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喝酒
作者:李季彬      更新:2016-05-07 08:13      字数:7444
    一直让楚湘杰担忧的大洋子在昨晚见到之后瞬间消除那份忧虑,甚至在想自己担心他抢走丽萍实在太可笑了。

    与赖丽萍父母第一次相见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他不知她父母还有二叔是几点下班,他这才想起来,至今还不知道她父母和二叔都做什么工作。

    当他觉得饥肠辘辘的时候,想起还是在火车上吃的泡面,到现在还没吃饭呢。心想还是等丽萍回来一块吃吧!这点饥饿捱得住。打开电视,新闻联播已经结束了,在部队央视七点新闻联播是每天必看的,现在画面已经在播天气预报了,省市具有代表性建筑或山水风景图片配着渔舟唱晚温软的曲子,让楚湘杰略显焦躁的心慢慢舒缓许多。

    眼盯画面,静心等待播报张家界和海州天气情况。

    天气预报刚结束,楚湘杰听到院门被推开了,同时听到有人说话,连忙从屋里走出来。

    “是湘杰到了吧?”

    楚湘杰站在屋里借着灯光认出说话的人正是丽萍的母亲章小花,连忙走上前满心欢喜地说,“是我,章婶您回来啦!”

    他看到身材瘦小的章婶吃力地停放一辆绑着两只箩筐的自行车,慌忙走过去接过来说,“章阿姨,让我来停吧!”

    自行车还没支好架,赖丽萍的爸爸赖子强,二叔赖子欢,二婶吴翠平相继走进院里。楚湘杰看到赖子强和赖子欢每人推进来一辆人力三轮车,车上放着箩筐扁担和零乱的绳子,二婶的自行车后架上也绑着两只大箩筐。

    原本寂静的院子一下子热闹起来,楚湘杰帮助他们停放好了,之后一一与他们握手,嘴上像抹了蜜不停叫叔叫婶,帮手归放箩筐扁担绳索等物品。

    收拾好这一切,他心生疑问:“叔叔和婶子们做的这是什么工作?就眼前三轮车箩筐扁担这些工具,似乎与搬运有关,难道他们干搬运工作?成都和重庆都有拿着扁担帮人挑货的苦力,他们是不是也干此营生?”

    章婶和吴婶从箩筐里取出散乱的青菜箩卜瓜果等菜蔬进厨房,楚湘杰想起母亲让他带来的腊肉腊肠和自家晒的干辣椒,进屋从包里拿出来,送进厨房交给章婶。

    他坐在厨房门口小凳子上帮章婶择菜,让章婶从手里抢下来说,“男人家别往厨房里钻,将来做不成大事。”

    楚湘杰听了,便笑笑,也不坚持,心里感激岳母的关爱,同时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婿让老人寄予了许多厚望。

    两个婶子手脚麻利地淘米洗菜,又不失时机地和楚湘杰聊天。询问他父母身体情况,间中还问一些部队上的事。楚湘杰一一回答,说到家里的难处,尤其是父亲的病和破败了的房屋,发一两声叹息。这期间赖子欢开了院里的灯,赖子强在院当间摆一张方桌,然后各自简单洗手洗脸,端来茶盘,招呼湘杰坐下来喝茶抽烟。

    楚湘杰不抽烟,拿出从成都买来的烟分给两位叔叔每人一条,又将部队发的衣服和裤子送给他们每人一套。这些似乎是老家的规矩,本来还给章婶买了一块手表,虽不贵,想到没给二婶买,便不好意思拿出来,他想还是找机会单独给章婶比较合适。

    这时候,他再次想到没给丽萍买礼物,心里愈加不安。

    赖子强、赖子欢点上烟吐出第一口烟雾,各自端起杯子喝了第一口茶,俩人同时长舒一口气。楚湘杰从他们吁出这口气中感觉是在释放一天的疲劳,同时还听出他们是在舒发忙碌之后得到休憩的满足。

