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
作者:沐辰如许      更新:2023-06-25 15:15      字数:3482
    第七十五章 纸张

    如果这算“安慰”的话,龙小邪大概只想呵呵一笑不说话,他丝、毫、没有被“安慰”到,反而,被激起了某种莫名其妙的斗志。

    白纸将视线中的前方遮掩,入目一片白,而透过白纸照出的灯光仿佛预示着纸的淡薄。

    龙小邪看着这似乎触手可得的挣脱的机会,深吸一口气,手里抓着那本被抛过来的书。

    书皮应该是用某种动物的皮所制成,没有书名、没有作者,也同样不是很硌手。龙小邪就这样握着书的一角,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对背对着的亚瑟道:

    “哦!我亲爱的老伙计呦,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呢?”

    龙小邪拉长语调,怪里怪气的带着一股怪味的翻译腔,但又说得严肃,却略微夹杂了些以往的不着调和轻松的语气。

    他明显感应到与他背对背的人停顿了一会儿,大抵是终究罕见地犹豫了下,最终坦坦荡荡回答:

    “有。”

    听到这简短的回答,龙小邪用力扯了扯嘴角,企图勾起一抹笑,却又抿住嘴,最终扶额感叹着:

    “拜托,为什么这么坦诚啊——我现在又少了一个对你指指点点的机会了,可恶…”

    不等亚瑟回答,龙小邪快速地继续问了一句:

    “我不能知道?”

    背后传来亚瑟简洁的轻飘飘的话。

    “现在不能。”

    现在不能就是以后能。

    于是,龙小邪眨了眨眼,随即便用一种欢快的语气,从鼻子里装模作样“哼”了出来,怀抱着即使恶心死自己也要先恶心死对方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毅然决然、英勇就义的心态,调侃着:

    “哦——伙计,说不定我以后就不想知道了呢——”

    龙小邪故意拉长语调,他瞄了一眼伸缩逐渐缓慢的纸茧,连气都不敢多喘一口,生怕惊扰了什么。

    背后的亚瑟没再说什么,只是传来了“唰唰”的翻书声。

    显然,龙小邪对这样的信任并不受用。他忍不住无声呲牙咧嘴,要是他们不是现在这般动弹不得的境遇,他绝对会和亚瑟掐起架来,可惜没有要是。

    于是,拖延了好一会儿的龙小邪终于下定决心不找由头来逃避那个“尝试使用猫神贝斯特之眼”的主线任务了。

    不知怎么的,有一种他若是自己孤军奋战,绝对不会尝试,但在亚瑟略显无情绪的“安慰”下,却涌现出了一种类似赌气的好胜心。

    就好像龙小邪自己本怕的东西,自己私下里遇到慌忙逃窜什么的都可以,但是,若是在亚瑟面前这么做倒是万万不能的,他甚至在亚瑟面前可以克服这种恐惧,板着脸,抖着面皮和嗓子,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他忐忑不安地思索了一阵,终是想着不能再拖下去了,抱着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闭上眼睛开口。

    正念到“Vasairy ——”却被背后的亚瑟骤然出声吓了一跳,龙小邪自他出声起就睁开眼睛,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便结结巴巴说不下去。

    亚瑟问:

    “有感觉么?”

    虽然只有简短的一句,没有前因后果,但毕竟龙小邪与亚瑟多年室友兼同桌,自然懂他的意思。

    于是他像之前看病时面对医生描述病症那样,有些束手无策地描述起来:

    “那只眼睛热了起来,额、全身有种、有种……”

    龙小邪结结巴巴从脑子里翻箱倒柜,最终挤出一句“有种沸腾的感觉。”

    亚瑟霎时间内又默不作声。

    那一刻,龙小邪甚至又有点庆幸不像是看病时医生一问一答的形式。比如“某某某的时候肚子疼吗……?”“额……额……不记得了。”

    “好了,”随后出声的亚瑟的口吻带着龙小邪听起来诡异的像老妈子一样的嘱托,“不用试下去了。记住,少用「世界宝藏」。”

    “那是一种交易。”

    见亚瑟开口解了他接下来的问话——类似为什么不能少用。龙小邪抽了抽嘴角,他的注意力又放回眼面前的纸茧,有些哀愁地问:

    “那怎么出去?”

    但亚瑟不急着回答这个问题,他的嗓音一直那么淡淡的,没有多少起伏,仿佛天大的事都不能使其牵动一丝情绪,所以很适合当个讲述故事的见证者,因为人们会相信他的公证。

    “阿兰星落学院甄选考试通关率存活率综合第二的那一届,有应玲、阿尔伯特.艾萨克、谢絮……,他们联合试验出了将「世界宝藏」的某阶段能力镌刻下来的方法,就像已经画好了的符纸,虽然使用次数有限,但不限使用者的职业。当然,开启的密语仍是——”

    “Vasairy Ethremourla。”

    随着这声密语的脱口,整个纸茧像是退潮时的海水,慌不择路的向外扩展,松散开来。又似乎从哪里点起了看不见的火焰,将这写纸点着,消失了个干净。

    比起之前在纸茧里略显微弱的阳光,面前的光在刹那显得有些刺眼。龙小邪下意识眨了下眼睛,缓和了一下,便马不停蹄地扭头向着记忆中图书管理员的方向看去————并无一物。

    龙小邪又侧过脸向他最开始的角落看去,那之前掉下的那些叠起来的奇怪玩意儿都不见了,徒留那些书和书页零零散散的落在地上。见状,龙小邪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但不多。

