,由于两个女婿不在,跟儿子女儿媳妇也不用客气。她眨了眨她那已明显耷拉得有点长的眼皮,咳了一下,吐了一口痰在地上,把嗓子清理干净后说道:“你们四叔从明远这里得了一个信儿,县里的那个女书记要七千五百元卖一个工人名额。这次他可真是下了血本了。把他这几年的家底子都拿出来了,给三海也买了个工人。尽管还没有找到好的工厂接收,但好歹是城市户口了。下周,三海要和他的干姐结婚了,我给你们说一下,看一看要出多少份子钱?”

    明廉说:“前有车,后有辙。俺四叔那时在明远结婚时给了多少,那我们就给三海多少呗。”

    “废话!明远他俩是在单位上结婚的,喜事新办,只在学校的食堂里办了一场席。人家也就只吃一顿饭,所以 ,多少给点是那么个意思就行了。可我听说咱四叔在家里,那可是要大办的,怎么也要敞开了吃三天,少了哪拿得出手。”明洁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姐姐的话。

    “是的,我听吴君斗说,四叔家要大办,除了亲戚本家外,中心小学还有我们小学的老师都要来的。”刘晓梅也附合着。

    明善呷了一口酒,意味深长地来了句:“你们光算计到亲戚和同事了,那村委里的人呢?四婶可是当了大半辈子的妇女主任了,村里的两大班子肯定是要参加的。这阵容可够强大的啊!咱几个怎么也不能比别人出得低啊,少一丁点儿,都难看。”

    明远只顾吃菜喝酒,一点不当回事儿:“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呢,不就是随个份子吗。多少无所谓,我们也要跟着吃上个三天呢。本家的兄弟结婚,这个面子是要帮着撑起来的。活也是要帮着干的。该往脸上贴金的时候,一点也不能含糊。再怎么说,四叔在教育行里,也混了那么多年了。一定得给他捧场。”

    夏至在家里,只有跟着吃得份儿,向来,杨家兄弟姐妹商量事时,她从不开口。凡事都听丈夫的安排,究其然她对这些事儿一点也不感兴趣。

    李玉秀也知道这个夏至大事不管小事不问,乐得让小儿媳来凑个热闹。“夏至不喜欢吃村里露天铺地的喜酒,好多亲戚和邻居都还不认识你呢!这个周六你可一定得来,你四叔家在县上请来了放电影的,你不是最喜欢看电影嘛。”

    “这么好的事,我一定第一个赶回来。有电影看,让我到哪儿吃饭都成啊。不就是坐在广场上和大家一起坐大席嘛,我跟姐姐们一起去就是了。”夏至这点眼力劲儿是有的,她明白婆婆就是想让她在自己的老亲旧邻面前给她长个脸。夏至从不在婆婆面前拉什么硬弓,尽管她的骨子里有着一点也不逊于婆婆的刚烈。

    饭后,夏至跑到锅屋里跟着大姐一起刷锅洗碗。看到昔日喜欢在自己面前叨叨些家里是非的大姐一脸的严肃,夏至小心试探道:“大姐,怎么我大姐夫今天不和你一起来家里吃饭啊?”

    “别提这个王八羔子了!自从他在山上包了个石塘开矿以来,他就不怎么回家里吃饭了。天天喊着忙啊,累啊,可我也没有见他挣得钱在哪里?家里的钱,也快让他给败光了。”

    “这才是开始干,投资不可能马上就能收回来,是正常的。时间长了,才会见利的。”

    “可我们东院的二合子说,你姐夫的塘里天天有像样的石料出来被拉走,哪能不赚钱?他赚来的钱都贴给那个做饭的凤芹了。二合子还说,有一天中午,他嫌石塘里热,就到后山腰的水库里去洗澡,看到凤芹正在给你姐夫搓背呢。你说这个狗熊这干的叫什么事儿?他回来我问了他,他急了,还动手打了我。”明廉第一次在娘家人面前提起这糟心的事,禁不住哽咽了。

    “有什么好哭的。要是我,拿刀劈了他。”明洁进来倒热水,正好听到刚才的话,看到姐姐在擦眼抹泪的,心疼地骂道。

    第二天,明廉就带着两个儿子哭着又回到娘家来了。

    李玉秀一见大闺女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还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外孙子,拎着水葫芦饭包的,吵嚷着要跟邵建军离婚,再也不回去了云云。她把脸一黑,把烟袋锅朝脚底板上一磕:“他奶奶的,好你个姓邵的,当初是谁死乞白赖地要娶我家明廉的,现在挣了俩臭钱,就给我来这个。你就给我擎好啊,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她撸起褂袖子,回头到二哥杨守义和五弟杨守礼家,叫来几个堂侄,如此这般地给他们交待了一番。杨守义的大儿子开来一辆手扶拖拉机,载着明廉娘儿仨、李玉秀和几个带着家伙什儿的半大小伙子向着明廉的婆家冲去了。

