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纵身跃出地平线  从此高度不一般
作者:纷雨潇潇      更新:2016-04-16 11:00      字数:3977
    自从我从地下室搬到地平线以上居住,我便从一个有“深度”的艺术家,华丽转身成为一个有“高度”的艺术家了。

    是的,天生我材必有用,我就不信在我的命运之旅中,潦倒会始终伴随我左右,落魄会永远跟我纠缠不休。谁又能寓言有朝一日我的社会地位和财富累积不会超越樊老。也许就在不久的将来,我的人生价值、艺术价值的体现,将会像此次“乔迁”一样,有一个质的飞跃。

    再次接到樊老的电话,他在电话里热情洋溢的赞赏着我的才华,说我前途不可限量。并说愿意收我为徒,并让人送来两幅樊老以前的作品让我仔细揣摩认真学习。有了樊老的认可,再得到樊老的提携,我的心情恰似今日的艳阳高照一般无比舒畅,眼前的一切也无比明亮。

    我专心致志、屏气凝神的琢磨着樊老的画作。行云流水也好,矫揉造作也罢,无论抽象还是具体,我都无比认真的揣摩着樊老的作品,也无比认真的临摹着樊老的作品。一段时间下来,我的模仿颇具成效,我相信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即使是极为了解樊老画作风格的人,也不能完全区别开我与樊老画作的虚实与真伪。

    我和臧莹再次带着樊老的画作和我临摹的作品来到樊老和张老师的家里,当张老师一张张展开我临摹的作品时,樊老和张老师脸上那兴奋的神态溢于言表。他们十分满意我的临摹,还有包括我以如此画风创作的一些作品,并鼓励我就按这个风格创作下去。而且,还要我以后把所有的画作都要先拿给他们过目,他和张老师可以替我拓展知名度和画作的销路。樊老还说,不要我再接出版社的活儿了,那种方式的创作只能让我糊口,不可能让我的才华在业内得到应有的认可和财富价值。午餐时间已到,我竭力邀请樊老和张老师一起共进午餐,但樊老说张老师已经在外面订了饭菜马上就会送来,要我和臧莹与他们一起在家吃饭。所谓长者赐,不可辞。樊老的邀请十分诚恳,我也就没有再推辞。

    一会儿功夫饭菜已经送来了,我们一面谦让寒暄,一面分宾主落座。在用餐的过程中我发现樊老居然不用筷子而是用勺子吃饭,而且他的手抖得非常厉害,有一次居然连勺子都掉在了地上。

    看着樊老的样子我想到了我在老家年迈的父母,像樊老这样的名人,有着可观的收入,有着让人羡慕的社会地位,还有着公费医疗,可到了这个年纪还是如此状况。我老家的父母每天下地种田,没有退休金,没有公费医疗,他们如果有个病有个灾该又该如何是好。想着想着我不禁泪眼朦胧,樊老和张老师看着我的神态,体贴的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告诉他们我想起了家中的父母,他们都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好,我又不能在身边尽孝,所以一时情不自禁、黯然神伤。樊老和张老师一边夸奖我说我是一个孝顺孩子,一边安慰我说只要我努力,我的处境会很快好起来,到那时别说尽孝就是把父母接到北京来跟我一起生活也不是问题。临走,樊老还让张老师拿出一个信封给我,他说让我把这些钱给父母寄回去,就算我创作那些画稿的稿费。

    面对樊老的善意我真心的满怀感激,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如此的虚怀若谷是我没有想到的。臧莹在我们回到住处后马上就将信封打开,满足的数着里面的钞票。“一万块”!她惊喜的喊道:“樊老给了一万块钱”!我从她手中把钱拿过来,“这是我要寄回家的钱!”我一边把钱放回我们柜子的抽屉里一边对她讲。而她立刻从刚才的兴高采烈转变成满面怒容,对我吼道:“我说不让你往家寄钱了吗?我只是想看看樊老给了多少钱,又没有要,你至于这样防着我吗?你拿我当一家人了吗?你是有金山还是银山,我小小年纪就这样跟你在一起,图你什么啦?人家男朋友都是尽量让女朋友开心的享受生活,你给我什么了?跟你住的是合租房,吃的是大排档,喝的是自来水,穿的是便宜货,还要被你当外人防着,你对得起我吗?”

    这一连串的指责让我哑口无言,我本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更不会吵架,每每面对臧莹的不满和指责我大多选择沉默。再说她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我在内心深处并没有把她当做我的一家人,虽然我自己经常忽略了这一点,但臧莹并没有忽略,她将这一感受铭记在心,并时常对我加以声讨。

    我再次从抽屉里将信封拿出来,一边跟她承认错误,劝她别生气了,一边从信封中取了两千块钱递给她。臧莹怒容稍缓,推开我的手说:“我不是跟你要钱,就是生气你没拿我当自家人,没拿我当你的老婆。”转而又说:“我上次在‘百盛’看到一条裙子,特别漂亮才两千多,你陪我去买吧。”听她此言我心中一颤,一条裙子要这么贵啊,我刚刚给她的钱还不够她买条裙子的。我不由自主的再一次的跟信封里取出一千块钱,与刚才取出的两千块钱放在一起递给了她。

    我和臧莹的这段情感在漩涡里辗转流离,兼具理性与感性的相互纠葛与相互博弈。每每遇到我与她产生分歧,甚至在我看来是原则性的分歧的时刻,我都一次又一次的退让。有的时候我会非常质疑自己的行为,在她软硬兼施、强词夺理的攻势下,不知道自己是选择了所谓的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自己已经毫无原则的爱上了他。是自己本性懦弱,还是只因为贪图她可以给予我的那片刻的温存。