    楚湘杰望一眼停放在墙脚的三轮车,很想问他们做的是什么工作?可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他能看出来,俩位叔叔和俩位婶子脸上不同程度地挂着倦容,知道他们的工作并不轻松。

    “湘杰,你在部队干过,受过正规教育,如今回来了,好好干。海州可是遍地黄金呀,不同于我们湘湾村,有大把机会等着你们年轻人。”赖子欢说。

    “二叔,我怕辜负您和叔的期望。”

    楚湘杰说这话时,有几分不好意思,望了赖子强一眼。虽说现在还没正式成为他女婿,但很想在未来岳父面前有一番表现,却又不敢夸下海口,毕竟刚来海州,人生地不熟。晚上在村内转了一圈并没发现招男工的广告,这已经让他有几分担忧。今后究竟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还很难说,仅仅是当了两年兵,又不是大学毕业,一无学历二无专长,并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就在此时,楚湘杰想到二叔家的学军在念大学,心生几分怯意,自觉矮了三分,便不敢正眼看未来岳父。

    世上哪个做岳父岳母的不希望自己女儿嫁个有出息的丈夫?女婿出息了,做丈人的出门多有面子呀!丽萍长得那么漂亮,找一个穷退伍兵,身无一技之长,将来会不会委屈了她。

    楚湘杰想得越多,心里越乱。

    “年轻人只要能吃苦,还挣不来养家糊口的钱吗?湘杰是懂事的伢仔。”赖子欢似乎看出了楚湘杰的心思,替他在未来岳父面前圆场。

    赖子强并不多言,专心抽烟喝茶。他似乎没听到楚湘杰说什么?也没接赖子欢的话题。

    三个人闷头抽烟喝茶,气氛略显沉闷。

    过了片刻,赖子强才说,“年轻人不仅要捱得苦,还要走正道,花花绿绿的世界最容易迷人眼睛,迷了路。”

    “放心吧!叔,我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我虽然只有一把傻力气,但会真心实意对丽萍好,不会让她吃苦受累的。”楚湘杰说这番话时,忽而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赖子强听了他的话,微微点头,脸上有几分潮红,显然知道楚湘杰说的这番话是掏心窝子的大实话,他相信楚湘是本份人。

    一只硕大的耗子突然从墙角黑暗处窜出来来,奔向另一处黑暗的墙角。两只蟑螂在灯泡亮处飞来飞去。

    “墙外的这个垃圾堆太脏了。”赖子欢去厨房里拿出一瓶灭蟑螂喷雾药水,对着飞扑的蟑螂“嗞嗞”喷了几下,不多时蟑螂便掉在地上,挣扎几下翻着肚子蹬腿。

    楚湘杰挺好的心情让突然窜出的耗子弄得毛糙糙的。他想,村里人有谁知道进了城里,还要终日与蟑螂老鼠为伴。

    当厨房飘出煮腊肉腊肠的香味时,三个男人不由自主都张开鼻孔吸了两下。赖子欢高兴地说,“有半年没闻到腊肉味了,哥,湘杰,今晚好好喝几杯。”

    “叔,我带了几瓶咱湖南老家的酒,不值钱,别嫌酒不好。”楚湘杰说着进屋拿了两瓶浏阳白酒放在桌上。

    “还是喝老家的酒顺口,这里的米酒喝嘴里一股怪味,像水一样,哪有酒味。”赖子欢说。

    “湘杰,多休息几天,你刚从部队上下来,还不适应地方上的生活,更不知道海州环境以及人情世故,找工作也不要急于一时。”赖子强说。

    楚湘杰听到岳父说的话与丽萍说的差不多,想到他们在自己还没来之前已经商量过了,心里顿时热乎乎的。楚湘杰原本一直对赖丽萍一家离开湘湾村没让父母知道而耿耿于怀,主要是猜想他们家是不是对这门亲事反悔了,如今看来是自己多虑了,一切都没变。

