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
作者︰
沐辰如許 更新︰2023-03-08 14:39 字數︰2005
第六十章 柳絮
“如你所見呢,小同學,那天平安夜死了一個……不、是兩個人。我認為老…”他噗呲笑了一下,似乎也是覺得這個稱呼有點好笑,意識到了自己的品味的獨特,“老王比我更有能力引導還活著下的甄選生,所以、我把〔身份〕給了他。”
“如果將這個世界就像是一本書,而我通過鑽[法則]的漏洞,將原本我的〔身份〕給他,所以,他現在扮演的是我的〔角色〕。”
他挑了挑眉眼,原本就勾起的嘴角弧度更甚,似乎是在得意自己的決策。
“既然你們找到這來,那肯定是知道了〔遺跡〕的怪異之處,它是混沌,不受〔法則〕所控。〔法則〕規定不能同時存在兩個一樣的人,所以我啊……嗯……算是被拘禁嘍,出去兜風都兜不了,可惡。”
“還有什麼有需要我補充的嗎?”那人淺笑著,他斜飛的眉眼染上半許松懈,余下幾分卻都叫無奈佔了去。“啊、對了……遺跡內時間混亂,不過這個紅毛小兄弟是時空旅人,走的候記得找好坐標,不然以遺跡為跳板不知道能歪到哪個旮旯角落里去了。”
話畢,黑發的少年人扯了扯過長的白校服襯衫。他個子不高,這樣倚在樹上,竟顯得身形修長。
他不再隔著樹居高臨下地俯視樹下的兩人,而是緩緩又遙遙望向遠方,用一種松懈的、愉悅的語調上揚道︰
“沒了。”
他低低瞄了一眼樹下,像是又被逐漸泛起的霧氣纏上一股冷意,聳聳肩打個哆嗦,接著道,“有人要來接你們嘍,還有啥問題盡管提啊。”
龍小邪偏頭觀察了下亞瑟,察覺他有些不明顯地沉著臉陷入沉思,不準備出聲,又抬眼瞧見那人坐在光禿禿的枝椏上翹著嘴角看著他們也不說話,龍小邪唇幾度微抬,最終還是脫口問道︰
“你的名字?”
仿佛感覺到了突兀,龍小邪連續眨動幾下,眼睫毛撲撲扇動,靠十幾年生涯從而扭動用了嘴部肌肉,連忙補充,
“那什麼,感覺都聊了這麼久,還不知道對方姓名有些不太禮貌,我姓龍,就dragon,啊對,就那個龍;名嘛,小,大的反義詞;邪,額,我想想,邪祟的邪。旁邊這位面癱小哥呢,就有個外國人常叫的名字亞瑟,非常沒有心意,起碼沒有我的有…………”
“謝絮。”
那人原本在樹上托著腮認真地听著,眼楮亮晶晶地盯著龍小邪,似乎在听一段引人入勝的故事,嘴角的欣喜快要溢出來,只是他的眉眼卻是壓著的,于是又如同一個年邁的老者,看到了喜歡的事,但蒼老的不僅是他的白發,也是他表達喜悅的途徑,一笑就牽扯出周圍許多皺紋,于是他明明是在笑,看起來卻在哀悼似的。
“言射,柳絮。”
忽起一陣輕風,于是那剛止住的星星點點的白又緩緩飄浮。
發梢不知愁,隨意挑逗面帶凝色的臉龐。
風似乎被什麼無形之物所擋,繞其而四處奔散。
那無形之物漸漸顯出身形,青衣黑發的高挑女人。
來人正是應玲,但比初見這幅模樣時的從容,現在的她倒多了幾分狼狽。
鬢發耷拉下來並且潮濕地黏在臉側,白得失真的雙手如同橡膠被戳了繁多且細小的洞,透過洞口可以察覺到手里面沒有皮肉的填充,而其似乎中空,靠著破爛的長袖連接肩部,露出的頸部露出可怖的傷痕,幾乎貫穿了整個喉嚨。
應玲剛現身便微微一頷首,接著扭頭仰視坐在枝椏上的人,開口,但由于頸部的傷痕,而發出 聲。
“啊,是你。”
她一字一頓地說,
“最初帶我來遺跡的時空旅人,看來我遺忘了什麼。”
“不只是最初,這次也是啊。”
那滿天點點白落在謝旭的白襯衫上,他抬手攏了攏,忽然將由頭拋給了龍小邪,他問︰
“嘿,紅毛小兄弟,你覺得身和靈哪個更重要呢?”
他微笑著、好整以暇地等待著回答,勾起的嘴角在持續的沉默中漸漸繃不住。
他眨了眨眼,對龍小邪做了個“請”的手勢,眼里的暗示快要突破這厚重的飄浮著的白點快要實體化,嘴形“拜托拜托”的比劃。
莫名其妙被點到的龍小邪雖摸不著頭腦,但還是瞄了一眼身旁藍毛的死對頭,這個問題如果是他平常被問道,那麼他第一時間肯定會回答“靈”。但在這個節骨眼上,龍小邪百般猶豫,最終還是憑著感覺勉強答道︰
“靈吧。”
所以他真的不是有意讓謝絮尷尬來著。
這就對了,柳絮長舒一口氣。
“也許是身……誰知道呢……”
頓了片刻,他卻扯起一抹笑,狀作無意提了一嘴,
“好冷啊……”
應玲神情肅穆,細眉蹙起,她原是端莊的長相,此刻披頭散發,如同森森的女鬼。
“是因為我嗎?”
沒頭沒尾的一句,伴隨著逐漸模糊的周景。
那棵參天的木,虯結起伏的根,附著的菌類與滿地的落葉,以及坐在枝干上的黑發少年,都一點一點模糊,最終到了臨界點,“噗”地一聲,潰散成了先前飄揚的白點。
白雪紛紛何所似?
未若柳絮因風起。
“好冷啊……”
應玲的睫毛扇動,抖掉了上面灑落的白點,此時她說話,那些紛紛揚揚的仿佛雪似的碎片如同雪地里吐出的白霧。
也模糊掉了那些未盡之言。
阿蘭星落就是那最冰冷的深淵。
阿蘭星落學院坐落于紅海之中,是熱帶沙漠氣候。
可為什麼,它會下雪呢?
而這場雪一遍又一遍,茫茫地、葬送掉那些少年熾熱的夢想。
好冷啊……
龍小邪的左眼又是熟悉的一陣溫熱的刺痛,麻麻的。而他的手驟然被抓緊,亞瑟正焦急地看著他說著什麼。
只是他倉皇地、不由自主地轉身,見身著青衣的女人面色平靜卻又伴著恍然地陳述道︰
“哦,原來我早就死了。”
(二周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