    站在邵建军家大门外,李玉秀吹着烟圈,把个邵建军家的祖宗八代都给数落了一遍。吓得明廉的婆婆躲到了别人家里不敢出来。李玉秀见没有人应声,气儿没有地儿撒,就让一个侄儿把大门给撬开,走到院里,把院里的锅碗瓢勺砸了个精光,然后开着拖拉机扬长而去。

    邵建军躲过了初一,也没有躲过十五。最终还是被几个翅膀小舅子(非亲小舅子,属于同门同宗远上一层的)痛揍了一顿。据说后来还是被那个叫凤芹的大姑娘给讹了一笔钱了事。从此,邵建军尽管是改了前非,在杨家兄弟面前却永远矮了一头。

    四叔的儿媳妇娶得可真是风光。在学校西边的广场上整整摆了四十张桌子,每张桌子十个大碗,头鸡二鱼三凉菜,各道热菜都用豆腐皮和鸡蛋皮贴得溜光水滑儿的。每个桌子上放两包金大鸡的烟,两瓶兰陵特曲。每一个来上菜的人都两手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八个同样的菜,几个人一起上菜时同时叫着“菜到”,场面很是壮观。夏至跟着妯娌们嘻嘻哈哈的吃着看着,觉得十分有趣。当上完五个菜时,新郎三海由一个小一辈的本家男娃儿陪着来敬酒。酒席监里大呼一声:“各位来喝喜酒的宾客稳坐,新郎来敬酒一杯”众宾客一杯酒喝罢,鼓乐齐鸣中,男娃儿就把手中的红毡铺在地上,新郎三海跟男娃儿一起跪在地上,朝主桌客人方向连叩三个响头,以示谢恩。上到第十个菜时,鼓乐手又欢乐地把以四叔为首的杨氏四兄弟给吹打过来。这时监里再次高唱:“喝喜酒的宾客稳坐,席主来敬酒一杯。”只见杨氏四兄弟还是一齐向着主桌方向拱手作揖谢过亲朋,然后又被鼓乐队们欢天喜地给吹走了。之后,上菜的人各拎一竹筐子雪白的大馒头给各桌分发,众人或一人一个馒头,或两人分食一个,边吃边聊,好不热闹。

    邻桌上的老亲旧友七大姑八大姨们,都借和李玉秀寒暄之际,争着给李玉秀的几个儿媳妇们暗暗地排名打分。夏至配合着婆婆的介绍一一叫着众人。尖嘴子的老婆尖声尖气地嚷道:“三婶子,恁看看俺四婶子家多大方,娶儿媳妇一下子摆了四十桌,你给老大娶媳妇的时候,好歹还让俺们喝了杯高粱酒,老二和老三家结婚,你可是一个子儿也没有掏吧!”李玉秀毫不介意道:“恁四叔是喝过洋墨水,吃公家饭的。恁三叔可是个标准的泥腿子,光凭俺一个老妈子,能办出这么多的酒席来。把俺活剐了,俺也没有这本事。俺只有在家里吃现成的,自有吃公家饭的儿媳妇上门就行了。根本不稀罕什么大操大办的。”

    夏至觉得婆婆这几句话说得漂亮极了。明面是是抬高了别人,贬了自个儿,实则是老王卖瓜,婆婆在那里自夸呢。

    饭罢,四叔家好酒好饭招待过的放映员虽已脸红脖子粗了,可电影依然放得挺刮刮的。

    四叔在放映前还清了清嗓子,抱着麦克风说了几句感谢众人的客气话,随即宣布放映开始。四叔为了迎合现在年轻人的品味,选的是新片《中华警花》。没有像其他人家娶媳妇都选《喜盈门》《甜蜜的事业》之类老掉牙的片子。李玉秀打趣道:“今天应该放《墙头记》,让你四叔好好看看大乖和二乖是怎么把他爹给托到墙头上的。”

    九十年代初期,黑白电视在农村已经普及,村里的年轻人对电影已不太热衷。不久,就有客人纷纷离场,找地儿或打牌或喝茶或看电视去了。明远早就耐不住了,和两个姐夫嘀咕了几句,就离开了座位,跟着一帮小青年到新娘子的洞房里去凑热闹去了。夏至、明洁和刘晓梅三人没有动,盯着屏幕上的胡慧中看得津津有味。