    想到这里,他一直紧攥的心这才彻底松开了,心情也开始好转起来。

    这时候,电视节目正在播放有关农民工欠薪问题,让楚湘杰想起湘湾村大片荒芜了的土地,其中就有岳父和二叔家的。

    “叔,如今进城了,日子是不是真的比在乡下好过了,钱也挣得多了?”楚湘杰问。

    “农民天生就是干苦力的命,到了城里还是卖苦力,日子好不好过是看你吃了多少苦,你舍得这把子力气,你就能挣来比乡下好过的日子。”赖子欢说。

    “叔的话侄儿记下了。”楚湘杰说。

    之后,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闲话,其实大家是肚子饿了,都在等饭吃。后来话题转到湘湾村,说村里哪家闺女去了上海,哪家伢仔在杭州,还有的去了山西私人煤窑当矿工,最远的是新疆。

    楚湘杰听着他们的话,想着村里那些熟悉的年轻人,远离家乡讨生话,眼前幻现曾在电视里看到的画面。每年春节,火车站民工回乡过年人山人海的拥挤场景,让人为之震憾,也不寒而栗;他想,今后春节回家看父母,自己也将挤在返乡人潮里……

    正在他胡思乱想心情变得既复杂又沉重之际,章婶和吴婶开始往外端菜了。

    “婶,我来端吧!忙了这么久也累了。”楚湘杰连忙站起来去厨房。

    “没事,你坐着。你是新姑爷上门,哪能让你做事的。”吴婶笑着说。

    “湘杰你去吃饭吧!你也该饿了,陪你叔喝几杯酒,解解乏。”章婶说。

    “婶,还是等丽萍回来一起吃吧!我也不知她下班走哪条路,要不我去接她一下子。”

    “她也快到家了,平时这个时候差不多到了,没事你们先吃,我在锅里给他留着菜。”章婶说。

    “湘杰就是懂事,现在已经知道心疼丽萍了。”吴婶说。

    “二婶取笑侄儿了。”楚湘杰让二婶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脸也红了。

    这时候,院门开了,赖丽萍推着自行车进来了。楚湘杰快步迎上去,接过自行车停墙边屋檐下。

    “累了吧!”楚湘杰关切地问。

    “还好,中午看到堵车,我骑自行车上班的。让我猜对了,今天那车堵的哦,从北环路高架桥一直堵到南岭北路。”

    “你是惦记心上人吧!以往也没听你为堵车着急的?”二婶笑着说。

    “啊哟!死二婶,又作弄我。”

    丽萍撒娇地追过去在二婶背上象征性的捶打几下,楚湘杰看在眼里,心里甜甜的。

    菜上齐了,一家人围在桌边,赖丽萍用鼻子嗅了嗅说,“这是大妈做的腊肉,不用吃,闻也能闻出来,比我妈熏得好。”

    “姐,我说了吧!闺女就是给婆家生的,这还没过门就说婆婆比妈好了。”二婶似笑非笑地说。

    二婶的话引来一片笑声,连似乎不拘言笑的赖子强脸上也露出笑容。

    “你吃过我妈做的腊肉?”楚湘杰听了二婶的话,心里颇为高兴。

    “去年过年,大妈做了几十斤送给我妈,害得我过年胖了好几斤,现在想减下去,怎么也减不了。”赖丽萍嘟起嘴说。

    “你大妈不是送给你妈的,是送给你的,是你的面子比你妈的大,你大妈就是想让你长几斤肉……”

    吴翠平本来还要往下说,看了赖子强和赖子欢一眼捂住嘴偷偷笑了。

    赖子欢见到了,立即骂道:“你个死堂客,哪有拿小辈开心的?还有做婶的样子吗?”

