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出师不利
作者:*4435      更新:2021-05-21 10:40      字数:6654
    第二十章 出师不利

    就在史利民动工修整宋氏节孝坊和何耀辉祖坟墓地之后不久,网络上,报纸上就展开了一场大讨论。该不该为投靠汪伪政权,不顾民族气节的汉奸卖国贼何耀辉涂脂抹粉,树碑立传?改革开放,发展地方经济,要不要讲究人格,国格?正反两方面的意见都有。双方语言都十分犀利,上纲上线,互不相让。文兴邦和武卫国顶着巨大的压力,飞往加拿大,拜访何耀辉先生,请他回乡兴业,造福家乡人民。

    几项工程开工典礼之后,文兴邦武卫国等人马不停蹄的四处视察市内各工地的施工情况。特别是龙川水库,由于离市区只有几公里之遥,一旦开工截流,就必须昼夜加班,确保截流坝能筑到32米高度,能抗拒特大洪水不能溃坝,否则,市区人民将沦为鱼鳖,无处逃生。承包方,发包方都深知这一厉害关系,不敢有丝毫松懈。施工人员实行三班倒,24小时,从不间断。无论白天和晚上,大型翻斗车沿着之字形的简易公路,穿梭往来。将土石倾倒在截流坝上。大铲车将翻斗车倾倒的土石,推开铲平。重型压路机隆隆隆地开过来,开过去。

    两公里外的土石场上,四台履带式挖掘机扎扎扎地移來移去。他们先把土石挖松堆积在自己的履带下,然后举起大大的钢斗,往土石上一插,再往面前一剜,将装满土石的钢斗举起来,身子一转,转到翻斗车上边,钢臂一伸,将一斗十多吨重的土石,哗啦啦地倾倒在车厢里。每车装满十斗之后,挖掘机司机一按喇叭,嘟嘟!翻斗车才扬长而去。拖到截流坝上去倾倒。

    截流坝下边的主坝清基工作,五六台挖掘机,大铲车,分别在几百公尺距离的山崖上,河道间,四处忙碌着。他们要将山崖石壁,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要清理得干干净净,以便垒筑的主坝能上下左右都结合得天衣无缝,严严实实。

    文兴邦在工程指挥部张富文,孙广福指挥长和承包方江海平经理的带领下,仔细观看了三个地方施工的情况。反复叮嘱他们要安全施工,质量第一,确保百年大计。

    回去的第三天晚上两点半,电话响起。指挥长张富文向他报告:一个叫李大成的民工因公殉职,当场被大铲车碾死。

    晚上的主坝清基工地,灯光亮如白昼。几十盏五百瓦的大灯悬挂在头顶上,仿佛灯光球场的照明灯一样。四处机声隆隆,车流往返,忙忙碌碌。晚上两点半钟的时候,民工李大成实在感到太疲倦了,他悄悄地溜到旁边一个黑暗之处,往地下一躺,不久就呼呼睡去。一会儿,一位铲车司机开着一辆大型铲车,像一只巨无霸螃蟹那样的,向黑暗处爬来。他没有开灯,也想到这黑暗之处休息一会儿。忽然,他感到前边钢斗震了一下,似乎碾到了什么东西!他开灯倒车一看,地下躺着的人已被钢斗像搓麻花一样,搓成了一摊肉泥,四下里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事故,给人们带来了一丝阴影!有人说文兴邦八字大,当不得家,上任伊始,工程开工就有人死亡。武卫国把这些传说告诉文兴邦时,文兴邦嗤之以鼻。这些不科学的迷信说法,要么是无知,要么是有人故意制造混乱。得到报告之后,文兴邦,武卫国,芮明等几位领导赶往工地处理后事,心情也十分沉重。

    文革时十分流行的一段语录,“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但事发突然,也太令人意外了!他们的工作没有做好,安全意识没有深入人心!他们听取了有关领导采取的具体措施,安慰家属,加大抚恤金金额,给予家属子女必要的优惠待遇。参加完追悼会之后,心才稍微放下了一点儿。回城的路上,他们不禁又谈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龙峰水库工地,也是在开工不久就发生的一次死人事故。

