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晴母女的身世——來自萬里之遙的琥珀色(四十二)
“從那天以後,我的生活中發生了小小的變化,心中多了一分期冀,一分盼望,一分欣喜,一分向往……我時常想,這個青年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他就像風一樣,飄乎而來,飄乎而去,但他不知道,他已經在一個少女的心里種下了深深的印記。
“從此後,我幾乎每天下午,都要和小侍女一起,到宅邸門外的運河堤岸上去散步,在那棵高大的胡楊樹下久久盤桓留連,靜靜地向北方眺望,遙看那天際線附近,終年冰雪覆蓋的群山峰頂和飄渺升騰的白雲,心中不知是一種什麼滋味。是的,我就和他見過一面啊,但,這也許就是一種緣分的牽掛吧?
“有時天氣不好,或是我必須留在家里,接受母親的學習輔導,我也沒忘掉了這份牽掛。于是,我若不能出去,我的小侍女便成了我的使者,在我的暗暗叮囑指示下,找借口每天到我們曾經會面的地方去溜達一圈,然後回來悄悄向我報告︰
“小姐,今天那人沒來……
“我少不得要小心翼翼地保護維持著這個秘密不讓家人知道,盡管其實什麼也沒有發生!但我冥冥中覺得,我和他之間似乎有一根看不見的線在牽著,終究我們還會再見面,而且我的心里忐忑不安地期盼,羞怯,悸動,揣測,有點度日如年地等待著那日子的到來……
“只有小侍女知道我的小秘密,為了讓她守口如瓶,我軟硬兼施,又嚇唬她,又給她些額外的好處。小侍女是個小孤兒,很小就賣到我家了,與我感情很深,也很乖巧,我並不擔心她會去瞎說。
“春去夏來,秋風又起,不久天氣寒冷,嚴冬降臨。我和小侍女的散步偵查活動持續了整整一個春季和夏季,隨著天氣和心情的漸漸變涼和略微失望,慢慢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當冬天的朔風呼嘯而起時,終于停止了。
“當然,他的影子,那長身玉立的形象,卻並沒有完全在我心底里磨滅,每當夜深人靜,萬籟無聲時,總有淡淡的思緒涌上我的心頭。我反復咀嚼著他臨別時的話語︰
“我是一個游子,我的家在天山,我的名字叫做班…,我現在要去別的地方了,不過我每年都會來樓蘭一次……
“哦,他是個游子,那想必他會去很多地方吧?不像我這個幾乎沒有離開過家門的小女孩。他應該和父親一樣,長途跋涉過,走過綠洲,越過大漠,登過高山,跨過湖澤……他的見識,也會和父親一樣的多吧?他有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那麼,他是個劍客?或是商隊的保鏢?
“夜闌人靜時,我從夢中醒來,常常這樣胡思亂想,不過奇怪的是,他卻從未進入過我的夢中。我對此很好奇,很有點高興的怪想法——既不入夢,這似乎意味著我還能見到他!
“這期間,行色匆匆的父親歸家了幾次,每次我們的歡樂聚會,照常進行著。在閑談中,父親講起了路途上的一些軼事趣聞。他說近來,在西域諸國中的幾個國家里,人們紛紛傳聞道出現了一個白衣俠客,這人行蹤不定,神秘異常,他專門在暗中體察了解市井民間的一些疾苦災患,特別是有了富人衙門的人魚肉百姓,強取豪奪的事發生時,這人便會出手,懲罰惡人,救濟受難的人。有時,人數較少、護衛不多的行旅商隊在路途中遇上危險和強盜劫掠,眾寡不敵時,也有這麼一位白衣俠客從天而降,他使用一柄長劍,武功奇怪高,往往以一敵十,輕松擊敗凶惡的土匪狂徒,然後也不留下姓名,就飄然而去,留下被救的商旅之人在他的身影之後稽首拜謝,到處傳說他的俠義之名。據那些人說,這俠客顯然是個年輕人,除了出神入化地使用長劍,沒有見他用過什麼其他兵器,他隨身總是帶著一個盛酒的水囊,時常會啜飲幾口清冽飄香的美酒,飄然縱歌而去。由于這人行動時總是遮面,在城市內則于夜色闌珊時出沒,雖然偶爾與被救助之人淡淡說上幾句話,卻無人看清他的容貌,只從略帶沙啞慵懶的嗓音和修長挺拔的身形動作,顯見是個青年男子。沒有人知道他來自哪里,身世如何,師從何人,他仿佛是陡然間出現在西域的大漠城廓間,只留下一個個懲惡揚善的傳說……
“听到父親說的其他逸聞故事,我都一笑置之,不以為意,但這個故事逸聞,卻令我已經略微平復的心境再次激起了層層漣漪!白衣俠客,長劍,水囊,清冽飄香的酒,沙啞慵懶的嗓音,我心有所動,下意識地認為,那就是他!他的身影行蹤,就在這一個個的傳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