    “哈哈,太好了。咱家就二叔能制住你,要不然你非得上房揭瓦不可。”赖丽萍高兴地拍着手,边笑边说。

    众人又是一阵笑。楚湘杰看到吴二婶似乎真的怕二叔,含眉敛目端起碗默不作声吃饭,目光再没越过碗沿。赖丽萍端起碗的同时冲二婶挤挤眼,夹起一块腊肉塞进二婶碗里说,“吃吧!吃饱了有力气拿侄女穷开心。”

    章婶用筷子敲了一下丽萍的碗边说,“死丫头,你没完了,让你二婶消停吃饭。”

    楚湘杰也看出来了,丽萍和二婶的关系好,平时一定玩笑惯了。

    他这才拿起酒瓶子,给各人满上一杯酒,赖丽萍捂住不让倒,说不喝酒。

    端起第一杯酒,忽然有许多话涌上心头,他略作沉吟抬起头来说,“我今天能与叔婶坐到一起,我就不是外人了,已经是一家人,那么我从现在开始改口叫叔婶为爸妈。所以我这第一杯酒就先敬爸妈。我楚湘杰命好,有一个这么好的媳妇,我要感谢爸妈。我先干了,如果爸妈认为这个女婿合格,就请接受我的敬意。”他说完仰头喝干了杯中酒。

    赖子强和妻子章小花端起酒杯同时望向女儿,都没言语。楚湘杰说出的话让他们觉得有些突然,不知道接不接受这杯敬酒。

    章小花端着酒杯对丈夫说,“湘杰已经喝了,你就喝了吧!丽萍,妈不会喝酒,这杯酒你看。”

    “妈,你就喝一小口就行了。”赖丽萍说。

    “对,对,妈,你抿一口就行了。”楚湘杰连忙附和说。

    其实,赖子强夫妇都在等女儿的态度。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时宝贝一样惯着,认不认湘杰这个女婿,他们说了不算,要女儿本人自己点头认可。夫妻俩很清楚,接受楚湘杰称呼爸妈,便是明确了他和女儿之间的关系,也表明应承了这桩婚事。

    女儿说话了,夫妇俩端起酒杯笑逐颜开地喝了一口。

    楚湘杰给赖子强杯子倒上酒,又敬赖子欢和吴翠平夫妇。喝完了这一轮,对长辈的礼数便敬完了。最后又和赖丽萍碰了一下杯子,碰杯时他本想说几句话的,杯子相碰,目光也与丽萍目光碰在一起,却把要说的话收住了。他心想:“对她说的话,还是等俩个人单独相处说给她听,现在当着众人说出来的话也不够真实。”于是他和赖丽萍碰杯之各自默默喝了一小口。

    赖丽萍也没说什么?似乎能够明白他在想什么?

    赖子欢见楚湘杰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大哥大嫂和丽萍都已欣然接受他的敬酒,便以长辈自居。赖子欢端起酒杯说,“湘杰,从今往后我可就是你亲二叔了,来,今天你是上门的客,二叔敬客。”

    叔侄不再生份,频频举杯,喝酒的气氛便浓郁起来。女眷们互相夹菜添饭说说笑笑,吃的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洋溢出来的欢乐却是农家天伦之乐的质朴与温馨。

    表现最为明显的是二婶,刚才她让丈夫斥责也是碍于有楚湘杰在场,如今既已成为一家人,说话也就不用藏着掖着。

    到是赖子强显得少言寡语,也许他是要在女婿面前保持那份严肃。

    这时,忽然听有人敲门,章婶连忙起身问,“哪个?”

    “赖叔、章婶,是我,大洋子。”门外有人说。

    “是大洋子来了。”赖子欢说。

    楚湘杰听说是大洋子,心头一跳,正欲起身去开门,赖丽萍已经放下碗先起身。

    楚湘杰没回头,目光盯着眼前酒杯,也没看众人,身后有人进门,听出来是穿着拖鞋的声音,便起身迎接。他看到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跟在丽萍身后的影子里,看不清面容。连忙满脸堆笑,热情地迎上去。

