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焦灼無奈
作者︰嫣然一笑      更新︰2016-07-29 09:25      字數︰3022
    第十六章︰焦灼無奈

    陸二娘在家放心不下,又去衙門打听了一回,結果這次連太守的面都沒看見,傳話的官差進去沒多久就出來了,說是淳于意的案子牽扯重大,正在調查中,讓她們回去耐心等待消息。

    陸二娘憂心忡忡,回去準備了一籃子吃食,準備好了跟緹縈出了門,想去大牢看看淳于意。

    已經是第三天了,里面一點消息都沒有,陸二娘的一顆心懸在了嗓子眼。

    緹縈自然是要陪著一路過去的,結果,讓母女倆沒想到的是,上次還能順利見到淳于意,這次卻吃了閉門羹。

    “你們回去吧,不許見。”

    “為什麼不許見?”緹縈有些急了,“我爹又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犯人!”

    那官兵很是不屑的掃緹縈一眼,“我說不許見就是不許見,哪有那麼多廢話!”

    緹縈蹙眉,正要跟他理論,陸二娘見狀忙不迭拽住女兒的手,朝她使了個眼色,和顏悅色的看向那看守,“這位小哥,我們實在不放心我家老爺的情況,就是想進去送個飯而已,放下東西馬上就出來,還煩請小哥行個方便。”

    陸二娘說著將手中的銀錠子塞進那看守的手里。

    那看守賊笑著顛了顛,“我可把丑話說在前面,把東西放下你們就得趕緊走,一刻都不能多停。”

    “一定一定。”陸二娘垂首應承著,見那看守開門放人,趕緊拉著緹盈走了進去。

    還是同樣的老地方,進去的時候,卻感覺比第一次來更加陰森恐怖了。

    緹縈使勁兒攙扶著陸二娘,卻恍惚覺得母親的腳步有些蹣跚。

    她們跟在官差後面,很快到了淳于意所在的牢房。

    昏暗的光線下,隱約能看見一個頭發凌亂的男人躺在地上,他衣衫不整,十分虛弱的樣子。

    “老爺,老爺,你怎麼啦?”陸二娘見到這種情景,才一出口,眼淚就止不住淌了下來,她手扶著鐵欄桿險些要哭出聲來了。

    那地上的人听見她的聲音,微微動了動,好半晌,才支撐著坐了起來,抬起頭說道︰“你們怎麼又來了 ?”

    淳于意艱澀的看著欄桿外的妻女, 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他被整整折磨了一個晚上,早已精疲力盡,疲憊不堪。

    淳于意本就身形瘦削,現在臉上又滿是污濁,粗布長衫上污漬血漬一點一片,看上去就像是在街頭落魄多年的乞丐一般。

    緹縈見到爹爹如此,當即淌出熱淚,“爹,您怎麼變成這樣了?事情都還沒有調查清楚,他們怎麼敢對你用刑?!”

    緹盈說著跟母親站到一處,想要將爹爹看得清楚一些,奈何有這個鐵柵欄攔著,她也只能這般看著了。

    緹縈心急,轉頭去求那滿面冷色的官差,“這位大哥,能不能讓我進去看看我爹的傷勢?”她說著轉身,拿出銀子就往那官差的手里塞。

    那人卻左躲右閃,說什麼都不要。

    “你們別得寸進尺啊,這老頭是我們的重犯,讓你們進來送點東西吃已經是網開一面了,趕緊放下東西走人。”那官差呵斥了一句。

    淳于意趁亂忙囑咐妻子,“看來這黑鍋是要背定了,你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證據來證明我的清白,要實在不行……也只能認了。”

    陸二娘知道現在不是哭哭啼啼的時候,听罷點點頭,趕緊把帶來的飯菜端出來送進去,“老爺,你在里面受苦了,再忍耐幾天,官爺不會無辜冤枉好人,你很快就會出來的。”

    緹縈看了看父親,見他朝自己不停的擺手讓自己離開,這才含著眼淚跟母親轉身向外走去。

    從大牢出來,坐在馬車上的母女倆,心情都很沉重。

    緹縈想不出什麼辦法能救出自己的父親,她緊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在母親面前哭出聲來。

    一路無言,這半個時辰的路程讓人感覺無限漫長。

    待到進了家門,緹縈快走幾步追著母親進了花廳,急急問道︰“娘,現在怎麼辦?”

    陸二娘嘆了口氣,“這次你爹怕是凶多吉少了。”

    緹縈大駭,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那葛秋飛明明不是我爹害死的,為什麼非要找個人背這種黑鍋?”