    于此同时,龙小邪心里也喘了口气。他这才忙不迭地回头找亚瑟。

    他笑嘻嘻地预备给亚瑟来一个好兄弟之间的“勾肩搭背”,准备拎着交情以“咱俩谁跟谁啊,那事我真的不能知道吗”来盘问。

    可惜,亚瑟只是略带嫌弃的扫了他一眼,就以不急不忙的姿态以及让龙小邪以现在这副浮夸样追不上的速度,抬脚与其说是溜开倒不如说是光明正大地走到一旁,顺手还将书塞回了书架,可谓是优雅至极。

    可怜龙小邪姿势大起大落,又没有亚瑟做个扶手,一时不查失去了平衡。吓得龙小邪大惊失色,连忙连比带划,在空气中表演了什么叫旱鸭子扑腾,最终堪堪保持平衡。

    当然,若是龙小邪想,自然可以触碰到一旁的书架,不过他下意识将这个方法排除。

    莫要对这里的物品轻举妄动。

    掌握平衡之后,将手里书学亚瑟一样塞入书架,龙小邪便急匆匆向亚瑟那里连跑带走地追赶上。

    就在那个图书管理员消失的地方。

    龙小邪歪着脸,看着亚瑟手里托着一些黯淡的、灰烬一样的东西像是风中的飞尘一样,不断被消耗殆尽,玫紫色的眼睛看着那个图书管理员曾站过的地方,一脸若有所思。

    “有些灵性。”

    亚瑟说。

    “额——所以,它刚刚是不是在听我们的谈话。”

    龙小邪推测着试探着问道。

    亚瑟没什么感情地应了一声。

    “所以说啊,所以说啊,吃瓜、吃瓜害人不浅。你手上这是什么?我记得我那四肢不勤的亲爱的室友将寝室近乎所有卫生打包给我,所以笨手笨脚,沾了一手的灰?”

    亚瑟懒得理一脸恶趣味的龙小邪,他迅速地抬起那只“沾满灰尘”的手,就揪住龙小邪的脸,先发制人,并铮铮有词:

    “六星级「世界宝藏」美神阿芙洛狄忒·纠纷金苹果第六阶段的镌刻物,能力为[不怀好意的暗示],一次性消耗品。”

    一边听一边翻个白眼,龙小邪将半副精力花在解决揪住自己脸的那只手上,半幅精力花在听亚瑟的解释上,并试图反将一军,奈何自己的半边脸还掌握在敌方手中,遂落入下风,不得已,先缴械投降,鸣金收兵,改日再战。

    亚瑟貌似胸有成竹地转过身来,留有忿忿不平的龙小邪捂着自己的半面脸,极不情愿地跟着亚瑟东窜西窜。

    “话说,那个「世界宝藏」是不是之前在那个什么什么拍卖上,我们遇到的那个?这么看来,我之前还以为老王是个‘事外人’呢。”

    龙小邪一连叹了好几口,看亚瑟微抬起头,似乎在看头顶的那个天花板上的龙像,没有搭理他的欲望,瞬间像个被戳破了的气球。速度逐渐加快,那远超时髦的校服裤子硌着龙小邪的大腿,他一愣,发现忘记了一件事,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路,上前抓住亚瑟的肩膀。

    亚瑟被抓得滞住,他回头,见龙小邪掏着裤兜,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递过来,低咳一声:

    “感觉出了这个地方就消失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用。”

    亚瑟则用一种“果然如此”的眼神看了龙小邪一眼,龙小邪下意识又低咳一声,别开视线,无意识地揉搓起自己垂下的围巾,他甚至还能脑补出亚瑟的眼神那更深层次的意思:图书管理员果然没冤枉你。

    轻微的纸张响动的声音,龙小邪知道亚瑟在打开这不负以往光滑的纸张,于是他好奇地转过头来凑热闹。

    “上面是啥?”,龙小邪的手臂搁置在亚瑟的肩部,被眼神警告但毫不在意地朝亚瑟手里拿着已经摊开了的纸努了努嘴问道。

    亚瑟抖了抖纸张,纸张上纤细的字符也跟着抖了抖。

    他念道: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

    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注释一)”

    “额……讯哥儿的话……”龙小邪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也许,写下这句话的人是也像我们这样知道甄选考试的学生?”

    “不止。”

    亚瑟没有多说,他翻开下一页,很自觉地念道:

    “他们是沉醉在永远的欢悦中,在彼岸

    她歌唱的是古时绝望的曲调,

    是在民众痛苦哀泣的时候,

    能将他们送入昏睡中的,

    那天上的催眠曲调。

    我知道这些旋律,这些歌词,

    知道这些词句的作者大师们。——

    他们在屋里私自饮酒,

    在门外却假意用水劝人。(注释二)”

    ——————

    注释一:出自鲁迅的《呐喊》

    注释二:出自亨利希·海涅的《德国,一个冬天的童话》

    ……

    我考完目前该考的试了,遂来更文。不过这么久不更文,我都快找不到感觉了。可恶(

    《德国,一个冬天的故事》,本来想弄原文的,太难了,我挣扎了几个小时,遂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