    就在我佯狂避世、得过且过的时候,冯时毫无征兆的空降到我的眼前。他的降临着实让我意外,这个时候他和孟红应该正在忙演唱会的事情,怎么会有时间来我这里闲逛呢。这小子如今正春风得意,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一进门就跟我来了个热情的拥抱,满面笑容的对我说:“方舟,你小子是不是闷头发大财呢?即不跟我联系,也不来找我喝酒了。”我和冯时几个月没见面了,他此次光临我自然也十分高兴,我一面让他坐下一边回答他说:“知道你忙,不敢打扰你呀。”冯时一面落座一面又跟我打趣着说:“算了,你小子不是闷头发财呢就是掉进了温柔乡,想不起我来啦!”他一转头,看到臧莹正端着我的茶杯手足无措的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在他们目光交集的那一瞬间,我读出他们脸上那太多复杂的讯息。冯时这小子不愧为八面玲珑的老江湖,脸上那不知是尴尬还是僵化的表情悄然而逝、一划而过。他满面笑容的对着臧莹说:“哟!臧莹,你也在呀,这许久不见你可越来越漂亮了,真是去年二十,今年十八,怎么保养的呀?”臧莹这时仿佛也如梦初醒一般,回之一笑将茶杯放在茶几上坐到我身边,挽住我的胳膊对冯时说:“是呀,有了方舟的的呵护,比任何保养品都管用。”冯时看到臧莹如此表现,目光中恰似风过平湖一般微微荡起些许的涟漪。他将目光转向我,“是吗,没想到方舟心思如此细腻,能得到我们臧大小姐的如此夸奖,我向你学习啊。”

    看着他俩这一唱一和的表演,我心里好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在我心中搅动,如浪如潮蔓延至我我全身的每一个神经。今日臧莹的表现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如此一番献技,所谓是一举多得。其一,向冯时表明她现在跟我关系非同一般,让冯时最好识趣点,当说则说不当说则不要说。其二,向冯时示威,表明她不是离开冯时就活不下去了,她现在活得很好。其三,让冯时知道我有多爱她,当初冯时放弃她是冯时自己没有这个福气。

    臧莹还不问自答的对冯时讲我有多温柔、多体贴、多有才华,并得到了樊老的赏识,樊老还替我推广画作并且已经取得了收益。

    我觉得臧莹可以适可而止了,就让她去给冯时也泡杯茶,并向冯时询问着他和孟红这段时间的情况。冯时这个时候才向我讲出他这次来找我的原因,他说孟红的演唱会筹备的非常顺利,不仅歌曲的选曲和演唱会的场地都已经确定,而且还顺利的拉来了赞助商的赞助,一个山西的煤老板承诺愿意承担演唱会所有的费用。因为他要负责演唱会大大小小所有的各种事宜,所以他希望我能帮忙设计并创作演出的海报。他和孟红都希望此次演唱会的海报,是那种具有油画一般有质感的海报,而不想也不喜欢随便拍几张照片敷衍了事。冯时说,时间紧、任务重,所以他只能把这最艰巨的任务交给他最信任的人,那就是我。在冯时极力的说服和口口声声不会亏待我的承诺下,我答应了他的要求。

    冯时走后,臧莹凑过来跟我说:“替冯时他们出海报可以,但你应该跟冯时讲好具体的报酬。冯时是一个极自私、极不守信用的人,就凭他刚才那一句,‘不会亏待你’,是根本不可信的。”我看着眼前的臧莹,想着她刚才欲盖弥彰的表现,心里突然产生了厌恶之情。及其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冷嘲热讽的甩了她一句“你对他还真是了解啊”!

    臧莹此时恰似意识到自己的突兀,瞬时哑口无声。而没过一分钟,她又愤怒的朝我吼道:“你什么意思?我怎么了解他了?我说的不对吗?你以前吃他的亏还没吃够吗?”

    看着臧莹如此欺世盗名还强词夺理,我积压在内心的怒火也瞬时被点燃。向她吼道:“你说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跟冯时什么关系?跟老姚什么关系?”

    其实无论是我还是臧莹,心理都非常明白,我们彼此心里非常清楚但又都不愿承认的事实是什么,那就是我难以接受的,她那一段又一段的往事。这倒不是我封建不开化,如若跟她有关系的是我不认识的什么人,也许我还可以做到置若罔闻。但她过去相处的两个男人都是我的伙伴和战友,这是我实在无法面对也无法接受的。我无法想象除了这两个男人以外她还有过多少男人?我甚至开始怀疑当初她流产的那个孩子是否真的是我的?我自己都非常质疑我是否真的有“百步穿杨”、“弹无虚发”的本领。

    这一次的冲突再一次在臧莹哭哭啼啼的吵闹,和喋喋不休的指责中渐渐平息。她指责我没良心,她说她在我最穷困潦倒的时候陪在我身边,还为我流产险些丧命,如今刚刚有一点好转我就对她如此这般,我不负责任,我忘恩负义,我是流氓、骗子。

    每当面对她的种种职责,我便做贼心虚一般败下阵来。是的,我永远也无法具备一个货真价实的真正的无赖、流氓的应有特质。她知道我的软肋在此,在瞄准我的薄弱环节准确有效的追击下,她看到的都将是胜利的曙光。

    当夜幕降临,那慵懒的气息开始弥漫时,臧莹又化作了一条温柔多情的美女蛇,冲动与理性的较量一旦分出胜负,而又是冲动战胜理性时,那结局便会由进退失据、欲罢不能演变成丢盔弃甲、节节败退。就在我与臧莹如此循环反复的缠斗中,她一次又一次如法炮制她的软硬兼施、刚柔并济,也一次又一次的屡试不爽迎来她胜利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