    陸二娘搖搖頭,目光暗淡,什麼話都不想再說。

    “那我們現在就什麼辦法都沒有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爹在里面屈打成招嗎?”緹縈從未如此暴躁過,不覺間,音量也跟著提上去八度。

    陸二娘顯得極為疲憊,一口氣嘆了很長很長,“縈兒,你爹平時疾惡如仇,對達官富貴從不放進眼里,他們早就對你爹懷恨在心,就這這次機會,肯定是想致他于死地啊!”她說完叫來汀芷,起身往屋里走去。

    緹縈抿平唇線,有些懊悔的看著母親虛弱的背影,一時間又是急又是氣又是悔。

    既然母親說了這樣的話,想來葛家人並沒有打算走一般的查案流程,加上葛大人本來就是朝中要員,她們要是想救淳于意出來的話,只能找更大的“官兒”才行。

    但是,這大官要去哪里找呢?

    淳于家世代為醫,對達官貴人敬而遠之,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跟官府的人打過太多交道,就算偶爾給這些人家的人看病,也都是一視同仁,沒有阿諛奉承過什麼。

    四個姐姐都已嫁人,不是嫁給了當地做宣紙生意的賈人,就是嫁向了離城很遠的東洲鎮上,都是些尋常百姓,這些人恐怕也是幫不上忙的,就算將消息送去也只能讓她們一並跟著擔心。

    晚上,唐安和王禹回來一並吃飯的時候問起師父的事兒,陸二娘和緹縈的臉色都跟著暗淡下去。

    陸二娘放下碗筷,嘆口氣說︰“今天你們師父只說了一句話,若是有辦法便試試,若是沒有,便認命了,我想,他是做好了要死的準備,所以……這件事,我們還是再做別的打算吧,以後大家都不要在外面亂說話,以免招惹禍端,謹慎經營好妙濟堂,等消息吧。”

    “認命了?”王禹驚嘆,“這種事兒怎麼能認命?”

    唐安瞪他一眼,低聲說︰“天子腳下,難道就讓他們這麼胡作非為?”

    陸二娘不動聲色繼續吃飯,“你也說了,這是天子腳下,就算是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他看不到也沒用,除非,想個什麼法子能讓皇上知道這件事,可是我們一個普通老百姓的案子,怎麼可能驚動皇上呢?”

    “沒錯,當今皇上德勝開明,愛民如子,如果知道師父的冤情後,一定會為我們百姓做主,只是、、、、、、怎麼才能讓皇上知道呢?”王禹也是滿腹愁緒地說道。

    陸二娘看他一眼,“就是啊,你以為皇上是什麼人都能見的?犯顏上書這種事,弄不好就會被判定為觸犯龍顏,株連九族的。”

    唐安沉吟片刻道︰“在難民署幫忙的那些人好像都是御前侍衛,御前侍衛不就是整天能見到皇上的人嗎?咱們能不能跟那些人說說,借他們之口通報皇上?”

    “我去!”緹縈一听這些不等母親再說些什麼就急著搶白道︰“就算有一線希望,都得試試才行。”

    整個晚上,緹縈腦子里都是父親渾身是傷的樣子,天色尚未全亮她就從噩夢中驚醒,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是冷汗,她錯愕地坐在床上,喘了半晌粗氣才稍微緩過勁來。

    睡在耳房的丫鬟雲霓,听見動靜忙不迭揉著眼楮起來,抬眼見緹縈已經從里屋走了出來,趕緊下床,“小姐,您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睡不著就起來了,天還早,你再睡會兒吧。”緹縈說著走出去。

    這屋子悶熱難當,她想去外面透透氣,吹吹風。

    雲霓也穿好衣服,輕聲說道︰“奴婢不睡了, 陪著小姐。”說話間,跟著一並出了門。

    遠處的天空還透著一片瓦青,涼絲絲的風緩緩吹著,本已經是盛夏,沒想到這大早上的,卻教人覺得寒意陣陣。

    緹縈抱住自己,緩緩從長廊下去,走到石凳邊坐下。

    旁邊的丁香樹早已經沒了花兒,濃密的葉子交疊在一起,微風中發出細細的摩挲聲。

    雲霓快步跟過去,將隨手拿出來的開衫外套給緹縈披上,“小姐可是因為擔心老爺才會睡得不好?”

    緹縈嘆口氣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要不然……我去求求那葛家人,說不定他們一時沖動冤枉了父親,我去跟他們說一說,萬一他們良心未泯,就會放過我爹了呢?”

    雲霓皺眉,抿抿唇角,囁喏半晌才說︰“小姐,您想,他們若是有同情心又怎麼會無故冤枉老爺呢?他們若是沒有同情心,你去了也不過是自取其辱貽人口實,到時候他們更會說是老爺害了人。”

    緹縈听罷嘆口氣,“也對,我竟然,糊涂了。”

    “小姐,心急則亂。”

    “嗯,我明白”。

    緹縈說完望著暗淡的天邊,這時,正巧有一線天光從雲層破洞而出。

    緹盈暗想,這不會是老天給我的某些暗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