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认祖归宗,百竹雄魂
作者:蔡白玉      更新:2015-12-30 09:31      字数:9564
    2007年7月1日,余新志应世界和平文化大使之邀访问蒙古国,蒙古人民共和国政府授予余新志“成吉思汗勋章”。

    成吉思汗!对很多人来说,这只是漫长的中国历史长河中的一个传奇人物,是一个金戈铁马驰骋沙场的君主。但对余新志来说,是来自远古的血脉亲情,多少年了,魂牵梦索的大草原,这是自己精神世界里永远的家和心灵的归依之所,他渴望能有一天,真正的认祖归宗,告诉上古时代的祖先,流落在外的子孙终于回家了。可是,这一梦想要成为现实,却有太大的难度。宗祠庙宇,祖宗家谱……再伟大的人物,在历史的长河中,也只是一个符号和标志,没有了楼台屋宇形式的存在,只剩下一个虚无的概念而已。

    2008年元月,春节将近,这是中国人最看重的日子,家家户户,不远千里万里团聚到一起。自从去年去蒙古访问过后,余新志的心里就有了一个放不下的心事,虽然在当今时代,也不存在什么认祖归宗的事,但这是多少代余家后人的宿愿,族谱上流传下来的一个个名字,都是一个个心愿。从祖辈开始迁移,已经过去了数百年之久,可是自己的根在那里,他的血液里流淌着祖先的生命因子,条案上刚刚写完的“风采”两字,还散发着浓浓的墨香,那墨迹还没有干透。中国画已经走过上千年之久,经历了各种形态和意识的变化,但是万变不离其宗,那是中国画的根。而自己的根呢,在那遥远的大草原,那里是自己的根。站在窗前,遥望着远方的天空,那里该是天寒地冻的日子了吧,可是从那冰冷的天气里却透着丝丝的暖意,飞跃漫漫星河和时光温暖着他。让他不由得文思潮涌,感慨万千,于是赋诗一首:《血缘》/“祖史血缘铁木健/避难中原余姓传/十子南下安社稷/世代发奋能自律。风采便是宗亲训/团结奋斗志昂谱新篇/吾曾祖辈原状元/四代破落成丐闲/我辈自幼受尽苦/忠孝贤悌苦攀援。平生寒窗攻书画/一代丹青慰先贤。”

    2008年对余新志来说,是悲喜交集的一年,家乡遭遇了从天而降的灾祸,至交好友马文华的去世。但让他高兴的事自然是儿子的降临,血脉亲情,十五年过去了,曾经的丧子之痛随着时间慢慢平复,现在终于又老年得子,这是岁月和命运的馈赠,他相信好人会有好报。    2007年去蒙古人民共和国的观光活动是马文华帮助余新志安排的,随着马文华的去逝,这根线也许就这么断了,别说认祖归宗,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大草原去看看都是未知数。想到这里,他心里的伤感不由得更深更重了。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这个心愿也许得等到儿孙辈了,幸喜后继有人,一切顺其自然吧。

    2012年4月,经过写生、搜集素材近二十年,历时整整五年创作,从贫瘠的青藏高原到风光旖旎的桂林山水,以112种或常见或珍贵罕见的竹子为主题,辅以笔法灵动的花鸟山水为背景创作的《百竹雄魂图》百米长卷终于完成脱稿,一石一竹,鸟雀欢鸣,花团锦簇,在山山水水中,各种美丽名贵的竹子依次铺开呈现在画卷上,这是一幅以竹为主体题材创作的中国西南胜景图。在这幅巨型画卷中,余新志用60多年研习出来的各种技法,描画出100多种不同形态的竹。竹林中既有憨态可掬的熊猫,各种飞禽、奇花异草……他的目光细细地打量着这幅高1米2,横长103米的《万竽竹魂铸春秋》长卷,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六十年了,少年时期的一个梦,终于落笔成章,呈现在自己面前。画面上描写的虽然是竹子,场景以西南的山水为衬托,但是这何尝又不像是自己一生所走过的历程?