    明洁感慨说:“坐在场院里看电影,可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咱四叔还挺时髦的,娶个儿媳妇吧,又把这样的旧风俗给搬回来了。”

    “呵呵,四叔走得是复古路线。我们几个结婚,除了鞭炮,没有一个响声。看咱四叔给三海办得,那可真叫锣鼓喧天喽!”夏至也傻乎乎地跟着感慨一番。

    “小时候,整天盼着村里放电影,自己村里看了还不算完,然后,还要跟到别人的村子里再看一遍。你看现在,就在自己家门口放,都没有几个人愿意看了。”

    刘晓梅的这两句话,唤醒了夏至对自己小时候追逐电影的记忆。

    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在宁阳地区的农村能看上一部电影,是非常难得的事。每逢村子里要放电影了,大队院里的喇叭就会提前通知:广大社员同志们注意了,今门晚上咱们村有电影,请大家提前收工做好准备,到大队广场看电影,留好看家的人员,注意防火防盗。而这时候,村小学也会提前放学,得知要放电影的消息的小学生们欢天喜地的程度不亚于过年。

    放学后小学生们并不急着回家吃饭,而是把自己的小板凳搬到放电影的广场上占位置。有的同学家里人多的,一个板凳占不过来,就会用粉笔在地上画个圈儿。而那些没有粉笔可画圈儿的同学就会用石子在地上连成一个圈子。当地土话叫“画牛郎”。意思是我家占了之后,今天晚上的使用权就归我了,谁也甭想在这里的位置上坐下。从太阳刚西就开始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两根粗粗的木杆子扯着的白色幕布。直到夜幕降临,村里的男女老少除了留守看家的外,都到齐了。这时大队书记还要给全体村民训话:我们今天能吃饱饭坐在凳子上看电影,首先要感谢党的领导,感谢三中全会政策,吃水不忘挖井人等等。那些东西像夏至这些小孩子是听不懂的,不免私底下抱怨连连:可当了个书记了,可捞着讲话的机会了。好不容易大队书记讲完了,什么大队主任还要整几句,再后来还有民兵连长也要发言,无非是不要打架斗殴啦,要防火防盗啦等等。说得大家实在烦了,就一齐起哄:还让不让人看了,不看回家了。这时只见酒足饭饱的放映员才慢条斯理地开始放映。大多先放一些加映片什么《科教园地》《祖国各地》,还有一些像现在的《新闻联播》等等。具体内容夏至想不起来了。当时也看不懂,只是耐着性子等着看电影,因为那可是在当时农村孩子的眼里最高级的娱乐节目了。

    看电影最好的去处就是去驻扎在“望海山”的三六五部队的篮球场。那也是一个长期的露天电影院,不像各个村子里只有放电影的那天才会在大队院外的广场上临时树杆子扯幕布,他们那里这样的简易设备从不撤下来,因为随时都有电影放的。三六五部队(当地人都这么叫,后来都叫望海山部队了)是驻扎在山脚的一支后勤部队,听大人说望海山上有很多山洞,里面放很多大炮武器弹药,夏至也确实看到过很多时候有那种叫做“解放”的大卡车往山里运大炮,每往山里运,人们就说是安全了,前方不打仗了。每每看到从山里往外运大炮时,就会有人惊恐万状说,不得了了,部队往外运武器,肯定是前方要打仗了。当然这些都是曾经经历过战争的老人这么看的。对于小孩子来说,总是觉得好玩。

    于是夏至就对那被高高院墙围起来的军营充满了向往,每次夏至和小伙伴们去看电影时经过那荷枪实弹的战士把守的大门时,都会探头探脑地往里看一下,里面的生活对他们来说是神秘而又神圣的。军人住的房子有青砖青瓦的,还有三层的青色楼房,而当时当地的农村人住得都是土墙的草房;军人的妻女们穿得是花衣裙装,而像夏至这些女孩子穿得是自己母亲用手缝制裁的冬天塞上棉花作棉袄,春秋把棉花取出来当单衣的粗棉布夹衣(母亲叫它作夹袄);军人吃得是洋米白面,而当地孩子当时吃得是地瓜面做得煎饼玉米面糊糊。

    那时夏至放了学,就跟着小伙伴们去打猪草。吃过晚饭后,得到消息灵通的人士“今天部队放电影”的消息后,就会乐得屁颠屁颠得往村北的望海山部队跑。有时,看电影的人们兴高采烈地去到半路上,就会遇到先行去而打转的人群,问之:“怎么不看了?”答曰:“我们看完了,你们来晚了。”“啊!什么电影?”再答曰:“《白跑路的战士》。”一些个没有读过书的人听不明白:“是新片啊?怎么没听说过。”夏至听了就和伙伴们都笑他:“白跑路您还看什么呀?”真是时过境迁,现在不用白跑路了,而且望海山部队也就在大涧村门口了。夏至自嫁到李玉秀家里来,却从来也没有再光临过那露天电影院了。

