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舞场上
作者:彊疆      更新:2016-09-26 10:48      字数:3346
    第8章:舞场上

    这天晚饭后,我又坐到“巢穴”里的电脑前,准备继续发帖寻找艳冰,手机响了,我看了看,是个新号,说是要我去做家政。这都夜晚了,还做什么家政?莫不是水龙头或是电灯的电源出了问题?我知道,这是夏季,要是缺了水或是断了电,那晚上该怎么过呀!我赶紧问了句,对方没作任何解释,只说到玫瑰公园再联系。

    做家政工作如同做所有服务行业工作一样,都得讲求信誉,都得随时满足客户的需要,要不,下次还有谁会请你?我只得关上电脑,骑上追梦鸟向玫瑰公园赶去。

    这时,玫瑰公园里的彩灯射灯早已亮起,已照得那些花草树木假山湖水斑斑斓斓,变幻莫测;更是照得那一群群跳广场舞或是国标舞的人群溟溟濛濛如疯如狂!尽管我也是个国标舞的爱好者,尽管我此时就站在舞场边上,但已无心欣赏那些舞者的风姿,更没有想上去跳一支的渴望。我所留心的,只是紧临公园西边那组高耸云端此时每个窗口都亮着灯光的楼房。我一边按照来电回复着电话,一边向高楼上张望,看是否哪个楼层的窗口有人推开窗门伸出脑袋来。直到我揿过三遍手机键,使得我那高昂的脖颈已酸胀不行时,才突然感觉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回头一看,惊呆了!

    “你?”

    “怎么?不认识了?”

    站到我侧面的竟是那位要我煎雪鱼的姓温的女人!她此时脚穿中跟皮鞋,下身穿超短黑色舞裙,上身更是一件薄得能看见内容的雪白雪纺衫!

    “哦,认识,认识。”说着,我像回避瘟神样要立马骑车逃走。

    “去哪?”那只肥厚的小手早已牢牢抓住了我的车刹。

    “人家有急事等着我!”我指着手机中的号码给她看。

    温夫人一下夺过手机,瞟了一眼,嗲嗲地拖着长音一笑,说:“是我的。你不是拨了三遍吗?我没接。”

    “你的?为什么不接?”

    “我是看你这个人的忍耐性怎样。”

    我自然想起那次煎雪鱼的情景,我慌乱得不行,结结巴巴地问:“夫人,你、你晚上喊我做、做什么家政?”

    这时,温夫人已微微将那刚打理过的狮子头向舞场那边摆动了一下,说:“跳舞呗。”

    “跳舞?”这是什么家政啊?我赶紧摇头。

    舞场的舞伴在激越的音乐声中成双成队从我身边快速旋转过去……

    温夫人当然已看出我的不乐意,就用那满是柔情的眼睛盯着我,问:“怎么啦?跳舞就不是家政?”见我不语,她又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放心,我会同样按时间给你结算工资的!”可能是见我有些鄙夷,她又咧开那张阔嘴,说:“今晚约你来跳舞是次要的,上次那六个小时的工资你还没拿走哩?”

    “我、我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女人又摆动了一下狮子头,一脸不屑地说:“你还只是个打工仔,还没富到那种有钱不要的程度,就牛逼啦?”

    是的,我不富,但我有个原则,违背道德底线的事是绝对不做。那天是为她做了烹饪,但天地良心地说,那是怎样的一次烹饪呀!我能收钱吗?尤其是对这样一位爱亮骚的有钱女人!

    “那个叫‘找乐’的小品,你看过吗?要你陪我跳舞,不就是找乐吗?怕什么?我同样会付你工资的!啊?来吧。”舞场音乐重新响起,那女人再次向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说真话,如论跳舞,这可是我强项中的强项!要不,从初中开始,艳冰那样一朵骄艳无比的校花怎会对我独有钟情呢?

    尤其是在小学第十个艺术节上,班主任老师指名道姓要我和艳冰跳一支拉丁舞。那时艳冰和我刚十二岁,小学六年级。尤其是艳冰,她那年虽然还远没有达到她外高祖母、曾祖母十二岁就开始不安分的年龄,但她那时已确实长得苗条,丰满,婀娜多姿,在所有师生的心目中,她已经是窈窕得有些轻盈,轻盈得有种随时都会飘荡起来的感觉!

    记得那次演出,艳冰是全身大红服装,脖颈扎一朵洁白领花,脚蹬红色高筒皮靴;我是上穿黑色燕尾服,内衬白衬衫,项戴红领花,下穿黑裤黑靴。后听班上同学说,演出时,我俩一个回首、一个拖步、或是一个疾旋转……简直就是两朵充满活力盛开在舞台中央的娇艳的奇葩!

    你想,有这样的天赋,加上我后天的努力,这跳国标舞,我能是菜鸟?

    这时,前不久结识的舞友“空中芭蕾”正紧搂着他的舞伴翩翩舞动着经过我的身边,见我无动于衷,就说:“‘笑傲江湖’?你这小子还懂规矩不?人家小姐主动邀请你呢!还犹豫什么?快跳吧!”

