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徽省阜阳市文联选编      更新:2016-04-25 22:43      字数:2590
    许久之后,陈虹回到家,人有些恍惚。他死了,见到安德平,陈虹说。陈虹说话时,并不看安德平,安德平搞不明白,陈虹是对他说话,还是在喃喃自语。安德平抓住陈虹的胳膊说,是李春生吗?他为什么要跳楼呀?

    陈虹告诉安德平,李春生一夜暴富后,就开始大肆挥霍,还赌博。李强肇事逃逸后,有人对他说,只要他能拿出一大笔钱,就能帮他摆平这件事,不让李强坐牢。可他的钱早挥霍得差不多了。他就又去赌博。结果他把家底全输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陈虹说完,紧紧抓住安德平的手说,我突然有点害怕。

    安德平拍了拍陈虹的手说,放心吧,我不是李春生。

    安德平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打开,只见短信写道:你好,我是刘欣,你提供的所谓证明材料我已找人咨询过了,上面没有我岳父的签名,只有一个不知是谁按的手印,它不能证明郊区的房子与你有任何关系。因此,那房屋的拆迁补偿款只能给我们,而不能给你。抱歉。

    安德平看完,手抖了两下,手机摔在地上,被摔成几块。安德平的心瞬间也碎成几块。他呆了一会儿,才弯下腰,拾起手机,重新装好,开机。还好手机没有摔坏。他打开那条短信,又仔仔细细地读了好几遍,一边看一边捶自己的脑袋。

    陈虹发现了安德平的异样,忙过来问他怎么了。安德平不说话,把手机递给陈虹。陈虹看完,脸立刻变了颜色,说,那上面有赵安东的手印呢,他想赖掉就能赖掉了?当初我说让赵安东签个字,你非要假惺惺地说不让,现在麻烦了吧。安德平摇了摇头,说,我哪想到赵安东会出事呢?然后又恨恨地说,赵安东呀赵安东,你就不能晚几天再死吗?陈虹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等了一会儿,安德平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理了理思路,开始打赵玉莲的手机。手机响了许久,终于有人接了,却是刘欣接的,张口就说,你还有什么事吗?安德平愣了一下,问,你能让小莲接电话吗?电话那端说,她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你和我说是一样的。安德平犹豫了一下,说,我和你爸爸虽非亲兄弟,却比亲兄弟还亲。对小莲,我一直是当成自己的女儿来待的。按说,那房子的补偿款给你们我也不会心疼的,可是,你说实话,你们相信那房子是你爸爸的吗?电话那端说,你有证据让我们不信吗?安德平冷冷地说,证据我自然有,只是不想为了这事让咱们两家伤了和气。

    安德平知道,现在要想要回自己的房子,关键是得有证据。证据倒是有一些,比如,买地签的合同就在他的手中;再如,无论是买地和建房,钱都是从安德平帐户上转出去的。安德平找了个律师,问以他目前掌握的证据,能不能打赢官司?律师说难。这个官司最关键的证据是怎么证明那个手印是赵安东的;其余都不重要,也不是直接证据,到了法庭上很难被采信。安德平就有了一种只能等死的感觉。仿佛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在水中发现一块可以救命的木板,可等拚命抓住木板前时,木块却突然变成碎片,根本不能救他的命。

    安德平不想等死。赵安东的手指,已经和他的人一样,化成了一缕青烟。可安德平必须要证明,那份证明材料上的手印的确是赵安东的。为此,他必须找到另一个赵安东生前按下的手印。只有如此。可上哪里去找呢?

    律师说,如果他生前打过官司就好了。安德平就笑了,因为他突然想起,有一年,赵安东的邻居和人打官司,赵安东作为证人出过庭。那时候还都是笔录,难免有记错的时候,如果记录有需要的修改的地方,当事人要在修改的地方按上手印。安德平决定查看那份记录,也许上面会有赵安东的手印呢。

    法院的记录当然不是谁想查就查的,但安德平不怕,陈虹有个同学在法院,是一个能够说上话的人。和陈虹一说,陈虹立刻摇头,很坚定地摇头。安德平知道,那同学一直喜欢陈虹,拚命地追求,甚至是纠缠。陈虹却看不上他,见着他就躲。他不死心,直到陈虹结了婚,仍然缠着陈虹不放。这些安德平都知道。陈虹的心情安德平理解,安德平也不想陈虹见到他。但有什么办法呢?为了能找到赵安东的手印,只能去求他了呀。陈虹黑着脸,任安德平怎么说,就是不说话。安德平就跪在了陈虹面前。陈虹叹了一口气,终于答应了。

    那天,陈虹一回到家,就拚命地洗手洗脸。洗了一遍又一遍。洗得安德平心里直发毛,一句也不敢说。直到陈虹洗完了,才小心翼翼地问,东西拿到了?陈虹一句话也没说,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扔给安德平,转身进了卧室,砰地关上门,并且把门从里面锁上。

    那纸如秋天的落叶,荡悠悠飘落在地上。安德平弯腰捡起来,正是赵安东在法庭上笔录的复印件,下面还有赵安东的签名。从头找到尾,安德平居然没找到一处修改的地方。自然也就没有赵安东的手印。安德平盯着那书记员的名字,声嘶力竭地骂了一句,妈的,记个错别字也不会吗?

    空缺了很长时间的科长终于任命了,但不是安德平。安德平不明白,自己究竟输在了什么地方。孙幼民办公室没人时,安德平走了进去,关上门,问是怎么回事?孙幼民反问道,你做过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安德平还是想不明白,就只好摇头。孙幼民说,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在郊区有房子?

    安德平的身体哆嗦了一下,他没想到孙幼民会问这个问题。莫非真有人知道他建房的事?安德平想起一件事。前不久进行房屋登记,安德平当然不会填郊区的房屋,没有人知道嘛。但后来有人举报他,说他还有房屋没登记。孙幼民代表单位向他了解情况,安德平没有承认。于是不了了之。这样看来,没人有证据。即使有人听到了什么风声,那也只是怀疑。怀疑而已。这样一想,他站直了身子,看着孙幼民说,没有。

    孙幼民叹了一口气,说,德平呀,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要是真在郊区有房子,我反而能理解你,可是……

    安德平不明白孙幼民的意思。你自己看吧,孙幼民说着,把一叠照片扔在安德平面前。都是陈虹那天**的照片。陈虹虽然化了装,躲在人后,但仔细看依然可以认出是她。孙幼民说,你说,既然没有你的房子,你让陈虹瞎掺和什么劲呀?现在,有人举报你组织**,有意制造事端,以表达对党委政府的不满。

    安德平的大脑瞬间死了机。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

    安德平回到家时,陈虹正趴在沙发上哭泣。安德平心情不好,默默坐在旁边,一句话也不说。陈虹哭得更厉害了,肩膀一抖一抖的。又过了一会儿,陈虹突然坐起来,看着安德平说,都是你出的馊主意,非要盖房子,还逼着我去**,现在好了吧,钱没挣到手,还让我背个处分。

    安德平有气无力地说了句,真的?陈虹瞪着眼睛望着安德平说,你以为拿这事开玩笑好玩吗?我去**的事让人知道了,举报到了我们单位,我的处理决定都挂网上了。我丢人都丢到全国了。陈虹说完,一转身又趴在沙发上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