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作者︰
常青 更新︰2016-03-08 19:28 字數︰2276
趙揚和稀泥的能力真不賴。周六不上課,各人自己安排時間。趙揚說要請我和劉廣順吃飯,因為我和劉廣順之間剛剛發生了不愉快,我推說有同學來,沒空。趙揚說,不行,有事明天辦,同學來就和我們一起吃。我到的時候,劉廣順已到那里了。不知他從那弄來一只“三角”牌的電飯煲,油鹽醬醋一應俱全。劉廣順說是偷來的,趙揚說是他姐姐家的。趙揚耐心十足,先煮一鍋飯,然後盛起,再來白菜炖肥肉,粉絲放得很多,劉廣順喜歡吃辣,粉絲白菜蘸辣椒,三個人吃得滿頭是汗。
我看看劉廣順,劉廣順看看我。他先開口,說你小竦(Song),現在調子老起來了,弟兄們混這麼長時間了,你就這麼個氣量。我劉某是重色輕友的人嗎?我說,我又不是針對你的,小江再三叮囑我,他們老師不讓傳出去。小江老師也曾想帶復讀班弄些外塊,因為和復讀班的組織者有些積怨,一直沒有機會來帶我們的課,一節課二十塊錢,在1990年代早期還是值錢的。小江老師還真的講過這話。我一五一十的說。
“媽媽的,好在不是真的高考卷。不然,還不發生多少慘案”劉廣順有些不屑。我說,“你說對了,那一年全國沒有這方面的案件發生?”
“爭什麼?毫無意義!走,我請你們看電影。”趙揚掏出電影票。三個人兩掛自行車,況且趙揚車輪胎大皮都有問題,不能帶人;劉廣順嫌我胖,不肯帶我。趙揚要把車給劉廣順。我說我來騎,劉廣順沒好氣的坐我後面,由我來馱他。
劉廣順用命令式的口氣說,下次自己一定要找掛車子,不然自己跑。
我到哪弄去!
我從來沒有進過新裝修的電影院看過電影。沙發椅子,厚厚的海綿,坐在上面很舒服。我說,趙揚,咱們終于也過一回正常人的生活了。劉廣順說,考上了,可以天天來過正常人的生活。是的,只有考上,一切才會好起來。
電影的名字叫《真的愛你》,是張曼玉和劉德華兩個香港明星演的,這兩個人我都不熟悉。劉廣順兩個都認得,趙揚認識劉德華。我喜歡影片中的張曼玉,喜歡她的眼楮還有嘴,特別是她笑起來的時候,眼楮是半醒半睡的樣子。我發誓︰等考上了,我也找個這樣的女人喜歡喜歡。
回到老虎尾巴的時候,小江在班級上自習還沒有回來。他們熄燈後還點蠟燭的,小江和我在各自的空間學習,晚上都要熬到十一點才睡,同步才能互相不干擾。
我剛做定,就有人敲門,動作很輕。門一開,一個人影躥了進來,又是李葳蕤,我說這麼晚了,你來干什麼?她說作業多是了,下樓倒垃圾順看看我。她說她來過幾次,門一直關著。她要我抱她,看得出來,她為這一次沒有白跑感到高興。
已是四月底了,天也漸漸有些熱了,人們睡覺的時間好象也在往後拖。李葳蕤穿得很少,她的身體真的變化了,胸脯已經微微聳起,我想看又不敢看,我怕她看到我不軌的眼楮,還有我內心的不安。她在我的稿紙上亂畫一通,還把我的講義顛來倒去,全亂了。我說上一句話,更無力去阻止她的破壞。我繞著她走了幾圈,偷偷摸摸的從她的領口往下看,她一動,我的努力即刻成為徒勞。我的目光跟她的姿勢動,換了一個角度又一個角度。我只能看到她根部的一個輪廓,我想看尖的那頭,我還在努力著,可怎麼也看不著。我的心跳啊,幾乎要蹦出來。我大口的喘氣。她問我,你怎麼啦!我一下從慌亂中鎮靜下來,我失態了。她笑,讓我坐著別動,她替你拔起白頭發,我有零星白發了。她摸我的頭,拽我耳朵。
這時,樓上有人喊,“李葳蕤,李葳蕤,你又死哪里去了,回家來,回家來!”女人一口甦南腔。李葳蕤慌忙停下來,小手掩嘴作壓靜狀,“噓!”是我媽叫呢。我說,你趕快回去。她說,現在不能,一出去就暴露了。
我不明白,怎麼連這麼小的人也有自己的難處了。李葳蕤給我出了一個頭疼的難題,每晚八點半鐘,她站在窗口看我,要我出門站到她的窗口下。媽呀!我怎麼能答應她這個要求。她纏著我不放,非要我答應。我答應了她,她才貓著腰沿牆角溜了。動作很輕,幾乎沒有一點聲音。
小江回來得很遲。第二天他居然說,他回來的時候,一看李葳蕤在,就返回男生宿舍了。我說,我們這有什麼關系,人家小孩子送垃圾順便來玩的。他說,我怎能破壞你們的好事呢?說著還詭譎的一笑,笑得很邪。要不是看在房主親戚的面上,我沖上去就給他一個嘴巴。
天一天熱似一天,距考試也一天天的近了,復讀班里的花樣也越來越多,互相探听與考試相關的信息,各地來的學生帶來了當地的所謂權威模擬試卷。當然,也有這樣那樣的小道消息,大到教師與學生睡覺的傳聞,小到復讀生偷看婦女洗澡,被派出所抓了起來的流言。
班主任再三叮囑我,及時驅逐外地不交錢來旁听的學生。有一部分復讀生在家復習半年,然後插班復讀,還有少量一部分干脆在各地打游擊,旁听。趕走了又來,這種情形一般都有內線,有的是兩人共交一份學費,輪流听課,互相講解。做這種事比較有難度,你想想這些復讀的不是自己的同學,就是同學的同學,或是同學的同學的同學,多少總能搭到一點邊。
劉廣順說得輕巧,來听課,當然可以,我們歡迎。但是要想不讓班主任知道也可以,請我們吃頓飯,買三包紅塔山。我說班主任知道了不把我的頭罵滾掉。他恬不知恥地說,乖乖,這個班就像你家似的,正經什麼?你以為他們是什麼好東西,有禮不收?剛來的那幾個,都是他帶進來,有這種好事嗎?他讓你攔住他們,就是逼他們找他,你也呆死了!這個劉廣順真該殺頭,精明到這種程度。他說他在外面打過幾天工,對社會多少了解一些。
我抽的紅塔山全是劉廣順發的。管他娘的,反正還有兩個月,老子就回鄉下,該種地就種地,該學手藝就學手藝。我們都做好了開赴農村的準備。
不久,劉廣順給我傳來了利好的消息,說陳樹會為了答謝借屋給他,給我們搞來兩個工學院的校徽,周六可以直接到他們學校看一元錢票的電影了。我說干脆以後跟他收些房費解決生活問題,陳樹會這小子確實讓我們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