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留种醒了。醒过来的留种发现小卢妹依靠着如龙睡得正香，便匆匆地奔出去撒了一泡尿，回过来，迟疑了片刻，终于掀开他们的被角也钻了进来。这一钻不打紧，把两人弄醒了。小卢妹翻过身来，伸了一只手臂，把留种搂在自己的胸前。半响，留种突然仰过头来对着小卢妹说：“哑巴姐姐，你是好人。”

    小卢妹不解，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

    留种说：“姐姐的心咚咚地跳，如龙叔叔说，坏人的心被妖怪吃了。好人的心事咚咚跳的。”

    小卢妹突然明白什么，神情羞涩。推开留种，轻轻骂了声，你这小**！骂过了又一下子把留种搂在胸前。留种咯咯地笑了。

    如龙跟留种说：“往后，你不要叫哑巴姐姐了，叫卢妹姐姐，知道吧。”如龙说时脸绷着。

    如龙又跟小卢妹说：“我看还是回老宅住吧，收拾收拾，兴许能搭间小房子。”

    小卢妹嗯了一声。

    把篝火蜡烛火熄了，如龙他们便起身回归家老宅。

    三个人依次在早春霜冻的田塍上走着，三条猎狗跑在前头。田塍很窄，三人拉开着距离，三狗也拉开着距离。老远看去，一长串，有狗有人，不紧不慢地在清晨的田野里向寂静的村子移动。走了一段，如龙把铳递给了留种，留种背着铳走在前头，小小的人，长长的铳，老远看过去，只觉得以支铳杆在朝前移动。如龙等小卢妹跟上了，背起了她。一股暖暖的温情，突然袭上小卢妹的心底。小卢妹不由得把脸颊靠在如龙的脖颈上。如龙感到了小卢妹哈在自己脖劲上的热气，痒痒的。那热气撩在如龙的心上。

    归家的老宅，全废了。昔日气派的砖瓦大院，现今只是一片残垣断壁。老归家几辈人吃辛吃苦营造起来的家，只剩下些烧焦的房木和谷堆灰。如龙知道，凭他自己一个人，根本没有法子让老宅上的家重新矗立起来。

    老归家的大院废了，屋塌了。如龙清楚，塌的是他爹的脸面，塌的是他祖宗的荣耀。如龙一闭眼，就能感觉到爹痛心疾首的样子。

    半晌，如龙泄气了，说：“还是找些东西回老坟小屋里去吧。”

    小卢妹说：“不用你，我会一点一点把屋子重新垒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