    那时的水库工地却没有什么大型的翻斗车,大铲车,碾压机之类的机械,甚至连简单的搅拌机、震荡器之类的设备,也买不起。靠的是民工们用锄头钢钎反反复复地混合搅拌。开工不久,也有一个人献出了生命。那个人恰是为了救他文兴邦而离开人世的。

    他清楚地记得,水库开工后,他和武卫国都参加了水库的业余宣传队。那是一天中午歇气的时候,武卫国拿着一把自制的三絃琴,右手拿着两块长长的竹片。左手拍打着竹筒蒙着蛇皮,拉着琴絃的地方,发出“梆!梆!梆!”的声音。右手用竹片敲打着节拍。这大约是属于竹琴说唱之类的技艺。乡下人把它叫作哧梆梆。那天休息时,几个伙伴起哄要他来一段,他也当仁不让,往石头上一站,梆梆梆梆地敲打一通之后唱了起来:

    “各位同志请雅静,梆!梆!,

    听我在此说分明。梆!梆!绑!绑!绑绑绑……!

    今天不表别的事,梆!梆!,

    唱一唱——王大娘的女婿们啊——啊!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大女婿是个眨巴眼,梆!梆!

    二女婿是个眼眨巴,梆!梆!

    唯有三女婿生得好,梆!梆!

    眨眉眨眼萝卜花儿啊——。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大家听了,乐得合不拢嘴,一齐望着长有一对萝卜花儿眼睛的史利民和总爱眨巴着眼睛,人称鬼眨眼儿的牛三儿。有的把眼泪也笑出来了。史利民和牛三儿也会合着大家笑。牛三大名牛山,因排行老三,大家都叫他牛三儿。他和史利民是表兄弟。文兴邦一时兴起,他也会手拿竹板,噼噼啪啪地来一段金钱板《秀才下乡》:

    有个秀才本姓吴,

    外号人称“死啃书”。

    诸子百家全读过,

    《康熙字典》背得熟。

    有一天老表请他吃晌午,

    收拾停当忙出屋。

    红花马褂灯笼裤,

    瓜皮帽儿紧箍箍,

    苏缎鞋子新崭崭,

    胳肢窝里还夹了一包书。

    急急忙忙来上路,

    一路走来兴致勃勃。

    说什么:

    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

    书中自有黄金屋。

    绕过前面菜园土,

    苦瓜认成嫩苞谷,

    明明一条大萝卜,

    他硬说是红苕长得粗。

    蒜苗韭菜他分不清楚,

    脚板苕当成了何首乌。

    走了不过二里路,

    见一条小沟挡路途。

    沟宽不过二尺五,

    秀才一旁暗踌躇。

    “古人说,君子必须行正路!

    我过沟还得请教书。

    于是取出书几部,

    首先就翻《人之初》。

    再看那本《百家姓》,

    接着又翻《天生物》,

    读了《大学》读《中庸》,

    《论语》、《孟子》又细细读。

    从早读到吃晌午,

    读得他汗流浃背气呼呼!

    书上治国齐家它都说得很清楚,

    唉!

    偏偏就没有过沟这个大题目。

    秀才急得心无主,

    前面来了一农夫。

    农人问他:

    秀才老爷你因何故?

    秀才说:“哎呀,农夫哥!

    为了过沟,我正在请教书!”

    农人一听“哈哈哈哈”笑破肚:

    “秀才先生啊,你太糊涂。

    轻轻一跳就能过,

    何必这样费功夫!”

    秀才一想:“对,对,对!

    ‘跳’字意思我记得熟。

    话说完,很迅速,

    挽起袖子捞衣服,

    双脚一并往上跳。

    啊嗬!

    只听得沟沟里头“噗!噗!噗!”,

    淹得秀才眼睛鼓,

    爬起来肚皮胀成大茶壶。

    他又是气来又是吐,

    浑身上下湿渌渌。

    农夫一步跨过沟,

    准备回家给他拿件衣服。

    秀才上前忙拉住:

    “农夫哥,你慢走,你听明目,

    刚才你过沟明明是‘跨’一步,

    你说成‘跳’字太含糊。

    双脚为‘跳’单脚为‘跨’嘛,

    你要说清楚。

    ‘跳’‘跨’不分太糊涂。

    到而今害得我好苦,

    我看你呀,

    我看你,简直不懂圣贤书!”