    “我自己给自己放几天假,好好休息休息。”余新志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狭小的二居室里,满屋子飘荡着饭菜的香味,他不由得觉得肚子饿了。他看了看妻子开心的笑容,不解地问,“今天有什么好事吗?”

    “没事,帮你补补身子。”庄万琼不露声色地应道。

    快四岁的儿子在旁边摆弄着玩具,余新志抱起儿子,“幼儿园好玩吗?”

    “好玩,爸爸你的画画好了?”

    “爸爸天天画,要画一辈子。”

    “是那张这么长这么大的很大很大的画。”儿子张开小手比划着。

    余新志看了看妻子,小庄微微一笑,招呼着儿子,“快下来,爸爸累了,让爸爸好好休息休息。”

    这五年的时间里,也是余新志和小庄从认识到结婚成家养育儿子的时间,以前他并没有感觉到养育一个婴儿是多么难的事,这几年时间里,他是真正的领教了什么叫“养儿才知母辛苦”。特别是因为自己和妻子都属于大龄生子,儿子出生时体质并不太好,感冒发烧之类的小毛病经常发生,如果没有妻子的悉心照料,自己很多时候要出去参加社会活动,或者就是在家画画,根本没有多少时间来照顾她们母子俩,反而是妻子既要操心自己的事,还要照料孩子,一转眼孩子就从呀呀学语就已经学得伶牙利齿讨人欢喜了。

    “你比我更辛苦。”余新志由衷地说,“怎么知道我的长卷画完了?”

    “这还用说,你脸上写着呢。”小庄笑笑,看着丈夫疲惫又兴奋的表情,“要不要叫上几个朋友来一起庆祝一下?”

    余新志摇了摇头。他想起母亲,想起部队的首长和战友,想起马文华……这么多年来,荣辱忧患,他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并且天性里,他就不是一个喜欢张扬的人,完成这幅画,他并不是要向别人证明什么,这幅画更多的是完成了自己从少年时起就萌生的一个愿望,是他的梦想,与别人无关。

    尽管余新志不想张扬,但还是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著名美术评论家薛永年先生对此长卷亦做出了非常高的评价,用数千字的文章来描绘此画的艺术成就和人文精神:“《万竿竹魂铸春秋》立意新颖、构图巧妙自然,作者以博大的胸怀,精深之笔墨,站在绘画史的高度,表现此巨作唯美壮观。从青藏高原到平原出海口为主线徐徐展开,以千姿百态的竹、花鸟为主体表现内容,穿云透雾表现人文自然。

    整幅画面十分丰富,于情于理于法和美统一,让人享在美景之中,受于画面之我,美哉!万千竹的奇美,水车、竹排、来往穿梭的船只,憨态可掬的国宝熊猫,更有人文精髓。整幅画呈现出时而宁静,时而空灵,时而忘怀的意境,可谓心随物转,物随心移,人文与天工在有意无意间浑然一体。既歌颂了祖国一派繁荣景像,勃勃生机,又颂扬了中华民族崇高的气节风貌与美好前程。

    整幅作品寓理、寓美,向我们编织了一幅祖国大好河山的繁荣景像,奏响了一曲大自然与和谐盛世的交响乐章。让人感受这幅巨作更是一部无限壮美的颂歌。

    百竹图作者几十年磨一剑,以大师的超凡技艺潜心铸造,将中国画的传统笔墨表现得尽善尽美,穿插点染,精妙传神,凝聚了作者的思想精髓与大量心血。这幅巨作的问世,可以说是一部珍贵的史料图卷,作者用毕生的精力,收集素材,写生创作,描绘了上百种竹,每一种竹的结构,表现技法都上百次的探索研究,才画到这幅长卷上(长卷103米是一整张,没有一点拼接,不能画错一点,画错了就无法更改,可见其难度非同一般),这一百多种竹画其史料价值是不言而喻的。

    如此宏大的画卷,从整体结构布局看,十分严谨、壮观,千姿百态的各种竹石、花鸟、山水、动物,巧夺天工,巧妙严谨统一于百米长卷中,没有一点堆积重复之感,一部长卷,就是一部史诗。从整幅巨作表现形式看,他把中国画的笔墨发挥得淋漓尽致,既有厚重的传统,又有新的表现手法,给人以老辣、大气、新颖、厚重、质量感、力度感、神韵感、现代感、独创感、美不胜收。

