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去迷谷尋母親
作者︰
成丕立 更新︰2021-07-14 16:51 字數︰3217
趙大樹躺在床上，兩眼看著窗外，心里想著失蹤的媽媽。父親一氣之下患了病，家里還有五歲弟弟和剛滿七歲的妹妹，如果不把媽媽找回來，自己別想再去讀書……他想著想著進入了夢鄉。
古崽嬸微笑地坐在他的床沿，輕輕摸著他的頭發，溫柔地說︰“仔仔，你外公在世時，經常說你是文曲星下凡，將來定是國家的棟梁。只要你能考上大學，我們再苦再累，哪怕是砸鍋賣鐵也送你去讀書！哪怕賣房子或者是賣血，想盡一切辦法，我們都要送你去讀大學……”趙大樹十分感動，伸出手去，想抱住媽媽痛哭。不僅沒有抱住媽媽，還從床上跌了下去，睜開眼楮尋找，哪有媽媽的身影？
趙大樹從地上爬起來，又躺在床上去睡。剛躺下一會兒，仿佛听到遠方傳來媽媽的呼救聲。他循著聲音一路尋找過去，來到茂盛的原始森林，到處聳立著幾個人合抱才能抱住的大樹。樹林里有一處荊棘縱橫的深坑，媽媽就吊在這個深不見底的坑邊。她兩只手抓住一條樹枝，身子懸在空中，一動不敢動，額頭上還冒著大汗。她在大聲疾呼︰“大樹，大樹，你來救我！快來救救我吧……”
趙大樹看到坑邊長滿了荊棘，坎的四周都是懸崖峭壁，還深不見底，他站在坎旁邊，不自覺地猶豫了起來。媽媽千辛萬苦把我養大成人，為了送自己上大學，不惜賣房賣血，我又豈能見死不救呢？假如去救媽媽，稍有不慎就會掉下萬丈深淵，自己將會摔得粉身碎骨。但她是生我養我的媽媽，眼睜睜地看著她掉下去，肯定會遭天打雷劈。他大聲哭泣地喊著︰“媽媽，假如您死了，我就跳下去陪您吧！”
然後，他閉上眼楮，一步一步，慢慢地向深坑的邊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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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門前的坪地上，仿佛有一只螢火蟲在柴堆上飛翔，一會兒暗一會兒明亮。深更半夜，誰會坐在柴堆上抽煙呢？我們家房子建在半山腰，最近的鄰居也離開幾里地。一定是父親睡不著覺起來抽悶煙了。他摸著樓梯欄桿下去，坐在父親的身邊小聲問︰“爹爹，你去過迷谷嗎？它離我們家有多遠？”
父親深深吸了一口煙，用力扔掉煙頭，還用腳踩滅它。轉過頭來說︰“我從沒听說過迷谷，你是從哪里听來的？”
“我剛做了個夢，夢見媽媽在迷谷，還喊我去救她！”
趙古崽忽然想起岳父在世時，曾對自己說︰“迷谷中有很多能吃的野菜。公共食堂時，人們去剝樹皮吃，我獨自去迷谷，還摘了一簍滿滿的野菜回來。”
岳父大人還說，迷谷就像一座迷宮，四季雲霧繚繞，還散發著瘴毒，除他外還沒人進去又能出來的。太危險了，我不能讓兒子去送死。趙古崽怒聲說︰“夢就是白天的胡思亂想，你千萬不能去找她！”
說完後，他轉身進了房子，還砰砰地把門關上，背靠在門板上，又從衣兜里掏出裝煙葉的布袋，顫抖的雙手卷著一只煙，半響也沒卷好一支喇叭筒。
趙大樹看到父親生氣走進了屋里，心想附近肯定有座迷谷，父親也一定曉得迷谷在哪里，但進去肯定很危險，他是不想讓自己去冒險。趙大樹走去推了推門，發現里面已下了門閂。他邊敲門邊大聲說︰“爹爹，你一定曉得迷谷在哪里，只是去迷谷很危險對吧？只要我小心行事，一定能安全回來的！”
敲了一陣門後，門吱呀一聲開了，父親背朝自己說︰“這些年來，不知有多少進去迷谷，從未有人走出來過，你知道嗎？”
趙大樹見父親不肯告訴自己，回到樓上躺在床上，眼前仿佛飄浮著一張地圖。地圖上有一片雲霧繚繞的山，山谷間跳出“迷谷”兩個字，還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山路，連接著山谷與自己家的房子。趙大樹猛然翻身坐起來，又听見有洪亮的聲音說︰“迷谷有瘴氣之毒，唯有姜茶水能解。你要去……”
第二天早晨，趙大樹穿好衣服，匆匆向地窖走去，連續進了幾口地窖才找到一把老姜，拿到伙房煮了一大鍋姜茶水，又在大門上取下兩球玉米，剝下玉米粒炒熟後，給弟弟和妹妹各泡了一碗簡易油茶，讓姐弟倆坐在桌邊吃。自己斟了一碗姜茶水喝完，把剩余的姜茶水灌進一個竹筒里。
