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蓝小月的心情,忽阴忽晴
作者:
远音尘 更新:2016-04-16 16:16 字数:3309
蓝小月突然变得兴致勃勃起来。把点点趴下,顶着他的脚心,要他学习抬头。分明是高难度动作,只见那个肉呼呼的大头,扁扁地磕在床垫上,纹丝不动,蓝小月看着儿子的后脑勺,哈哈大笑。蓝小月把自己的一堆衣服,捧在床上,自己试不上的,套在点点身上,看着点点裹在一堆蕾丝里哈哈大笑。蓝小月又来兴致了,趴在床边,开始设计宝宝衣服。是那种梦幻蓝色,上面闪烁着无数的小星星。蓝小月想象着服装大卖的场景,乐了。给服装配设计手语,是蓝小月最爱的活了。今天配的,蓝小月差点读出泪来。
“无数次想过,多年之后,你会像我,爱你的那样,我把你放在臂弯,你把我揽在怀里。无数次想过,多年之后,你会像我,爱你的那样,轻触你的乌发,你揉揉我的乱发,我的,早已,如雪。”
蓝小月觉得不过瘾,又设计了一件女装,同样的梦幻蓝,同样闪烁的星星,月牙上坐着一个老去的身影。蓝小月泪又出来了,谁能抗拒变老谁又能抗拒那种孤独?不过,蓝小月这时候的泪,温柔又暖和。因为怀里点点真实的存在。她俯下身子,在点点的小脸上,亲了又亲。张抗到家时,看到蓝小月少有的兴致,也乐坏了。张抗放了音乐,拉着点点的小手小脚,开始随着音乐律动。蓝小月晃动着脑袋,附和着朗诵,是首唐诗:“人闲 桂花落,夜静 春山空。月出 惊山鸟,时鸣 春涧中。”张抗哈哈大笑:“你说,咱们这么能不能整出一个李白来?”蓝小月没有停止,抽空回复着:“没准,点爸,加油!”
张抗觉得自己真不像男人了。就这么一点温馨片刻,都可让他感动得无以复加。每天在工地上受到的苦和累,一切都值了。去找老总谈过了,因为公司没有这样的先例,预付不出来,但是可以从财务预付五万,按时归还就没有问题了。蓝小月把点点架在两人中间,平躺着晒了张照,底下又有人惊呼:“和你家星星好有夫妻相呀!”星星无耻地盯在蓝小月脸颊上长亲一口,要求拍了再传,蓝小月拨开张抗那张大脸,骂着:“德性!”
刘文燕悄悄地退回到自己的房间。掏出手机,享受难得的自由时光。收件箱里,居然有几条未读短信。张天宝的。德性,一把年纪,还发短信。刘文燕骂着,倒不当真。和孩子们住一起,有时电话还真不方便,平时随意惯了,对张天宝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的,在孩子们面前,刘文燕不愿意隐私尽显无遗。
没有称呼。直白,简洁。问孙子的情况。刘文燕回复着:挺好的。长得像儿子。虎头虎脑的。
手机扔一边,开始折叠衣服。点点人不大,一天得几套衣服的。时常吐奶,刘文燕快头疼死了。喝得饱饱的,刚要把他放下睡觉,扑,一大口奶喷出。赶紧抱了竖起来,在后背轻抚,听得小东西一声嗝,网上说,这下子就不会吐了,再侧过来放下,还是吐了出来。刚换上的衣服,又全湿了。刘文燕不敢动点点,衣服下面垫几张面纸,上面再隔几张。等会儿,又得全部换过了。换洗衣服,刘文燕不怕麻烦,实在心疼点点,怕他营养不够。小家伙倒不买账,吐得凶长得快,才不过十来天的小人儿,已经有些肉了,小胳膊小腿开始粗壮起来。刘文燕一边叠衣服一边偷乐。嘀,又有短信。
像不像爷爷?