    我还是没有雅兴,因为我实在担心上次煎雪鱼那种事情再次发生,何况跳舞这本来就是一种公认的名正言顺需要零距离接触的运动!

    温夫人见我迟迟无反映,又做了一次邀请的手势。

    我忙推脱说:“夫人,实在对不起,我不会跳!”

    “这怎么可能呢?你这精明的人,能不会跳舞?”说着,她已拉起我的手,看了看那一对对在欢快婆娑的舞伴,几近哀求地对我说:“这么多人看着,你就不给我一点面子吗?”

    我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邀请。这不仅是因为有那次煎雪鱼的教训,我更知道,舞场是个风流场地,物理定论是绝难改变的,尤其对一个舞者,只要稍有不慎,不是中了舞伴眼睛的陷阱,就是着了那指头的魔法!你以为舞场上的眼睛和指头的全部功能就是看和扶吗?如是这么简单地想,那就大错特错了!就说舞中眼睛吧,不论是舞男还是舞女,只要心理防线稍一放松,那双眼睛已不再是正常的眼睛,而是一把坚利的钢刀,嚯嚯几下,就剔得你舞男或是舞女没筋没骨,就成了一坨“面团”,就不得不灵魂出窍魂不守舍绵软无力地依着赖着傍着偎着对方;再说那指头,仅仅是个挽扶舞伴腰肢的工具吗?那绝对是一把变了形的高超的医生的手术刀,几经游走,就能摘得舞男或是舞女满魂没魄没心没肺,再就是稀里哗啦任由对方左谴右调如影随形飘飘欲仙了……

    上次上门做家政,温夫人尚且敢大胆同我零距离接触,这要是跳起舞来,还能不……

    “吕师傅,你知道吗?这些天我有多烦啦!”

    你烦与我有何干系?我不敢接下句。接了不是自找麻烦吗?

    见我不答话,温夫人又说:“吕师傅,今晚邀你来跳舞,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解解闷。”

    我就知道她的男人这些天又没有归家了!一个吃喝不愁的富太太赋闲在家,白天晚上又没个男人陪着,怎能不让她百无聊赖孤单寂寞呢?我相信这女人说的都是大实话。

    见我仍无反映,她又变作小声:“我等你到现在了,要是不跳,这要遭多少人笑话呀!这样吧,你陪我跳一支也行——不,跳一会儿也行!”

    这就是我最大的软肋,不怕女人霸道,就怕女人装出可怜。见夫人说到如此份上,我的同情心又占了上风!当新一支乐曲响起时,为了给她个面子,为了给她个台阶下,我主动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同时我也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我的手只要点到为止,决不会触及她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尤其是那些敏感的部位!反之,更不能让她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零距离地接触我!

    但这晚是我多虑了。当她用左手拉我右手时,我原以为她会像上次“教”我煎雪鱼样,牢牢拉住不放,把她那充满香气的甜椒脸依偎到我的肩胛上……事实恰恰相反,她只用几个指尖轻轻地沾着我手指尖;当她右手搂我腰部时,更是极有分寸地轻轻沾着我衣服的外层;快速移步或是旋转时,她也是极其注意不让她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挨近我的身体……事后我敢百分之百地肯定,在那晚的整个舞场上,没有第二个人能比我俩的舞姿最生硬最别扭更糟糕!

    跳过恰恰,随着乐曲,全场又跳起探戈。这本是支极其热烈奔放的劲舞,我原以为她跳“恰恰”那样“文明”,或许只是对我的一种试探,而这跳探戈,她一定会顺理成章地大肆发挥!我还是多虑了。尽管她跳得欢快,奔放,但没有丝毫亮骚的做作,只是两眼不时看我一下,好象是把这次跳舞的主动权完全交给我!于是我不得不紧拉起她的小手,翻转,旋转,腾挪……可就在这时,她“啊哟”一声,那只拉着我的手突然松开,就地瘫倒在地了!

    “怎么啦?踩脚了?”我急忙俯身去搀扶。

    “不,不……”她坐在地上,极其痛苦地搓着那只已脱去皮鞋的右脚踝。

    “那、那……”我本想说送她回去的,但想到煎雪鱼的事,我又犹豫了。“快给你老公打个电话,让他马上来接你!”匆忙中,我还是冷静地想出了这个再恰当不过的主意。

    “不,不,那杀千刀的……我、我坐一会儿再、再说。”她仍坚持坐在地上搓揉着那只左脚踝。

    这时乐曲停了,舞者一个个走过来,有同情她的,有议论她舞技的……

    就在这时,“空中芭蕾”挤过来,用手重重拍了一下我的肩头,说:“‘笑傲江湖’,你这人怎么这么呆板?舞伴摔了,你还不快把她送回家呀!”

    听他这一说,围观者也都纷纷指责我的不是。我想了想,树正不怕月影斜,从道义上讲,我是该送她回家的!我急忙将我的追梦鸟推过来,要扶她坐上。可她连连摇手说:“不,不,我能走,我能走,只想歇一会儿……”说着,又狠劲搓揉起她的左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