趙大樹肩膀上背著一個竹筒和一捆繩子，腰間綁著一把柴刀正要出門，父親從臥室匆匆出來，攔在他面前說︰“崽崽，你知道迷谷有多凶險嗎？你不要人沒找回來，把自己的性命搭進去，爹爹再也經不住這樣重大的打擊了！”
“爹爹，我昨晚夢見媽媽暈倒在迷谷，還夢見外公告訴我克制瘴毒的方子，這難道不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嗎？我必須去迷谷看看！”
父親見兒子斬釘截鐵，已經沒有勸說的余地了，拉著兒子蹲下去，順手撿一根樹枝，邊在地上畫邊說︰“從我們這座山橫過去，翻過山頂往右邊岔下去，沿山腳走十幾里地就是迷谷了……”
趙古崽站起來接著問︰“克制瘴毒的方子是什麼？”
趙大樹把竹筒從身上取下來，微笑說︰“昨天晚上，外公從夢中傳話說，老姜與茶葉煎水喝，能夠解除瘴氣之毒……”
父親點頭說︰“你感到困了喝，覺得不舒服了也喝，切記！”
趙大樹又檢查了一次身上的柴刀和繩子，昂首挺胸向迷谷的方向走去。趙古崽也跟著走出大門，看著兒子離開的背景，大聲說︰“兒子，你要記住喝姜茶水，不行就立即返回來，千萬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去開玩笑……”
趙大樹來到雲霧繚繞的迷谷口，坐在樹下休息了一會兒。
走進迷谷沒多久，他感到頭昏眼花，眼皮也往下垂，感覺很困似的。忽然間，他想起父親的囑咐︰“困了喝，不舒服也喝，切記！”
趙大樹停下腳步，撥掉竹筒的塞子，大口大口喝姜茶水。喝後，頓時覺得精神好了很多，又向迷谷深處走去。走了約兩里地時，身後樹蔭遮蔽的地方，仿佛听到有腳步聲，他回頭大聲喝道︰“誰？你是人還是鬼？”
既沒有听到答話，腳步聲也立即消失了，他再次喝問︰“是人還是鬼？請您趕快現身，如是想來害我，鬼都要你死兩次！”
趙大樹向傳來腳步聲的地方走去，看見一個人影一晃過去，栽倒了下去。他快速沖過去一看，倒在地上的竟然是父親，他大聲喊︰“爹爹，爹爹……”
趙古崽吃力睜開眼楮，斷斷續續地說︰“崽，崽，快回去！”
趙大樹想背著父親走，幾次都沒不能站起來。他拿出竹筒喂父親喝姜茶水，嘴角流出的比喝進去的還多，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一會兒，父親甦醒了，他攙扶著一步一步往回走。到了迷谷口，又停下來喂了父親幾口姜茶水。
趙大樹攙扶父親翻過一座大山，回到家已到了夜晚一更。他讓父親躺在床上休息，吩咐小妹說︰“你去淘米煮飯，我去趙書記家討要些老姜回來，熬幾碗濃姜茶給爹爹喝，讓他早日恢復身體！”
趙大樹來到趙大海家門口，一股飯菜的香氣撲鼻而來，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看見趙大海兩口子對著坐，還在踫杯對飲。趙大樹進去站在趙大海面前說︰“趙書記，您家有老姜嗎？給我些做方子吧！”
趙大海站起來說︰“佷兒來了？來來，吃了飯再說。”
“不了，我爹爹中了瘴毒，還處于昏迷中。”趙大樹說。
趙嬸娘听到男人喊趙大樹坐下吃飯，急忙站起去伙房，趴到碗櫃下面拿出兩把老姜來，放在趙大樹剛坐的凳子上。她假惺惺地說︰“大樹，我把姜放在這凳子上，你坐下來吃了飯再走吧！”
“謝謝嬸娘！”趙大樹說完，拿著老姜轉身走出去。
回到家里，趙大樹把老姜洗干淨，放進石槽里沖爛，用小火煮了一大鍋水，喂了父親喝了一碗姜茶水。趙古崽出了一身大汗舒服了許多，坐起來叮囑說︰“崽崽，你母親肯定不在迷谷，即使在迷谷也已經死了，都過去五天了。哎！尋找你母親的事就到此為止吧！”
趙大樹听了父親的話後，默默地走出去，然後上樓休息。
天還沒亮，趙大樹就起床來，用剩下的一小撮米煮了一鍋米湯，裝進一個竹筒里，還煮了一鍋姜茶水，裝在另一個竹筒里，背著兩個竹筒悄悄走出房屋外，快速向迷谷方向走去。
他沿著溪流進入迷谷，在昨天遇見父親的地方過去不遠，看見山沖里有一水潭，地上長著青青悠悠的蒲草，旁邊還放著一個背簍。趙大樹快速跑過去，看見母親蜷縮著躺在水潭邊。他跪下托起母親的身子，哭泣著說︰“媽媽，您睜開眼楮看看呀！兒子來救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