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林靈素住在哪里，您可給我安排好？”

    上官均笑了笑，細聲說道︰“放心吧！管家在吃晚飯之前就整理好了客房，不過，今晚客人太多，你得和竇莘大人委屈一晚，共同擠在檐廊邊上的左耳房。”

    林靈素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嘆道︰“希望老天保佑我今晚睡個熟覺。”

    林靈素沒有遵照上官均的指示，前去京城重新侍奉甦軾大人，而是返回相州。可是返回相州之後的林靈素，等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便告別竇莘沿舊路漫步返京，可就在他走了兩天路程後的一個晚上，卻無意中在如意客棧的門口，听到了客棧老板在自己的員工面前為一個姓上官的大人而憤憤不平。

    “這都什麼世道？實在讓人寒心，叫好人委屈。”

    “老板是听誰說的？那個上官大人可是朝廷的監察御史里行上官均？”

    听老板說有個姓上官的大人為朝廷辦事，結果得罪了太後、皇上和蔡確宰相，被貶謫家鄉的話後，林靈素便連忙趨前，詢問客棧老板那個姓上官的大人是不是監察御史里行上官均。

    “那均不均，御史不御史的，本人不是很清楚，但按昨天那個當官模樣的客人敘述，好像是出使過遼邦，能叫遼皇讓利的那個上官大人。”

    “哦，原來這樣。老板，實在不好意思，本道突然想起來還有要事須急著處理，今晚不能住宿客棧。”

    一听是上官均大人遭貶，林靈素連忙要求老板退房。

    見道人要退房，客棧老板頓時氣得粗聲罵道︰“你是有病吧？說住就住，說不住就不住，把我客棧當作啥了？不行！現在退房，客棧便要少入賬。”

    林靈素無可奈何地苦笑道︰“不就是個錢嗎？本道退的是客房，又不是銀子。”

    那客棧老板听此，立刻心花怒放，嘻嘻笑道︰“早說不就得了，這與人方便，與己也方便。”

    林靈素心想︰估計竇莘大人還不知道自己的義兄遭貶一事，我必須把這個消息告訴他，讓他去看望上官均，可是當林靈素趕到相州府衙的大門口時，那值班的衙役卻告訴他說竇莘大人今天一早南下了。

    林靈素輕功屬上乘，不一會兒工夫，就趕上了騎著快馬的竇莘大人。

    “林道人怎麼來了？你干嗎不去京城做書童？要給甦大人知道了，怕是以後說不清。”

    “竇莘大人又為何要一路南下去邵武？不就是因為‘情’‘義’二字嗎？我的心情很不好，本想慢慢走路到京城，以時間的流逝沖淡心中的煩悶和苦惱，可在住宿客棧，卻听到了上官大人含冤受屈的消息，于是連忙返回，趕著去見大人，怕竇大人還蒙在鼓里。到了衙門，得知竇大人已經南下，因而又從相州出發追趕大人，好一起南下到邵武。”

    “難得林道人對上官大人如此肝膽，竇莘在此真誠感謝。”

    林靈素輕聲笑道︰“本道與上官大人相處的時間也不是一天兩天，可以說我們在一起的時間，要比您竇莘大人更長。”

    “別光顧著說話，我可在相州的府衙听人說，義兄要把京城運去的神道碑，立在父親的墳墓前。遲了怕是要耽誤大事，顯得我沒有良心，也太不懂事，沒有義父就沒有我的今天，而義兄又救我一命，在義兄蒙難，義父立碑的關鍵時刻，我哪能出現半點紕漏……”

    林靈素安慰道︰“是竇大人思慮太多，您身處河北相州，不知者不為過，沒有誰會責怪您。”

    竇莘長嘆一聲，道︰“這講起來還真是叫人悲哀，我義兄被貶的消息和義父立碑的消息， 還是從遼邦女真酋長的次子完顏阿骨打那里得到的。那女真在宋的間諜還真的不簡單，皇上的聖旨一下，消息便傳到了部落，得知是阿骨打的救命恩人因相州命案而被貶的消息後，酋長劾里缽立即讓阿骨打南下相州，將義兄的被貶以及皇上要為義父樹碑立傳之事告訴了我。並說，我理應知道這兩件事，看人家只是一個遼國民族的部落酋長，可是間諜的工作卻能做得如此綿密，怕日後的大宋不敵遼邦。”