    于是,大家又望着吴为笑。因为平时人们就叫他吴秀才。正当人们为文兴邦的快板书赞赏的时候,人群里的宣传队队长肖可胜,突然对办公室主任李德清说:

    “李主任,听说过么?北京等地的红卫兵口头禅说的,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儿会打洞。”

    “是啊,还有什么‘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的说法!”李德清回应肖可胜说道。

    这是当时十分流行的顺口溜。一般人不以为意,文兴邦听起来却十分刺耳。这不是嘲笑他这个走资派,叛党分子的儿子,是天生反动,只会干坏事的么?他心里想,大概是今天问了他们还钱的事,他们不高兴了,故意说这些来讽刺他了。

    水库工地以贪财,好吃,好色闻名的小伙子中,以李德清,肖可胜名声最高。他们对大家传授的吃饭经验是:

    上桌观四方,手稳心莫慌,人多别啃骨,菜完先倒汤。

    给年青人们传授的自慰经验是:

    脚要蹬得紧,手要动得勤,眼睛望帐顶,心中想美人!

    李德清,外号人称理不清。他和肖可胜不单是停留在口头上,而是付诸行动中。他们表面上对人十分热情,经常拉人去办招待。事后几天,又向别人借钱,且从不多借,只把办招待的钱借去,且借去后就不还。半个多月前,文兴邦武卫国吴为等人,都曾被他俩拉去街上的饭馆里办过几回“招待”,吃顿饭,花过3块5块的钞票。都是肖可胜争着开的。几天后,他又向他们把相同的钱数借回去。半个多月后,文兴邦武卫国问了他们一下还钱的事,引起他们的不满。这便是刚才听到风凉话的由来。后来他们还把文兴邦和武卫国两人从宣传队里请了出去。

    两人还会在没人的时候对身边的姑娘媳妇伸脚动手的,还会晚上摸到女职工帐篷里去欲行非礼。有一天,两人的脸都被人抓出了血痕。别人问他们是怎么会事?他们说是去山上摘讨酸泡野果时,被刺条拉伤的。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在两人丑行不断暴露的时候,李德清被推荐上了南川大学政史系;肖可胜被征集去当了兵。后来,一个毕业分到了县委组织部当上了县委书记的乘龙快婿,很快当上了科长,副部长,部长,副县长,县长。县改市后便成了柿长;一个在部队上入党提干,转业到县公安局。队长,科长,副局长,局长,政法委书记,一路提拔上来。人们传说,李德清是区革委主任翁向东的私生子;肖可胜是接兵部队团长的弟弟。那时,他们可是人们羡慕得不得了的对象。一般人哪有那个资格上大学,当兵的啊?至于文兴邦,武卫国,吴为等人,做梦也别想有这样的好事!

    工地上,还有些时候则是扭着吴为讲故事。那时时兴的是什么批林批孔,评法批儒,吴为不想讲。其他的故事又是什么帝王将相,才子佳人之类的,公开场合也不好讲。于是他便给大家大讲特讲《西游记》。一天上午,他正坐在一坨放炮炸下来的大石头上,背靠峭壁,给大家讲猪八戒大闹盘丝洞的故事。文兴邦坐在他的石头下边,差不多和吴为在一条直线上,紧靠峭壁。吴为模仿着茶馆里说评书的先生拿腔拿调地朗声讲道:

    话说唐僧师徒四人离开了狮驼国,早起晚睡,顶风冒雨,一路望西而行。一日,来到一座陡峭山峰跟前,放眼看那山势,好生险恶!但见冷风嗖嗖,阴雾沉沉。唐僧顿时胆颤心惊,失声叫道:

    “徒儿们小心,前面山高路险,要提防妖怪作祟!”