    “湘杰,我男朋友。这是大洋子,邻村的。”赖丽萍给他们作介绍。

    “哦!你好,我常听丽萍说起你,几乎天天挂在嘴上,说她男朋友在部队,自豪得很呐!完全不顾忌我醋意。现在见到了,果真是帅哥,难怪丽萍看不上我,我服气了。”大洋子的话引来大家一阵“哈哈”大笑。

    “你好,客气了,请过来坐吧!一块喝杯酒。”楚湘杰说。

    “大洋子是狗鼻子,是不是闻到腊肉味了?”赖丽萍说。

    “我刚进巷子就闻到了,一闻这味就知道是湖南的而且是咱湘湾村的腊肉。我想这片就你们家是咱湖南人,顺着这味一路就追过来了,果然没跑。”大洋子说着自己顺过一张凳子塞在屁股下,拿起一双筷子,夹起一块肉填进嘴里。

    “来来,我先敬丽萍的男朋友,让我也高攀一回。”大洋子说。

    楚湘杰看着身材矮小的大洋子,愣了一下。他在肚子里偷偷笑了一下,豪气地端起杯子说,“都是老乡,大家今后多照应。还是我敬你吧!你先来海州,就是前辈。”

    “我听丽萍说,你在成都当的武警,拳脚一定很厉害?以后遇到有人欺负小弟,可得帮小弟出出气,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小弟的,尽管言声。”大洋子说。

    “没有,没练过拳脚。”楚湘杰谦虚地说。

    “退伍了?”大洋子问。

    “是。今天刚到。”楚湘杰答。

    “好,我再敬你一杯。这杯酒是为你尽完保家卫国的义务圆满归来。”

    “谢谢!”

    楚湘杰和大洋子一来一回喝了三杯酒,觉得他虽其貌不扬,却很健谈,而且满嘴的江湖义气,听他口气似乎在社会上混的那类人。

    “大洋子,最近生意好吗?”赖子欢问。

    “啥生意呀!让湘杰兄听了还以为我大洋子是做什么大生意的老板呢!来二叔,我敬你一杯再说。”

    楚湘杰听了他们对话,反而觉得大洋子能在海州做生意已经很不简单,就他的外型给人的直觉,实在不像是能做生意的人。

    大洋子和赖子欢喝了一杯酒之后,转脸对楚湘杰说,“不怕兄弟笑话,我是卖盗版光碟的,现在发票也卖。”

    “哦!”楚湘杰点点头,心里说,“这就对了,像是做这行的。”可他嘴上却说,“这可是违法的事!”

    他的话让赖子强和赖子欢面上都显得有几分别扭,赖子强干咳一声,没说话。

    赖丽萍在桌底悄悄踢了一下楚湘杰。他顿悟,后悔不迭。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楚湘杰吞吞吐吐地说。

    “兄弟,你说的没错,我做的事确实是违法的。”大洋子丝毫不在乎地说。

    “都别怪他,他刚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赖丽萍为楚湘杰打圆场。

    “算了,你别这样说,大家也没有怪他的意思。”大洋子边说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接着说,“我今天来是为别的事,城管执法大队有三天没去彩虹路扫荡了吧!”

    “是呀!我今天还在琢磨这件事,以前每隔一天不管早晚准要来一次的,即便开车走过场也不会连着三天没人过问。我总觉得他们是要像以往那样搞大行动,要不明天我们晚点去,不要赶早市,就做晚上那段时间的生意。”吴翠平望着大哥和大嫂说。

    “我也有些提心吊胆的,这三天区里的城管没来,连市里的城管也没来,有点不对头。”章小花说。

    “我告诉你们是什么原因吧!”大洋子喝了一口酒闭上嘴不说话了,目光扫视众人,大家都在等他往下说,也知道他在卖关子。

    楚湘杰忙拿起酒瓶给他杯子里加满酒。

    大洋子敲两下桌面说声谢谢这才接着说,“他们不是有大行动。你们不知道,“七一”快到了,市、区两级城管执法人员正分批组织去井冈山考察学习呢!留守的那几人放到全区那么多条马路,撒胡椒面似的,哪里管得过来。他们明知道彩虹路最难管,所以干脆不来了,这段时间应该多进货才对。”

    “大洋子,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赖子欢惊讶地问。

    “上周,一个兄弟一千多块钱的货被城管大队没收了,他去大队部接受处罚,在会议室听到那个贺大队长安排外出人员名单。知道他们一共分成两批外出,这样算下来,近半个月内会管得很松,所以,都在忙着进货呢!”