    美术界有很多专业人士看后都认为这是一部传世之作,是中国艺术界的唯一,百米长卷《万竿竹魂铸春秋》诠释了一种智慧,一种人生态度,一种境界,传递着一种力量。相信无论从题材、艺术价值、文化价值、史料价值都将成为美术史上的不朽篇章。随着时间的推移,在鉴赏、收藏上也必将发挥出它应有的效应,绽放它应有的光彩!”

    俗话说:“好酒不怕巷子深”,“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百竹雄魂图》的面世,引发了来自美术界、媒体圈及收藏界众多朋友的关注和赞赏。2012年5月,世界纪录协会向余新志颁发了世界纪录证书,业界公认,这是一幅集艺术性,学术性、科普性为一体的优秀绘画艺术杰作。

    2012年夏天,余新志携《百竹雄魂图》缩小版回到四川乐山。在余家老宅那古朴的院落里,历时三个多月创作出来的缩小版《百竹雄魂图》三十多米的长卷缓缓展开,家乡人们围在长卷面前品头论足,啧啧称赞。身边熟悉的根根翠竹呈现在画面上,让大家感到既亲切又陌生,余家院内喜气洋洋。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催。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贺知章的一首《回乡偶遇》真正印证了余新志此时此刻的心情。走在曾经熟悉的家乡小道上,沧海桑田,离开家乡快五十年了,故乡也改变了很多模样,然而那来自泥土的芳香,竹林的气息还是一样清晰、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肺腑和灵魂。如果没有竹林,也许他就没有立志当画家的梦想,如果没有母亲,这个梦也许早就夭折于襁褓之中。

    “竹林,我回来了。妈妈,我回来了。”家乡的毛竹有着超乎寻常的生命力,每年一到春天,根根春笋破土而出,经过一个夏天,就长出了粗壮的小竹子,用不了两年,乡亲们就可以砍了竹子做成各种生活用具,或自用或卖了钱补贴家用。这竹林经历了多少年,枝枝蔓蔓,漫山遍野,砍了一拔又长起一拔,像根根利箭直插云霄,又像层层竹海,无边无际。儿时的伙伴都已成耋耄老者,话说当年时,记忆满满,兴奋莫明。他多想能像小时候一样,再跟小伙伴们比试着谁最先爬上竹梢,也想在竹林的草地上,再美美地打个小盹。更想挖一根竹笋,拿回家去,让妈妈做一道竹笋菜,吃上一碗香甜的米饭……

    他记起昨天晚上的一个梦,梦中的自己还是十几岁的年纪,自己和妈妈在竹林中采着竹笋,很多很多的竹笋,一根又一根,妈妈开心地笑着,竹笋的根在地底下互相牵绊着,延伸到了无尽的远方。

    弟弟从院子里走出来,看了看站在院墙外的哥哥,余新志正盯着爬满藤蔓的院墙。绿色的腾蔓让小院在夏天的烈日下也变得清凉舒爽,微风掠过,生机溢然。

    “哥,你看什么呢?”

    “这院子到我们这一代有几百年历史了吧。”

    “是啊,族谱上都记着呢。你把院子修整得这么好,村里人都羡慕着呢。”两年前,余新志花了点钱把余家老宅重新修辑了一次,让老宅子焕然一新了。

    余新志轻轻叹了口气,这院子不仅有自己关于青少年时期的记忆,还承载着家族的历史。自己现在有能力也有这个责任把它修善维护好,这样才对得起余家十几代先祖。

    “要是两位老人还在多好啊。”余新志想起昨夜的梦,“昨晚上梦到妈了。”

    “她知道你回来了,也来看你的画呢。”

    “子欲养而亲不在”。母亲曾经为他取得的每一点成绩而高兴,在那个老式的收音机面前,母亲每天靠听广播来关注儿子的事,虽然她一字不识,却会把登了儿子采访和发表过画的报纸杂志叠得整整齐齐地收藏好,有亲戚朋友来走访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给大家看,让孙子孙女念来给她听。