    悟空道:

    “师傅莫慌,我们先派八戒前去探探路径,如有什么意外,也好及早想办法。”

    八戒满脸不高兴,嘟哝着推辞说:

    “猴哥,你明知道我身体肥大,不会爬山,本事又不高,何必一定叫我去呢,还是你自己去吧!”

    那行者连忙喝道:

    “呆货!你又想偷懒,我走了你能保护师傅吗?看我不打断你的孤拐!”

    说罢,抽出金箍棒便要动手。那呆子一看要挨打,急忙连声告饶:

    “猴哥,好猴哥,我去,我去就是了嘛,你做起那么凶的干啥子?”

    这八戒辞别了师傅师兄弟,扛起钉耙,一步步迈上山来。只见漫山遍野,怪石嶙峋,荆榛遍地,山泉汩汩,雀鸟齐鸣,倒也使人赏心悦目。爬了半天,好不容易来到山头,这八戒早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他正自认倒霉,猛然间听见一阵妙龄姑娘的嬉笑声。八戒心里一惊,定睛仔细一看,只见八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赤身裸体地在一口碧波荡漾的池塘里洗澡。那洁白的身躯在清澈见底的潭水里更显得冰清玉洁。这八戒本是个好色之徒,见此情景早已是神魂飘荡,口水流下来差点儿把脚背都砸肿了!他想跑上前去,让姑娘们排好队伍,一个一个地让他玩儿过够!刚要动身,猛然想到自己这般模样,不要把姑娘们吓坏了!好八戒,心生一计,只见他摇身一变,变成一条又肥又大的金色鲤鱼,沿着身旁的小溪,快速游到池塘里。他扭动身躯,摇着尾巴,在这个姑娘的胯下一钻,那个姑娘的胸脯上一檫,又在另一个姑娘的肚子上一拱,好不舒服快活!

    再说这八个年青俊俏的姑娘在水里嬉戏,正玩儿得高兴的时候,忽然从哪儿钻出来一个怪物,在姑娘们身上东挨西檫的,弄得身上怪痒痒的,一个个惊得大叫起来!大家一齐动手,把八戒揪上岸来。好呆子无可奈何,只得现出原形,原来是一个肥头大耳朵的和尚!把八个赤身裸体年青漂亮的姑娘臊得个满面通红!大家忽啦一声现出原形,原来是八只又丑又怪,又大又黑的蜘蛛精!

    伙伴们听到这里,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泪花直冒。石秀花更是笑得伏在另一个姑娘肩膀上,直往别人的背上捶打。文兴邦虽然看过西游记里的相关情节,但也被吴为绘声绘色的滑稽表演和大家笑成一团。正当大家乱作一堆的时候,忽然听得史利民一声大喝:

    “快跑——”

    吴为听见背后有些响动,他一个箭步从石头上纵身跃下。文兴邦起身慢了些,正慌乱间,忽然被人用尽全身之力拉他一把,他一个趔趄窜出六七尺远。而拉他的人,由于用力过猛,加上脚下石头一绊,一下子向相反方向扑去。就在这眨眼之间,只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数十吨土石从峭壁上倾泻而下,将那人埋了过严严实实。正当大家惊魂未定,不知所措的时候,史利民怪腔怪调地又叫了一声:

    “快救人——!”

    说罢,他一个箭步向乱石堆扑去。大家不顾峭壁上还有零星土石的滚落,一个劲的乱搬乱扒,拼命抢救。差不多费了半个多钟头,才将人从乱石堆中救了出来。仔细一看,原来是那次偷水时敲了文兴邦一木棍,而现在正在教他打石头的师傅石小虎!这时,他这个运输连连长还没有上任。架车还没有买回来,石工连的石头还没有开采出来,他便参加了主坝的清基工作。这时的石小虎满身满脸都是泥土血污,眼耳口鼻里全是沙石,并不断地往外渗着鲜血。石秀花不顾一切地跪在石小虎的身旁,摇着他满是泥土血污的身子放声大哭:

    “二哥,你醒醒,你醒醒啊——,呜呜呜呜——!”

    石小龙也泪流满面,一个劲的呼喊:

    “小虎——,小虎啊——!”