    “原来是这样?”吴翠平恍然大悟地说。

    “好吧!不要喝太多了,大家吃点饭吧!把煮好的腊肉给大洋子带上一块拿回去吃。”赖子强推开酒杯说。

    “好!吃饭吧!明天要早起。湘杰想喝你就自己喝点,我们就不陪你了。”赖子欢附和赖子强说。

    章小花和赖丽萍也不言语,起身进厨房给男人盛饭,吴翠平收拾桌上酒瓶酒杯。大洋子已经吃过饭了,他拿着章小花包好的一块腊肉说声谢谢便告辞了。

    楚湘杰望着大洋子的背影在想。如果他能抢走丽萍,做为丽萍的男朋友那是天大的耻辱。

    压在心头一个包袱轻松去掉了,心里哑然一笑。猛然想到丽萍是故意拿大洋子来激自己早点退伍,又让自己放心大洋子不是自己情敌。

    她一早便已经料到自己一旦见到大洋子一定会消除心中的担忧。他为丽萍这小小的又不失高明的心计泛出一丝无法掩饰的甜蜜。

    楚湘杰见赖子强和赖子欢埋头吃饭都不说话,觉得他们心中有事,同时感觉到大洋子说的有关城管的事不仅与大洋子自己有关,也与岳父和二叔一家做的事有关。

    想到这里,他扫了一眼靠墙停放地三轮车和箩筐扁担,想起岳母和二婶从箩筐里收拾出的各种散乱的蔬菜,猛然意识到岳父和二叔一家是沿街摆卖的小贩,是专门与城管打交道的人。

    由于喝了酒,大脑有点晕,他看着岳父和二叔大口吃饭,不知为什么?脑子里突然想到上午出火车站几个城管追小贩,还想起港产电影里沿街小贩见到警察来了,一边拼命跑,一边大叫:“走鬼呀!走鬼呀!”

    大脑里想到画面上混乱的场面,楚湘杰不由控制“哧”地笑出来。他这声古怪的笑把赖子强和赖子欢埋在饭碗里的脸拽起来。

    楚湘杰知道自己错了,连忙说,“我刚才看到大洋子穿的拖鞋断了一条绊,走路时差点甩出去。”

    赖子欢刨了一口饭,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大洋子就那副德性,到哪都是邋里邋塌的。”

    楚湘杰掩饰地笑笑,心里紧张得一跳一跳的,之后再没说话,他怕说错了,便匆忙吃完碗里的饭,起身帮丽萍收拾碗筷进送厨房。

    章小花和吴翠平再没进厨房,让他俩收拾,各自去洗漱了。楚湘杰似乎从中看出平时这个家的分工,他站在门口,望着灯影下丽萍苗条的身影,他回身见院子里没人,便从背后抱住她,将脸埋在她发丛里。

    “亲爱的,你头发真香。”

    “少油腔滑调,又来亲爱的,酸死了。”丽萍说。

    “你想听我叫你堂客?”

    丽萍没吭声,身子颤抖了一下,没有挣扎,手上仍在刷碗。过了一会,她说,“你放开,让二婶看到了,不笑我三个月才怪。”

    楚湘杰被逗笑了,便松开她。

    “你快点洗漱回房睡吧!在这里呆久了不好,快去吧!”赖丽萍把他推出厨房。

    她说的话让他很喜欢,恋恋不舍地走回自己房里。连着几天旅途劳累,再加上喝了酒,他倒在床上不多久便睡着了,这晚睡得特别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