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可可剛收拾好行李。

    蘭經理從門外走進來，“姐，咱倆一塊去給大家買點早餐吧，車的事我已經聯系好了，一會就過來。”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朝曾可可看過來。

    霞姐點了點頭，“姐妹，你去吧，我們等你回來。”

    曾可可跟著蘭經理走出屋來。

    “姐是哪里人啊？”

    “南方的。”

    “南方人就是長得漂亮，大姐怎麼想起來做小時工了？看你也不像做這種粗活的人。”

    曾可可笑了笑，“沒錢啊，要賺錢吃飯。”

    “不會吧？你哪像沒錢的人。”

    “就是沒錢。”曾可可知道蘭經理找自己出來的意思，“放心吧，剛才的事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

    “姐，”蘭經理沒想到曾可可會這麼直截了當地說出來，“我也不是怕……我知道，像姐這麼有素質的人，不會亂說的，一會姐想吃點什麼，我請你。”

    “我已經吃過了。”

    “再吃點，我還沒吃呢，陪我一塊吃點。”兩個人朝早餐店走來。

    這應該是附近最高級的早餐店了，兩個套餐差不多花了一百塊錢，找了個靠牆的桌子坐下來，曾可可這才看清了蘭經理的眉眼，如果不是早晨踫上的那一幕，她從心底里覺得蘭經理長得人模狗樣的，是那種招人喜歡的俊俏的男孩子。

    “蘭經理有多大了？”

    “滿二十五，二十六了。”

    “這麼年輕。”這倒也出乎曾可可的意料，看著像是三十出頭的人了。

    “還年輕？”蘭經理笑了笑，“我們老家很多像我這麼大的，孩子都上學了。”

    “你呢？你有對象了嗎？”

    “沒有，不過家里給介紹了一個，等我賺了錢就回去結婚。”蘭經理苦笑，“我們家很窮的，我們那地方也窮，我來這里之前，都沒坐過火車。”

    “你哪一年出來的？”

    “有十年了，我十五歲就出來打工了。”

    “十五歲能打什麼工？”

    “剛開始老鄉帶我出來的，在她的攤子上幫她干活，一個月她才給我三百塊錢工資，從早到晚都要干活，做烤餅的那種，天不亮就出來，得大半夜才能回去。後來她們一家去別的地方了，我就找了個飯店，飯店工資是高一些，不過那老板總是罵人，生意不好了還不給開工資，我就走了，然後去洗車店干了有兩年，洗車店不包吃包住，又很累，後來我又跟人去學修車，想學好修車之後自己開個店子，沒本錢，他們說干快遞，送外賣賺錢，我又去干了那個……那真的是太累了，也沒什麼前途，干了一陣就不想干了。”

    “那怎麼不進工廠呢？”

    “工廠也去過，我沒讀什麼書，進工廠也只能干最苦最累的活，還不賺錢。”蘭經理笑擺手，“你沒去工廠干過吧？”

    “前面跟他們去工廠干過幾天，確實挺累的，一天十二小時，兩班倒，不過長期工應該好一些吧？”

    “都一樣，只要不是正式工，不是老板的親戚，就沒輕松的活干，而且每天都在工廠里，除了上班就是睡覺吃飯，一點自己的時間也沒有，真的挺沒意思的，所以我就出來了。”

    “那你現在是在這個勞務公司上班？”

    “也不是，勞務公司的正式工都在大學生，我根本進不去。”蘭經理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就幫他們招招人，拿點提成。”

    曾可可點了點頭。

    “姐，我是不是特別瞧不起我這樣的人？”

    曾可可搖了搖頭，“我沒有資格瞧不起任何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選擇生活的方式，每個人也有每個人選活這樣生活的理由，自己開心就好。”

    “我不開心啊，但沒辦法，我想賺錢，又不想干太累的活，主要還是沒錢，我爸我媽還指著我賺了錢回家建房子娶媳婦呢，他們說了，幫不上我的忙，什麼都得靠我自己。我出來已經十年了，回家要是連個媳婦都娶不上，那我都沒臉回去了。”

    “那現在的事萬一以後你媳婦知道了呢？”

    蘭經理愣了一下，抬起頭來緊張的看著曾可可，“我現在又沒有媳婦，就算有了，她也不會知道的。我老家在那麼遠的地方，離這很遠很遠的山里面，我們那地方的人都不沒怎麼出過遠門的，他們不會知道我的事的，華姐答應過我，這兩年讓我賺到錢，賺到了錢我就回老家去，再也不出來了。”

    “所以這個活其實是那個華姐的？”

    “是，她是勞務公司的股東，她很有錢的，她老公是開大公司的，大老板，”蘭經理突然恨恨地說道，“你們那個勞務太缺德了，她賺不到錢，就到公司去告狀，說我這邊招的人都是她的，說你們這些人都不好管理，要是出了什麼事，她不負責。所以昨天晚上華姐她們公司臨時通知不用你們，又換了一批人。”

    “麻子姐？”

    “對啊，她跟我勞務公司的老板也認識，所以華姐今天早晨就是為這事趕過來的，當時我也氣壞了，這一趟活，我本來想著能賺幾萬塊錢，她這麼一折騰，我還得賠幾萬塊錢。”

    “為什麼？”

    “我跟勞務公司簽了合同的，給他們招多少人，給我提成多少，如果沒按時招來這麼多人，我得賠人家的錢，就看華姐去公司怎麼幫我疏通了。”蘭經理說著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我在等她電話。”

    “那送我們回去的車沒問題吧？”

    “這個沒問題，車已經在來的路上了。”蘭經理話音剛落，手機響了，是司機打過來的，讓他把位置發過去。

    曾可可喝完杯子里的牛奶，站起身來，“要不我先回去吧，你在這里等司機，我先把早餐給他們送回去。”

    “給他們吃的到前面巷子里去買就行了，那里的包子便宜，一塊錢一個。”

    “哦。”

    “每個人兩個包子差不多了吧？”

    “兩個太少了吧？有的人肯定不夠。”

    “就兩個，她們那些人，就會得寸進尺，要不是看在姐的面子上，我一個都不給她們買，給她們吃了也是白吃。”

    曾可可看著蘭經理一臉不屑和嫌棄的樣子，想笑卻笑不出聲來。

    “真的，我告訴你，姐，這些做臨時工的，眼里只有錢，就想著賺人家點便宜。你想啊，你們都沒給我賺錢，我憑什麼給你們買吃的，還送你們回去？”

    “蘭經理，你以前也是做過臨時工的，怎麼能這麼樣我們呢？”

    “姐，我不是說你，我是說她們。”

    “你，以前做過臨時工，將來也不一定就不會再做臨時工。我，以前沒做過臨時工，現在在做臨時工，”曾可可笑了一下，“所以誰也不要瞧不起誰！”

    “我沒有……”

    “沒有當然好了，”曾可可走出早餐店，“我先回去了，你趕緊去買早餐吧，大家肯定都餓了，在等著你回去。”

    “姐，你別跟她們說我帶你來這里吃了啊，我肯定不會給她們買這麼好吃的東西回去。”

    雖然陽光很明媚很耀眼，但寒冬的天氣，依然讓曾可可覺得很冷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