    石老师傅也快步赶来,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地呼喊:

    “二娃——,二娃呀——!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

    文兴邦也心如刀绞,悲痛万分。他知道,如果不是师傅拉他一把,他不会遭此磨难,而躺在地下的应是他自己。想到此,他也不禁泪如泉涌,放声痛哭:

    “师傅,师傅啊——,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工地上哭声震天,山鸣谷应,闻者莫不凄然泪下。还是芮明和史利民冷静一些,他们叫来卫生室医生简单处理一下,然后用一块门板,把石小虎抬到上边,叫石小龙和吴为他们十几个人,轮番抬到街上卫生所去抢救。工地上唯一的两辆大卡车都外出拖材料去了。他们抬着石小虎,不顾一切地往街上跑。大家心里明白,情况严重,希望渺茫。但大家还是拼命地往街上跑去。经过个把小时的努力奔跑,好不容易抬到了诊所,十几个小伙子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一个姓温的医生将听诊器放在小虎的胸口上听了听,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冷冷地说:

    “没救了,抬走吧!”

    “不,温医生,你还是尽量抢救抢救吧!”

    石小龙不甘心,还希望有什么奇迹发生,恳求着医生说。

    “心跳停止多时,瞳孔都已经散大了,什么大医院都抢救不过来了,还是抬走吧!”

    正当大家仓皇不知所措时,小虎的爱人张菊香带着一个5岁的儿子石国才和一个3岁的女儿石俊英闻讯赶来了。看到这样的情景,母子三人又哭作一团:

    “小虎,小虎啊——,你丢下我们孤儿寡母怎么过啊!你年纪轻轻咋会死得这么惨啊——!老天爷啊,你咋会这么不长眼啊——!”

    哭声凄切,撕心裂肺,痛断肝肠。两个孩子也“爸爸,爸爸!”地哭叫。石老师傅和秀花、芮明等人也随后赶到,全家人又不禁放声痛哭!这才是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望断肠人!芮明和医生以及一些围观的群众连忙极力相劝,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只好商量后事。

    石小虎治丧委员会成立了,芮明担任主任委员。火葬场的车子开来了,管后勤的老姜和石小龙、石秀花、文兴邦、武卫国、吴为及石小虎的妻子儿女等人送石小虎的遗体去火化。一路之上,文兴邦心潮翻滚,思绪万千,石小虎既是他学习石工的师傅,又成了他的救命恩人。自己即使肝脑涂地也难报万一!看到眼睛哭得红肿的石秀花,他也感到无地自容,问心有愧。自下乡以来,石秀花大事小事都极力地帮助自己,有意无意地向自己表示好感。但自己原觉得与张兰英从小青梅竹马,同是天涯沦落人,对她早已心有所属。后来,张兰英讨好张卫彪主任而当上民师拒绝了他之后,又来了个何明秀挤占了他心里的空间。同时又因朝夕相处,耳鬓厮磨,干柴烈火,早已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自己只能辜负秀花的一片痴情了。个中原委自己如何向秀花说得清呢?回去的路上,文兴邦把师傅的骨灰盒抱在怀里,好像师傅仍坐在自己身边一样。

    追悼大会在主坝工地举行。指挥部门前迎风飘舞着一条横幅,上面是史利民用排笔书写的几个美术大字:

    “石小虎同志追悼大会。”

    两边对联为吴为撰写,史利民书写的行书大字:

    舍己为人,初开战幕捐躯死;

    前赴后继,修成水库慰忠魂。

    追悼大会,庄严肃穆。芮明同志致悼词,石老师傅代表亲属讲了话,文兴邦也代表水库职工讲了话。大家都表示要化悲痛为力量,继承死者遗志把水库早日建好。石小虎骨灰盒安葬在水库左侧山岗上。史利民题写了碑文:

    为龙峰水库而英勇献身

    石小虎同志之墓。

    龙峰水库全体职工敬立。

    公元一九七三年十月二十日。

    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早上和傍晚,文兴邦都要去坟前矗立,默默致哀,把心中的苦恼和欢乐,悄悄地告诉那长眠地下的师傅。那时的工地可没有什么抚恤金之类的说法,职工的牺牲殉职,只能是无偿地作贡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