霆爷的船摇离南城河岸二里多地，东洋鬼子的飞机才转悠着扬长而去，留下南城岸边烟火一片。

    船进入吴淞江，樯工准备树桅杆扯帆，突然发觉前舱里多了个人。

    樯工报了霆爷。

    一旁的九虎说,我去看看。过来一看，只见这人正蜷在前舱里，胸前门襟上都是殷红的血，戴着只大棉冬帽，遮着额眉，可能是流多了血，脸色苍白，喉中轻声**着。

    “啥人？”霆爷问。

    “像个学生，伤得挺重的。”九虎说。

    “靠下岸，丢下去。”霆爷跟掌大橹的说。

    九虎说：“叔，那人兴许能救过来。”

    霆爷有点不快，说：“来路不明的人，我们老鹜窟人是从来不救的。”

    九虎求霆爷:“叔，看那人，白面书生一个，还是个孩子，定不会给我们惹事的，让我试试。”

    霆爷有点勉强，“那就留下吧。“

    平时常常舞刀弄枪的，九虎自然会侍弄些刀枪硬伤，一经霆爷允诺，九虎便从后艄里找出他们常备的刀枪散。九虎过来解开陌生人的衣领。这一解，着实让九虎吃了一惊，大棉袄里裹着脖子，孩童一般细而瓷白。也许靠得太近，九虎竟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有点异样的体肤上的汗酸味，柔柔的甜甜的，参杂些血的腥味。让九虎奇怪的，感到自己的血竟然在涌动，心跳得也厉害。那人的伤口流血的部位在胸前。翻开衣领，只见到锁骨，再翻下一些，竟然见到了别样的**，高耸丰满，那血正好从右边**隆起的地方涌出。涌血处嵌着一块硬物，像精美的瓷胎受了硬伤。鲜红的血冒出来，胸前的棉袄浸透了血。

    九虎心跳得更厉害，脸上觉得烫烫的。说实在的，九虎从没见到过这么白瓷一样的**，要不是硬伤破了相，定是个出色的尤物。九虎迟疑了一下，没动声色，复去船艄取烈酒。

    霆爷问：“咋啦？！”

    九虎说:“伤在胸口，像有一个硬物。”

    霆爷觉察出九虎脸与话语中不多的那一点点异样，说:“看着办吧，不行就丢下。”

    九虎说：“不会的。”

    九虎拿了酒，重回前舱，把陌生人的棉袄再拉开了些，先用烈酒淋过自己的双手和随身的那把小刀，再用小刀尖小心地在伤口里探着硬物。一探，陌生人尖叫一声。九虎急说，没事，动不得！还好，硬物没有在骨头上生根，用力一拨就出来了，是块破碎的铁片，不小，幸好，没啥铁锈的，否则很难保证没有性命大碍。拨掉铁碎片，九虎重又在那伤口里探了探，疼得陌生人直叫唤。排了些污血，见着鲜血了，弄清伤口，九虎估计没有其他啥异物了，才用干净纱布捂了捂，抹去血污，撒上刀枪散。那刀枪散，是味奇药，老鹜窟人一向敷这药止刀枪血的。

    九虎想要再拉开些衣襟好绑纱布，陌生人迷糊中拉着衣襟，九虎没法拉开，只能多捂些纱布，填在棉袄里以压住伤口。动了伤口，陌生人感到异样的疼痛，闭着眼紧蹙眉头轻声**，昏昏沉沉的样子。

    九虎出来跟霆爷说：“陌生人伤得不轻，得先去陈墩镇，找郎中绞几针。”九虎没说陌生人是个女的。

    霆爷说：“那就找郎中吧。”说时，心里有时不快。只是头疼得厉害，也懒得过问。

    九虎便叫船朝陈墩镇驶。这日倒也顺风顺水，从峒城赶到陈墩镇虽说已是半夜，闻郎中的药铺还虚掩着门，显然闻郎中还没睡。抬进陌生人，闻郎中绞了伤口，再敷些药，又止了血。忙乎了整整一个时辰，陌生人仍迷糊着。

    闻郎中说：“我尽力了，能不能挺过来，只有看这人自己的造化了。”当陌生人重又被抬上船的时候，她仍昏昏沉沉轻声**着。

    船回到老鹜窟时，天色开始晓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