    “快到新娘子家看热闹去啊,听说打起来了。”放映场里一阵骚乱。边上有个认识刘晓梅的年轻女孩子直奔过来:“二婶子,你快去看看,俺二叔在四老爷家里跟人打架了。”刘晓梅一惊,拉起看得痴迷的夏至,跟明洁一溜儿小跑来到了三海的新房里。只见明善正气呼呼地薅着邵建军的衣领在往外拽他:“你奶奶的,你多大的人了,还在这里占人家新媳妇的便宜?看我今天不教训饱你!”

    “明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想干什么?我干嘛了啊?新媳妇过门,三天没大小,我不就胡侃了几句吗,又没有动手动脚?”邵建军在小舅子手里并不敢动,嘴里却像杀猪般嚎叫。

    “明善,你也真是,大家就在这里玩个牌,让新娘子给点个烟什么的,你至于动手吗?喝多了是吧?”许玉忠在一旁给邵建军帮腔。

    明洁进来看到这一幕,心里大多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白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回家去,走一出,败一出。”

    “我怎么了?是大姐夫**新娘子的,关我什么事,我只是来打了几把牌。”许玉忠委屈辩解道。

    “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明洁扭头就走。许玉忠也不管邵建军了,赶紧随着明洁后脚出了新房。

    刘晓梅皱着眉头喝住明善:“杨明善,孩子找你呢。你出什么洋相?”

    “谁出洋相了?大家来新房里玩一下,也沾沾喜气。再说大家也难得在一起喝个茶打个牌什么的。可我就是看不习惯有些人,说起话来流里流气的,还趁新娘子给点烟的时候,摸人家的手,这分明就是占便宜吗?”明善还在叽哩咕噜的数落着。

    “晓梅,回去给明善弄点酽茶喝喝,他一定是喝高了。”被明善给提溜出来的邵建军一边理着衣领,一边拉着个脸对刘晓梅说话。

    夏至见状,心里明白了几分。她也把还在牌桌上吞烟吐雾的明远给拉起来。明远嬉皮笑脸地对另几个打牌的兄弟道:“你们可给我做证啊,我既没有喝多,也没有胡来。”

    “你也不是盏省油的灯。”路上,夏至生气地对明远嘟嚷道。

    “哎,你话说清楚,我怎么了?”

    “有些事说不清楚。但每个人自己心里都明白。”

    “你这个只知道吃饱喝足看电影的主儿,明白个什么”明远嗤笑道。

    “哼,每个男人心里都住着一个混蛋。一方面,希望自己的老婆恪守三从四德,另一方面自己所作所为,却打破五常。”夏至愤愤不平道。

    “少在那里咬文嚼字。在农村里都有个土风俗,新娘子进门三天没老少,大家都可以闹一闹的。”

    “闹也得有个度不是?你看今天搞得多么不愉快。你们几个当大伯子的,当姐夫的,还都是有工作的公职人员,怎么能跟那些山野村夫似的,胡闹台。”

    “你别一棍子打死,我可没有胡闹,二哥更不会闹的。”

    “你们几个的为人,我心知肚明。二哥为人最为光明磊落,自然不会盲目从众。自然也就看不得有人做这等苟且之事。大姐夫和二姐夫两人,就是乌合之众。”

    “大姐夫算是有前科,你凭什么这样说二姐夫?”

    “我就凭着二姐对他的态度,从咱娘对他片言只语的评价里,就能知道个一二。妻贤,夫祸少;夫仁,妻貌美。你没见二姐整天跟许玉忠说话,没有一点好气不说,还老对他翻白眼。为什么?那可是她自己千挑万选的如意郎君,又不是包办的。说白了,就是二姐夫一定有短被二姐攥手里了。”

    “看把你能的。二姐夫原来在供销社也是里里外外能抓得起来的人,可一改制,谁知道他就下岗了。现在东一榔头西一棒的,能有多少收入。二姐是心里不服气。”

    “你是不了解二姐,你也不了解女人。”夏至幽幽地说。

    “过日子和谈恋爱是两码事。天天今朝有酒今朝醉,昨夜星辰昨夜风,跟着琼瑶混,跟着感觉走,能当吃还是能当喝?少看点闲书吧,女子无才便是德。”明远又戗了夏至一句,夏至不再作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