    “大人此言不中要害……”

    “道人千萬別亂說，相州這個地方魚龍混雜，雖然現在比過去有所改觀，但竇莘初來乍到且人生地不熟，怕是一不小心就要翻船。”

    靈素嘲笑道︰“大人說法錯誤，若是本道沒有算差，您竇大人在相州境域的時間至少也有半個年頭。”

    “好你個臭道人，竟敢取笑本官。難道你林靈素還不知道我這半個年頭是在哪里度過的？” 林靈素開懷大笑道︰“看你著急的那個樣子，不就開了個玩笑而已。”隨後又是一陣狂笑。

    竇莘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正當他要詢問之際，林靈素吐出一口烏血，吐完後臉色好了許多許多。

    竇莘知道林靈素為何這般縱聲大笑，原來是給自己看病，于是他輕輕地捶了捶林靈素的後背，扶著他走到亭子里邊休息喝水。

    “好了，我現在想開了，認真做好自己的書童工作，以報答甦大人的知遇之恩。”

    竇莘點了點頭，隨後二人便同騎一馬，向著福建邵武的方向疾速前進。

    竇莘和林靈素一路不停，當趕到和平官坊墟時，見送碑的隊伍已到了山上，當義兄他準備跪下磕頭時，竇莘連忙大喊一聲。 竇莘雖說是上官凝的義子，可他們二人卻是長期生活在一起，這和當年仁宗皇後曹氏與上官凝的書面協議沒有任何沖突，因協議上規定的是親生子女。再說，上官凝就是再簡樸，那也要有個自己的書童，兩人的感情可以說勝過親生父子。

    上官均一听是義弟竇莘的聲音，連忙讓兄弟們等他一起跪拜父親。

    儀式完畢，竇莘長長地舒了口氣，隨後便喜不自勝地自言自語︰幸好來得及時，否則追悔不及。

    且說，葉祖洽和妻子呂惠蘭，住進了南屋的正房，而上官均則進了西屋的正房。

    張淑萍見丈夫來正房，便責備道︰“夫君真是的，也不去陪陪新婚的珍珍姑娘或梅英師姐，您我已是老夫老妻，淑萍今晚不陪您。”

    “說什麼呢，還老夫老妻，我們多久沒見面了，不是有句話叫久別勝新婚嗎？”

    張淑萍含著熱淚興奮地說道︰“有夫君的這句話，為妻就足夠了。淑萍有自知之明，談相貌，論才學，我淑萍都遠不如師姐楊梅英，就更別說京城的才女王珍珍了。”

    “哎喲！我的愛妻也學會吃醋了。放心吧！王珍珍是個通情達理的好姑娘，她和梅英都說好，夫人為大，她們兩個不分大小。”上官均連忙道出他和珍珍、梅英在京城結婚時，當著太後、王宰相和母親的面許下的諾言。

    誰知張淑萍並不領情，而是將頭扭到一邊。

    “怎麼了？是我說錯了嗎？可別把事情想歪了。”

    張淑萍瞬間大哭道︰“夫君是太小看我張淑萍了，自和您結婚以來，我淑萍就整日整晚地想著師姐楊梅英，希望有朝一日，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葉祖洽休她，我張淑萍不但不生氣，反而興奮難抑。現在好了，您和師姐成為夫妻，理應師姐為大，淑萍為小。”

    “你知道自己說的都是一些什麼話嗎？為夫可否問一句，你還記恨我嗎？”

    張淑萍連連搖頭，大聲回答︰“不恨，為了夫君，就是讓我去死，也不怨不悔、心甘情願。”

    上官均緊緊地擁抱著妻子，欣然說道︰“這就足夠了，以後可別看輕自己。”

    張淑萍點了點頭，然後倒進了丈夫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