    “你跟内蒙古那边没有联系了?”弟弟知道这是哥哥心里的结,也是余氏家族很多人心里的结,“是不是没有太熟悉的人?要是马经理还在就好了。”

    余新志看了弟弟一眼,“有的,我的一位宗亲,大作家,好友。他很有水平,很有能力,他叫赵友毅。07年去外蒙古,就是他的极力推荐。他充当翻译,蒙古人民共和国伲马议长(相当于我们国家全国人大主任),给我隆重地颁发了最高荣誉勋章——成吉思汗勋章。这是我一生的荣耀,我们祖宗的光荣。”

    赵友毅,是余新志去外蒙古办画展时认识的好朋友,也是余姓家族的宗亲。赵友毅知道余新志心里的结,所以这几年来,一直在跟内蒙古那边联系。赵有毅说:“千百年前,我们蒙古人,不仅有英勇无畏,豪气直爽,英勇善战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引以为豪。在当今,又涌现出像你这样的巨大成就的杰出画家,更要在内蒙这片草原上,弘扬光大。”所以他一直在联系筹划,“赵友毅说过,一定会让我们,成吉思汗的子孙,到内蒙去走一趟,看一看我们祖先生活过的地方。”

    “那就太好了,哥,真希望有那么一天,其实从我们内心来讲,何不盼望有一天,能回到老祖宗住过的地方去拜望,认祖归宗,那是我们多少代人的期盼啊!”说着,两兄弟拥抱一起,热泪盈眶……

    转眼到了2013年9月的一天,赵友毅从内蒙打来电话:“大哥,我这边已经联系安排好了,10月国庆邀请你们全家,带上小儿子,一起来内蒙大草原一趟,在鄂尔多斯,安排一次画展庆祝国庆,让宗亲们先认识了解一位成吉思汗嫡后大画家的艺术风采。并同时安排你们拜祖归宗,三日游。”

    等了多少代人,等了多少年,等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终于可以去看看日思夜想的大草原了。喜讯传来,无不让余新志全家激动不已,他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里的兄弟姐妹们,并动手准备画展和前往内蒙古的事。

    2013年9月29日,金秋十月的内蒙古鄂尔多斯,天高云淡、碧空如洗,朵朵白云如圣洁的莲花点缀在蓝天上。余新志和夫人庄万琼,儿子余俊松及相关好友、媒体一行出现在内蒙古鄂尔多斯火车站。

    鄂尔多斯别里古台旅游文化公司总经理额尔定其其格女士,好友赵友毅先生及当地文化艺术界和慕名而来的艺术爱好者迎上前来。

    “余老,欢迎您来大草原。”额尔定其其格女士迎上前去紧紧握住余新志的手,“久仰大名了,您是我们草原人民的骄傲,也是成吉思汗后代子孙的骄傲。”

    “谢谢!谢谢其其格总经理……是你们给了我这次机会,让我能有机会回来看看,我代表余家的后辈子孙感谢你们。”余新志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他的想像穿越了时空,回到一千多年前那个远古的时代,跃马扬鞭的先祖们,驰骋沙场,声威远震四方,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然而不到一百年的时间,朝代替更,随之而来的杀戮却让余家的先祖们怆惶出逃,逃出茫茫大草原,远离故土亲人,跋山涉水遁居异乡……泪水盈然而来,溢满眼眶,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我的故祖先贤们,你们的后代回来了。”

    赵友毅迎上前来:“大哥,您这次是真正的回家了,一定要好好看看,到处走走,这是我们的大草原,是我们的祖先居住的地方。”

    “你们安排吧,非常非常的感谢。”余新志开心地笑着,满满的幸福从心底里涌出来,得知这次来鄂尔多斯办画展览,他几乎是拿来了这些年来自己所有最得意的作品,当然包括《百竹雄魂图》作品。“我们先去看看展厅,长卷太大了,我怕展不开。”

    “应该没问题。这是您的长卷完成后的一次公开亮相吧。”

    “是,回四川都没展过,做为蒙古族的子孙后代,余家人等了几百年,今天我终于回来了,就要拿最好的作品呈现在亲人们面前。”

    “对,这才是您真正的家乡,您就是咱们蒙古人。”

    “我是蒙古人血统一点不会错。”

    “您承认了我们可要举行仪式的哦。”

    “还有仪式?!”

