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校內的課堂及校外的池塘(二蛋日記)
作者︰
齊乙霽 更新︰2016-02-01 17:18 字數︰2761
9月28日。星期二。晴。和風。
早晨——
昨晚突然停電,但並未造成什麼亂子。同學們只是猛敲了一陣桌子、臉盆、門板、窗框,等等。後來我們都忘了熄燈。後半夜突然來電了,燈光照醒了我,我就再也睡不著了。我想了一會兒王小蕾,因為天亮之後,就是星期二了。這是她約我見面的最後期限。由于後半夜沒有睡好,天亮了也不想起床,哈欠連天。正應了十里鋪人說的那句話︰春困秋乏夏打盹兒,睡不醒的冬仨月。現在正是秋天,所以我感到渾身乏乏的,一點也不自在。(注︰並未手淫過度)可能是秋天大氣收斂鬧的。一大早,就听到窗外有勤快同學跑步的腳步聲。還有校園的清潔工打掃路面的唰唰聲。偶有麻雀吱喳兩聲就飛走了。我不想去上課了,我想再睡會兒。可是,老三一早就吹笛子,笛聲嘶啞,一會粗一會細,搞得我睡不著覺。老六在老三的上鋪,老六伸出頭去往下罵老三。說,給誰哭喪呢!老三用笛子敲了上鋪一下,說,你怎麼說話呢?老六沒再吱聲。一會兒,大家都起床了。我還是賴著不想起。今天不想去上課了。後來,老大撩了一下我的被子,嘴里像含著一口粥一樣問我︰不吃找(早)飯?于是我沒辦法,只好起床去食堂喝粥吃窩頭兒就咸菜。往外走的時候,由于一夜沒睡好,感到頭有點暈。我覺得有點不舒服,便老是嘖嘖地唑牙花子。嘖嘖聲不斷,弄得老大劉大水一路扭頭看我。他終于忍不住了,說我毛病。我說昨晚沒睡好。正在這時,只見王小蕾先吃了早飯從食堂出來,跟我們走了一個對面,老大小聲說︰注意注意!其實我早就看到了,只是不說。等快與她走近了,我低了頭。只听見一聲喊︰齊二蛋!我以為這聲喊來自天上,我向上看。只听王小蕾又喊道︰齊二蛋!往哪里看,我又沒在樓上喊你。我這才看到她走到了我的前面,擋住了我們去路。老大劉大水閃開了,但走過去又停下扭回頭來盯著我們。王小蕾悄聲對我說︰今天中午吃完飯後,校外池塘見。不去是王八蛋!我看了她一眼,也沒回答就慌得走過去了。還等我的老大問我,她說哈麼了?我說什麼也沒說。老大嘟囔著說,不可能!不可能!快走到食堂門口時老大哎喲一聲,他說,今天是星期二。她約你去哪兒見面?我說你別問了。她沒約我。
上午——
由于王小蕾約我中午去校外池塘見面,我一上午都沒上好課。甚至于我連上的什麼課都不知道。我老走神。但想的什麼我一點也記不得了。我心里只有一個王小蕾,好像她把我給罩在了一個大玻璃瓶子里了,周圍那個靜啊,你就別提了。有時候我看到老師在黑板上寫字,還能看到粉筆沫子唰唰地往下掉,可是,老師說什麼呢?我一句也沒听見。我失聰了。中午怎麼還不到啊?中午終于到了,我去食堂吃飯,但不知道吃的是什麼?也不知道咸和淡。油水多不多,是三毛錢一份的水汆羊肉丸子,還是三毛錢一份的小炖肉,還是芹菜炒肉片,是饅頭還是米飯亦或是窩頭,我都不知道了。好像這頓飯沒吃在我齊二蛋的肚子里去,都吃到齊二旦的肚子去了。反正齊二旦又不是我齊二蛋,吃到他肚子里去我一點也感受不到。但是,我清楚地記得最後我喝了幾口湯很好喝。我喝湯的唯一目的是怕中午口渴,因為我不能回宿舍喝白開水了。從食堂出來,我看到王小蕾剛從水房打開水回來的側影。天吶!她的側影也很好看。只見她挺得筆直,一頭秀發飄在肩上,下巴一動不動,走起路來若有所思的樣子,眼神不高不低,絕不左顧右盼,步子不大不小,就那麼輕盈地往前走,褲線好像連抖動都沒抖動,好像她不是往前走,而上往前飄一樣。我的媽呀!我的口水呀!不停地往下流。我只好都吸溜進去。我沒有再看她一眼,我想,反正一會就會見到她了。我匆匆忙忙地拐向學校大門口,出了校門,直往東走去。我發現,那個賣花生米的老頭兒總是蹲在學校門口,一動不動。他的花生米攤在地上,當然,地上是鋪了一層布的。
