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昨日之日不可留  今日之日多烦忧
作者:纷雨潇潇      更新:2016-04-11 10:59      字数:2494
    没办法,我只好买了些简单的时令水果硬着头皮去见凌云和她的家人了,意料之中,她对我的态度仿佛我不是她的丈夫,不是我们女儿的父亲,恰似形同陌路般的冷漠无情。其实,她的这种态度早已以实际行动表明,在这一年多来,她从未到我家看望过我的父母。也许在她心里我早已不是她的丈夫,而自动演变成了她的“前夫”。她说她现如今对我不再有任何奢望,唯一的要求就只有尽快离婚。

    我望着凌云那决绝的态度,在看着那以异样目光打量着我的女儿,我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现实,如何面对凌云这样的要求。我告诉凌云,我的事业已经有了好转,我的画作已经被收藏家认可并以可观的价格购买收藏时,她的眼中似乎泛出微弱的欣喜目光。在得知我将出售画作所得,已全部交给了母亲用来还债时,她眼中那微弱的欣喜目光瞬间被轻蔑而冷漠的目光所代替。

    我不知道,我是否还可以使凌云对我,对我们的婚姻重拾信心。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还可以使我的女儿对我这个父亲心怀崇敬,是否还可以将我们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变得稳固而温暖。对于未来,我除了一腔热忱和赖以聊生的画笔,一无所有、身无长物。

    命运像一条不断延伸向远方的路,这条路连接着无数个岔口,每当你来到一个岔口因某种因素选择了未来的路线时,你这段命运就已然注定。我与凌云的命运也许在我们当初结合时便以注定,结局必然,或早或晚,只是时间而已。

    虽然我不知道当时的决定是否正确,是否应该对我这段为了结婚而结婚的婚姻放手。是否,放手以后没有了我的牵绊,凌云和孩子便会生活的更好。一切都无法预测,但是我想我必须要放手了,无论这样的结果是否是正确的,如果凌云认为离开我是她最好的选择,那我将没有任何再挽留她的理由和筹码。况且一旦被他人视作累赘,这不仅是对一个人情感上的打击更是对一个男人尊严的践踏。

    虽然我跟凌云没有太深的感情,跟他相处的日日月月也屈指可数,但是我还是难以割舍。尤其是对于我们的孩子,每每想到我那个我未曾亲眼体会她成长经历的女儿,对她的愧疚之情就更是难以言表。

    我背着父母家人跟凌云办理了离婚手续,跟父母道别后我带着空空的行囊、空空的情感、空空的心房回到了北京。

    回京后我终日埋头于杯盏之间,我将所有的沮丧、所有的失意、所有的哀伤、所有的颓靡都宣泄于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中。我在不久之前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被那一纸离婚证明无情的击败。强大的失落感让我的思想、我的信心、我的灵感,毫无例外的四分五裂、支离破碎。

    我忘却了日出日落,忘却了昼夜交替,忘却了节气转换,忘却了四季轮回。在这段时间里我所有的画作也被我那颓败的情绪感染,满眼望去一片哀鸿遍野、满目疮痍。我曾经一厢情愿的认为只要我潜心于画作,在不久的将来便会有震撼人心的旷世之作问世,谁料想我得到的却是一些书画收藏爱好者婉转而含蓄的否定。如果不是碍于情面不知他们又会对我怎样的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呢。

    艺术是神圣而崇高的,也是现实而残酷的。赏一池清水倒映着斜阳是需要心境的。如果没有了对情感的寄托;没有了对美好生活的憧憬,没有了在困苦磨砺中发自肺腑的呐喊;没有了激昂澎湃时喷薄而出的渴望;没有了让心灵为之一振,让情感为之动容的真情流露;任何形式的艺术都将是枯木朽株、暮气沉沉。

    与我截然相反的形成巨大反差的是,冯时此时的状态恰似他的名字一般,生在冯时、如鱼得水。这段时间他不仅以满意的价格成功的出售了他的两幅得意之作,并且结识了一位据说是颇具潜力的女歌手。此歌手名叫“孟红”东北人士,比冯时小十岁,据说原来是位二人转演员,后来改唱流行歌曲。我第一次见到孟红便觉得她的外貌要比她的年龄成熟,虽然她的浓妆艳抹足以让人不识庐山真面目,但无论如何也感觉不到她身上应有的八零后气息。还有她那一口极具掩饰功力的普通话,也使人从她口音中,一点也察觉不到那让人喜闻乐见的东北味。冯时与孟红的发展很是迅速,在他们相识的一个月后,冯时便搬离了我们那不见天日的地下室与孟红同居去了。

    从此,冯时便很少来工作室画画,只是偶然过来跟我谈谈出版社的画稿订单,或孟红不在家时邀请我到他租住的房子里跟他聊天,偶尔我们俩也会在他那里小酌一番。他和孟红新租的那个两居室一间作为他们的卧室,另一间作为他们二人的工作室,如今的冯时不仅是一个画家,他还是孟红的经纪人,这套两居室已然成为他们如今的温柔乡了。冯时说孟红想明年夏季灌唱片,他要负责所有与唱片有关的一切工作,什么资金、宣传、挑选歌曲、洽谈歌曲的版权转让,还有版面设计和文案,全部都要他负责。所以他要全力以赴的完成各项工作,一是他们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于此,不得不全力以赴。二是他们也没有多少钱,为了节约资金全要自己身体力行,不遗余力的完成这一项宏伟大业。他说,要我将出版社的画稿负责起来,如果孟红的唱片大卖他们不会忘了我这个老朋友。

    我自从跟凌云离婚后一直都没有创作激情,也没有想要倾诉或宣泄情感的渴望。我木纳的重复着日复一日,木讷的挥动着我手中的画笔,木讷的完成着出版社要求的画稿。恰似配合我的情绪一般,我感觉臧莹也如同身受沉重打击一般木讷的完成着我向她下达的任务。不仅如此,还有两次我看到她偷偷地在抹眼泪,可是无论我怎样询问,她都把自己的心事藏于心底、绝口不提。

    新春佳节在凛冽刺骨的寒风中,在耳畔愈演愈烈鞭炮声的充斥中,在空气中由淡变浓的烟火味中悄然莅临。我已经跟父母讲好今年过年不回老家去了,一是自己囊中羞涩羞于见人,二是不想让父母察觉我与凌云离婚的事情。冯时带着孟红已经回湖北老家去跟家人见面了,临行前我们一起吃了一顿辞行的晚餐,他们俩说如果明年唱片大卖他们准备在北京买房子结婚。看着这一对甜蜜的恋人,再想想我如今的处境,真不知命运为何对我如此不公。

    就在这举国欢庆的时候,就在这万家团聚的时候,就在这爆竹轰鸣震耳欲聋的时候,我独自一人在地下室内,将为自己置办的年货一一拿出准备迎接我这孤独的、寂寞的、简陋的除夕之夜。

    不知算不算意外惊喜,喜不喜先不说,反正是给我惊着了。就在这一时刻,不知是谁叩响了我的房门,我诧异着,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那敲门的声音却是一声比一声真实,一声比一声坚定。我来到门前,轻轻地打开了房门,没想到臧莹手里拎着一大袋东西站在我的房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