    “当然,画展期间我们会安排拜祭仪式,一场隆重的认祖归宗的仪式,您就等着吧。这几天会很辛苦,你要注意休息。”

    “我的身体没问题!”余新志拍着胸脯,喜出望外。

    2013年10月1日,在国庆节这一天,余新志《百竹雄魂图》及优秀书画作品展在鄂尔多斯如期开幕。展厅内聚集来来自内蒙各界的艺术家和艺术爱好者,还有相关政府领导及媒体圈的朋友,余新志站在主席台前,他的心因为激动而颤抖,台下的一张张脸似曾相识,这是他真正的家,他的根在这里,他身体里流淌着成吉思汗先祖的血液,他是血性的蒙古汉子。

    10月的内蒙,天气已经略有寒意,这几天的展览时间里,余新志充分感受到了内蒙人的热情和豪爽,心情也格外舒畅。宾馆的房间内,余新志小心翼翼地从随行的包里掏出一个信封。

    庄万琼扭头一看,笑了一下,说:“余老,你都看多少遍了,有那么好看吗?他的字写得比你还好?”

    昨天,在内蒙古当地的史实资料中得到相关考证,余新志是成吉思汗黄金家族嫡裔。余新志当属成吉思汗后代铁改姓余起的第二十代传人,也考证了余新志系蒙古族人的史实。在当地相关领导和族中长老的一致同意后。明天,将举行一声庄严而隆重的祭拜祭先祖的仪式,认祖归宗。

    庄万琼看了看余新志的神形,她能理解丈夫的心情,但又担心他的身体能不能坚持得住,毕竟七十多岁的人了。

    “这几天,你都没怎么睡好,今天早点休息吧。”

    “我还得准备准备。” 余新志展开字幅,“我是蒙古人”五个回骰蒙文大字赫然在目,这是内蒙古资深学者,蒙文书法家包金山邀请余新志参观蒙古秘史陈列馆,赠送给他的书法作品。“这不是单纯的书法作品,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余新志招呼儿子,“俊松,过来,爸爸告诉你认这几个字。”

    余俊松正津津有味地在玩着游戏,没有搭理他。

    “余俊松,你爸在叫你,快过去。”庄万琼理解余新志此时此刻的心情。

    余俊松跑到余新志身边,抬头瞧了一眼父亲手里的字,一扭身又跑了。

    “这几个字记住了?”余新志跟过来追着问。

    “记住啦。”

    “你念给我听一下。”余新志不依不饶。

    “哎哟,你就别追着他问了。”庄万琼有点哭笑不得,“他现在还不懂事,等他长大了再告诉他,告诉他是蒙古族人,行不?”

    “就要让他从小树立这个意识。”余新志余兴未了的把字收好了放入信封,“等会他们说要把衣服给我送来,你说我穿上蒙古族的服装好不好看,会是什么感觉?”

    “不就是一件新衣服吗,会有什么感觉。”

    “那肯定不一样,你看过蒙古人穿的衣服吗?长袍马褂,可威风了。”

    “在电视里看到过,晚一点才能送过来,你早点休息吧,听他们说仪式很繁琐,不休息好身体会吃不消。”

    “我还想试一下衣服合不合身呢。”

    “那种袍子,有什么合不合身的,大一点小一点都没问题。”

    “哎呀,可惜不能骑马。”

    “都多大年纪了还想骑马,看着都害怕。”

    “爸爸,我要骑马。”这会儿余俊松来了精神,“骑马……”

    庄万琼瞪了儿子一眼,“小屁孩子骑什么马,马那么高那么高,你够不着。”

    “我要……”

    “刚才你爸瞎说的,哪有什么马骑?那马都打仗去了,知道不,跟日本鬼子打仗去了,不是给小孩子骑着玩的。”

    “哦。”余俊松这才停止了吵闹,安安静静地继续玩游戏去了。

    天刚朦朦亮,余新志就起床梳洗、沐浴更衣,看着放在椅子上的蒙族新袍子,这可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穿这种衣服,觉得既新鲜又有点不知所措。

    小庄从洗手间里探出头来,“哇,穿上这衣服还挺像蒙古汉子了。”

    “真的吗?”