中午——
啊!池塘!明鏡般的水呀。我想這不是詩吧?看著池塘的水面上還有蜻蜓在飛飛落落的,我想,偉大的藝術品都是來自偉大的游戲。相比之下,那麼,偉大的愛情呢?地球姥姥?你說說,愛情也是一種游戲嗎?中午雖然不太熱了,但光線還是很刺眼的。我一直往樹涼里躲。王小蕾何是能來呢?她到底來還是不來?她來的目的何在?我真不知道她為什麼約我出來。我摸索了一下我的口袋,那篇作文還在,我掏出來再看一遍——《讀〈畫蛋〉有感》。我讀了兩句就讀不下去了。我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那就是,為什麼我叫齊二蛋,今年的作文題就出了《讀〈畫蛋〉有感》?這是什麼意思?怎麼我一直沒想起這個非常巧合的意思來?莫非就該著我上大學?想到這里,我覺得心里塌實點了。因為,僅憑一個王小蕾是不會怎麼樣我的,因為這種巧合,肯定是天意,是諸佛菩薩對我的好,是他們的功勞,也是地球姥姥對我的好。區區一個王小蕾我怕她何?反過來說,她能奈我何?于是,我蹲在一課大樹下,不想寫詩,卻想寫篇給王小蕾叫陣的檄文。我就在沙地上寫,邊寫邊擦——
《致王小蕾》
秋天就要來了,離冬天還會遠嗎。大雁也要南飛了。大地也快霜凍了。麻雀也要沒食了。咄!王小蕾,出校門,東門行,池塘邊上有人等。咄!往東行,不要停,直搗池塘小龍宮。你不仁來我不義,看看誰比誰還橫!(我擦了這一段,寫第二段)
尊敬的王小蕾同學,你雖然沒有扛過槍,但你的腰很直;你雖然沒有挨過餓,但你的身體卻很瘦;你雖然沒有燙過發,但你天生自來卷兒;你雖然沒有打過鳥,但你的眼神總是看著天。(我擦了第二段,接著寫第三段)
夫王小蕾者,乃王家園林之花圃中之小花蕾也。小花蕾者,乃未開之花,又名花前蕾也。如若園丁忘了澆水,那麼花蕾亦有滅度或抽抽之災。那麼,盛開之花也就成了夢想。假如園丁過度澆水者,那麼,此花蕾亦有抽抽之災,為之何?因其園丁過度澆水,使花根爛哉,焉有花根爛而花蕾獨綻放之理耶?故,王小蕾者,其命運一線懸在園丁之手,有何可驕傲之理歟?故強風過境者,花瓣摧之,況園丁之疏忽,花之不綻,蕾之焉存?猶如皮之不在,毛之焉存者也。故而觀之,王小蕾者,不戰自敗,敗在今秋。倘伊獨不服我,言其雖敗猶榮,而吾亦曰,但不如不戰也。咄!(咄者,收兵鳴金之聲也)書此檄者!燕人齊二蛋也。某年某月。(這第三段才算有點檄文之味道了,我還有點舍不得擦去)
就在我將要擦去的時候,有一只腳踏在了我的檄文之上。我順著筆直的腿,筆直的褲線往上看,看到的是一個小小的褲襠,緊繃繃、亮堂堂、肉嘟嘟、滾圓圓、性感感!哎呀呀!我不敢再往上看了。因為再看我就會用我如刀的眼光割破王小蕾的褲子了。那樣可不好,一是不文明,二是不體面,三是不溫存。我怎麼能用眼光割破她的褲襠呢?王小蕾說,怎麼,你還不服了?給我下檄文了?我的臉紅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說,你站起來,我只好站了起來。她問我把作文帶來了嗎?我說帶來了。我趕緊從口袋里掏出來給她。她說不用看了。她還說,你寫正經文章不行,倒是有些歪才,寫個檄文什麼的,還蠻是那麼回事兒。她接著命令我說,把你的作文的兩張紙疊兩個紙飛機,咱倆比賽,看誰的飛機飛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