张天宝的。
他爷爷早就死了。
刘文燕回复。
“我能去看看点点吗?”张天宝故意忽略刘文燕的咒骂。
到底血浓于水。刘文燕心下一暖。张天宝其实没那么讨厌,只是她刘文燕太要求完美,眼里揉不得沙子,得理不肯饶人,每有事端,斩尽杀绝。过到今天这一天,她自己也要负很大责任的。
“你自己的孙子,想看就看,谁还能捆住你的腿?”刘文燕没有停下手里的衣服,回了过去。
张天宝又回过来:“嘿嘿。”
刘文燕无声地乐了。亲情是一种最解释不清的情。就这么一点点大的小东西,把刘文燕生生扣在这个陌生的城里。和一个叫儿媳的陌生人,共吃一锅饭,共睡一间屋。就这么一点点大的东西,才会睁眼开,饿了张嘴哭,尿了张嘴哭,但人家就有这个力量,把张天宝那样一个粗枝大叶的人,弄得如此低三下四柔情万丈。刘文燕看了下时间,赶紧去洗了睡去,儿子每天清晨五点就去工地了,刘文燕舍不得儿子吃泡面,她每天提前半小时起来,煮稀饭,再煮几个鸡蛋,最近又学会了做一种煎饼,儿子特别吃,但舍不得刘文燕起早,儿子总说:妈,泡面味浓,我喜欢吃,你不用特别起早。刘文燕不听这些,继续替儿子做早饭。
第二天,岳玲就过来了。看得出,受了打击,人比从前清瘦了许多,显得精神了许多。刘文燕暗地打量了一下,由衷地叹,到底底子好,这么一清瘦,真好看。岳玲感激地对着刘文燕:“家里有了点事,这几天辛苦亲家姐姐了。”刘文燕推脱着:“没有没有,我们应该的。你瘦了,不过气色看上去挺好。”岳玲倒没有瞒着刘文燕,简短地说了家里的事情。刘文燕点着头:“嗯,小月情绪不好,我猜着了几分,倒也没有敢深问。不用担心,大家齐心协力,没有过不去的坎。”岳玲点头:“嗯,我平时脾气太暴,出这事,他爸吓得露面也不敢了,哎,真想有个人捎个信给他,事情总会过去的,他总要回家。”刘文燕赞成:“对,再大的事,也要回来再商量。他在家,家总还完整着。”蓝小月抱着点点,兴奋,都可以感觉出来。几乎不碰她的手机了,两个妈妈一边聊着,一边手上做着事,蓝小月用手刮刮点点的鼻尖:“哦哦哦,我家点点,有两个奶奶,怎么才分得清呢?”岳玲笑着提高了嗓门:“我是外婆,就叫阿婆。不要为难我们点点。”刘文燕笑了:“嗯,现在外婆也叫成奶奶了。先都叫奶奶吧,等他会说话了,就能在奶奶前面加名字,分出来了。”岳玲笑了:“嗯,就叫你文燕奶奶,到时咱们点点就跟点名儿似的。”蓝小月觉得好笑:“嗯,那我和小抗就叫你们大妈妈,小妈妈。”岳玲啐蓝小月:“没大没小的东西的。”转而哈哈大笑。蓝小月在说说上贴了一张满屏的向日葵,文字配的是:“今天是个艳阳天!”底下有朋友问:“小月今天有喜事?”
生活,如果可以在某个幸福的瞬间,定格,然后点单曲循环,该有多好?蓝小月很希望,自己有这样的特殊功能,可以将这一天上午的幸福,定格,放大,然后布满她人生的角角落落。可是她到底简单了。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妈妈两个山头的大王,一山不容二虎,她又哪里来三头六臂可以让两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在她的屋檐下和平共处呢?
先是家里布局的调整。岳玲迅速地把张抗的枕头铺卷抱到客厅沙发上。迅速地恢复成孕期她带小月的格局。刘文燕赶紧把自己的铺卷抱到点点的小房间去,然后对着岳玲说:“亲家母,我睡点点的小床,你睡在这边卧室。抗儿还陪小月,夜里帮着抱点点把尿什么的也方便。”岳玲笑着:“姐姐你那里不要动了,他们青年人,没轻没重的,我们两个妈妈在这儿,可不要再有什么事来。”
刘文燕有些心堵。小月这个月子做了也十多天了,张抗陪在身边一直也没什么事,总不能因为他们之前有过小冲动,就要一直分床睡吧。刘文燕总觉得,经历过一次,他们自己都知道小心的,最重要的,刘文燕很心疼张抗,人高马大的,总睡沙发,也不舒服呀,客厅里又人来人往的。但已经这么争取过了,再说,就会生分了。刘文燕默默地去忙其它的了。
人手多了,刘文燕也从容起来了。电话张抗说,不用再让别人捎菜了,她自己可以去买菜。并不敢走太远,小区附近一个菜场,菜不多,价也偏高,可是足够对付了。刘文燕一挑挑拣拣,手上一张纸条,全是催乳的食品,想想还有岳玲,又加了几样菜,回头了。刚推开家里的门,听到宝宝哇哇地哭。刘文燕快步循着哭声,找到了点点。点点被趴倒着,换尿不湿呢。岳玲显然不太熟练,快手快脚的,点点应该是不舒服。刘文燕急着上前,有意要换下岳玲,岳玲并没有停下手,还好,不算复杂,不一会儿,就换上了。刘文燕提醒着:“先要用开水,凉至半温,然后清洗下,扑上粉,这下才会舒服。”岳玲三下五除二把尿片扣上,帮点点衣服理好:“哪要这么讲究,小月小的时候,往托儿所一扔,晚上才有空带回家的。”
刘文燕笑笑:“那是,我们家抗儿也是,每次去接他时,声音都哭哑了。”刘文燕这么说着,还是接过点点,一手抱着点点,一手倒下开水,用点点的小毛巾,在水里拉来拉去,一边用手试试,水温差不多了,又把点点的尿片撕开,把点点托在手心,小毛巾细心地拨开腿根的沟沟,一点点地洗去尿液和残粉,再把小东西裹进浴巾里,几下揉搓,再用指尖捏起尿温粉,塞进那些小沟沟里。点点又发出咕吱咕吱舒服的声音,沉沉地睡去了。刘文燕又忙出一层微汗来了,还没来得及抬头看,那边蓝小月的脸,沉了下来。岳玲的脸上,直接可以拧出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