    “真的,不过有点不习惯。怎么就没有我的衣服呢,蒙古女人也应该有自己的衣服吧。”

    “你不是蒙古人,能让你跟着我们去祠堂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是,托了你的福。”庄万琼笑了笑。听赵友毅说,在蒙古族的祭祀活动中,原本是不允许女人进入祠堂拜祭的,除非是国家元首或者是为蒙古人们做出了重大贡献的人才能携妻子进入,而自己却非常荣幸地得到了族中长辈的许可。

    上午九点,余新志做为蒙古族历史上“铁改余”一支的后裔精英,在额尔定其其格及数位祭祀文化传承人的安排和陪同下,举行了庄严隆重的祭祖归宗活动。成吉思汗陵坐落在内蒙鄂尔多斯市伊金霍洛旗甘德利草原上,距鄂尔多斯市区40公里,规模不算很大,占地约5.5公顷,但颇有特色。余新志此时肯定不是游客前来观光揽胜的心情,是余姓家族一代代人没有了结的心愿,从“铁姓改为余姓”,到他这一代已经整整二十几代人了。血脉亲情在他的血管里涌动着,余家后人终于回来了。

    走进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陵园,余新志打量着这个被族人敬仰的大英雄,想像着当年那个在马背上纵横天下的伟大人物,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千。做为成吉思汗的后代子孙,如果没有当初的逃亡他乡,这世界上也许就没有他今天的余新志,我们的生命中有太多的偶然和必然。如果不是遇上了好年代,如果不是现在的通讯那么发达,也许这一辈子他也不会来到祖先的居住地,更没有可能来拜祭先祖。《红楼梦》的《好了歌》里有一句话:“王侯将相今安在,荒冢一堆草没了”。寻根问祖,并不是为了物质上能得到什么,只是为心有所归,让灵魂有个寄居的寓所。

    宽广无边的草原上,阳光明媚,秋高气爽,偶尔有骑着马匹的人在草原上飞驰而去,当地热情而好客的牧民们拿出最好的饭菜招待他们。

    余新志感慨地说:“南方和北方的风土人情真不一样。”

    旁边陪同的赵友毅先生说:“你虽然生在南方,但骨子里还是有蒙古人的豪爽和大气,你这血液里流淌的是我们蒙古人的血。”

    “那是,这根变不了。要是年轻几岁,我也来个跃马扬鞭在草原上跑几圈看看。”

    庄万琼忙在旁边制止:“这骑马可别开玩笑。”

    “我要骑马。”儿子就在一边嚷嚷着。

    “你小屁孩子,骑什么马?”庄万琼疼爱在拍了拍儿子的脸,“等你长大了让爸爸带你来骑。”

    “蒙古人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余俊松,走,咱们试试去。”赵友毅站起身来,“嫂子,你放心,咱们蒙古人天生就会骑马。”

    “赵总,他才五岁呢。”庄万琼忙拉住儿子的手,“不能去,万一从马背上摔下来了,会把屁股摔坏的。”

    “我要去,爸爸。”余俊松扭过头来看着余新志,“我不怕。”

    “让他去试试,”余新志跟着站起身来,“我们是蒙古人,是不是,余俊松?”

    “嫂子,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孩子的。”赵友毅安慰庄万琼。

    一行人走出门来,牧民从马厩里牵出了一匹健硕的高头大马。庄万琼担忧地看了一眼余新志:“你别让他骑了。”

    “没事的,他一定行。”

    “我看你就是一高兴,就什么事都不管不顾了,万一……”两个人还在争执着,余俊松已经骑在马背上欢呼起来了。

    “你看,他那姿试、模样,天生就是会骑马的。”余新志看着马背上的儿子,开心地笑了,“余俊松,来,拍一张。”余新志举起了相机,为儿子留下了珍贵的瞬间纪念,看着儿子骑在马背上那悠然自在的样子,你不得不承认,无论人类怎么变迁,但我们的血脉里永远遗传着祖宗的基因。

    余新志此次祭祖归宗活动,历经三天时间,行程数百里,先后祭拜了成吉思汗陵、托雷伊金、别里古台和阿拉格苏勒德。身着蒙古族盛装的余新志以其卓越的艺术成就奉为祭礼,跪献先祖,誓愿将为内蒙古民族文化事业的繁荣、建设、创新、发展贡献力量,续写辉煌。庄重的仪式,虔诚的祭拜,实现了数代先辈祭祖归宗的夙愿。

    2013年,来到北京十年了,余新志终于从地安门那个狭小的小居室里搬到了通州的新居里,两层的小楼虽然不大,但也足够一家人生活得宽敞舒适。院子里,种上些瓜果蔬菜,葡萄架上的藤蔓结出了串串的颗粒,虽然不能把乐山的毛竹移居京城,然而在那丛丛翠竹环绕庭院之中,足可慰平生痴竹、迷竹之情怀了。

    随着《百竹雄魂图》的知名度和影响力的提升,引来很多咨询问价者。

    “你想卖多少钱?”

    “你想要多少钱才卖?”

    “几百万,几千万……”

    身边经常会有这样那样的熟人、朋友、拍卖公司、艺术机构询问这个问题。

    “它在我心里是无价之宝。”这是余新志最常对人说的一句话。

    “那您总得有个价吧。”

    “一个亿,两个亿……行不?”余新志有点愠怒。然而,在一个艺术作品必需用金钱来衡量的年代,余新志感觉到了太多的悲哀和无奈。这幅画不仅是他少年时的梦想,更是他一生的艺术结晶,怎么可以单纯地用金钱来衡量?!

    “您这幅作品如果不卖的话,是准备传承给后代子孙吗?”有朋友关切地问,“看您现在经济条件也不是太好,要是能转手的话,也可以改善一下生活条件。”

    “不饿着就行了。”这是这么多年来,余新志对生活的要求,只要不饿肚子,粗茶淡饭就足以慰藉生活。最难得的当然是来自妻子的支持,小庄从来没有因为经济和生活的问题而在艺术方面给余新志任何压力。

    “他喜欢就好,他觉得开心就行。”这是小庄这么多年来对余新志在艺术追求上的支持和理解,“画是他的生命,总不能因为钱把他的命卖了吧。”

    而每当有人让余新志评价小庄时,他总是笑着说:“她是个善良的女人,是一个不让人讨厌的人。”朴实的话语,但幸福却从他说每个字和每句话的表情和语气里能感觉出来。

    “我现在画画,也收藏一些喜欢的画,最早的还是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未九十年代初那几年,经常从成都的一些古玩市场买些古代字画,真正喜欢画的人不会去看画家的名气大小,只要画得好,笔墨功会足,没名气我也买,我不是因为投资买画,就是喜欢。”余新志对自己收藏的作品就是这样简单地用喜欢两个字形容。对于这幅《百竹雄魂图》的去处,余新志说并没有想要留给子孙后代,他说自己喜欢艺术并不代表家里的后代人也会喜欢,如果他们因为不喜欢而不珍惜,那自己的一腔心血就是白费了,所以他更希望有大的艺术机构能够收藏,作品的价值并不是多少金钱可以衡量的,他希望这幅作品能让更多的人看到,也希望能让这幅画在竹类品种的学术研究上做出一些贡献,因为从他搜集素材到成画的近三十年时间里,有一些竹类品种已经频临绝迹了。

    几十年的魂牵梦绕,五载的创作辛劳,《百竹雄魂图》对余新志来说,是他生命的延续和艺术创作的结晶,爱之切,惜之重。它终将有它自身的归属,这需要时间和缘份,他和它都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