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线路安装
作者:*4435      更新:2021-05-21 10:27      字数:7619
    第十九章 线路安装

    当年,芮明也召开了一个开工典礼的动员大会。在会上,由于线路没有架通,没有扩音设备,他只能用一个广播铁筒喇叭,向大家说:

    “同志们,今天,我们召开一个龙峰水库的修建动员大会。参加我们大会的有县生产办公室的老谷同志,有各公社,大队,生产队的负责人,有银行,供销,粮站的有关负责同志。我们这座水库,不再像五八九年时修那样的土坝,而是要修建一座弧形石砌拱坝。我们需要大量的石工。过去师傅带徒弟,一般要三年才能学徒期满,才能独立操作。我们不能按那种老办法执行。我们要边学边干,师傅带徒弟,徒弟带徒弟的方法。打破常规,只要十天半月,就能出师,就能独立操作。我们的工程是百年大计,不同于小娃儿过家家儿搞水水儿,糊几把稀泥巴,呆一会儿,撩起裤子撒泡尿,唰唰唰地就冲垮了!”

    会场里引起一阵笑声,芮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接着说:

    “我们修建的石砌拱坝,要经得起长年累月的日晒雨淋,雪露风霜,甚至还有特大洪峰,地震灾害的严峻考验。因此,我们不允许敷衍塞责,弄虚作假。谁出了问题谁负责任!我们的水库修好后,全区大半的土地能够自流灌溉,部分地区经过提灌,能够全部灌溉。那时,我们再也不会受天旱的折磨,再也不会因争水抢水而吵架打架了!”

    会场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大家仿佛看到汩汩的清泉滋润了干涸的田地。万物复苏,一片锦绣,丰收在望了。掌声稍弱,会场里又响起了芮明的声音:

    “同志们,经过酝酿协商和上级批准,我们建立了工程指挥部。指挥部设指挥长一人,由我芮明担任并兼任支部书记。设副指挥长二人,由龙峰公社革委副主任杨思权同志和龙头公社革委副主任王兴福同志担任。其余公社革委派一位副主任任委员。我们还聘请了回乡青年史利民担任技术员,负责设计施工的全部工作。聘请了曾去修建过北京人民大会堂的老石匠石全开同志担任技术顾问。

    指挥部下设安砌连,运输连,石工连。安砌连负责主坝、渡槽的安砌工作;石工连负责开山采石;运输连负责把石工连开采的石料,源源不断地运到主坝,和各修建渡槽、渠道的地方。会议结束后,龙峰公社负责把从龙峰场镇到主坝的简易公路修通。我们先在每个生产队抽调10个强劳动力,全区500个生产队抽调5000人上马。同志们回去后要把会议精神迅速传达下去,要做到家喻户晓,人人皆知。我们要把思想政治好,责任心强的同志选送到水库里来。我们的银行,供销,粮站要为水库开绿灯。银行先贷款20万给水库铺底,购买急需的架车,水泥,竹木等材料。粮站也要拿出部分粮食给水库。凡是到水库工作的人员,每人每天补助三角钱,半斤粮。以后经过实践总结经验后,可按多劳多得的原则实行计件计酬。

    总之,我们大家要同心同德,全力以赴,多快好省地把水库修好!”

    芮明的讲话,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后来,县上的老谷,公社大队的代表都讲了话。会后还组织了讨论,把各种事项都落到了实处。

    寂静的山谷沸腾起来了。几大列简陋的茅草屋盖了起来。指挥部,伙食团、保管室、员工宿舍分门别类的建立起来。芮明任指挥长,扬思权、王兴福任副指挥长。李德清担任办公室主任,肖可胜担任宣传队队长。伙食团侧边还修了两个猪圈,利用残汤剩饭养猪。还派几个人开荒种菜。大有打持久战,不获全胜决不收兵的架势。

    两山之间,一根钢索标出了主坝的高度。中间还吊着一根红白相间的标杆。站在沟底的小溪中间抬头望,钢索似乎横亘在半空之中。好高啊!全区的壮劳力,年青人都被抽调到水库工地来了。老石匠石全开由于是石工世家,全家人都有一手精湛的石工手艺,于是,一家子成了水库的核心,他当上了水库的总顾问,负责全面的技术指导工作。大儿子石小龙担任安砌连连长,负责主坝的安砌工作;二儿子石小虎是运输连连长,负责用架车把开采出来的石头,拖到主坝工地,砌筑拦河大坝;三儿子石小豹是石工连连长,负责开山采石工作。后来又根据需要成立了娘子军连,小女儿石秀花又当上了娘子军连连长。人们风趣地说石师傅一家,不仅是石工世家,而且是连长世家了,石老师傅可以当司令了!

    文兴邦、武卫国、吴为、何明秀也来到了水库工地。何明秀担任指挥部广播室的播音员。文兴邦、武卫国、吴为等年青人,全都拿起手锤铁钻,成了石小虎的徒弟,学习石工手艺打石头。还担任业余宣传队队员。

    清基围堰的战斗打响了。由于溪流不大,没有考虑导流渠,导流洞之类的工程。只要抢在明年洪水到来之前,把基础清出来,把主坝砌出河面,安一根大半人高直径的钢铁冲沙管道,以后就用冲沙管道排水。即使洪水太大,冲沙管道排不了,淹没了主坝,由于是石砌拱坝,冲不垮,泡不烂,水一消,工程照样进行。砌出了河面,泥沙掩埋不了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山谷沸腾起来了,成百上千名石工合着整齐的节拍,挥舞着手锤,用力地砸向铁钻的顶端。“当!当!当!当!”不紧不慢,和谐悦耳的响声响彻山谷。打大锤的石工师傅放开音量唱着悠扬婉转的号子:

    “对门山的妹儿才生得好啊——,哥子们想请你来做鞋啊——,哟——呵——嗨——!”唱了半天才举起柔柔的大锤柄,“嗨——!”地一声砸下去。铁锤砸在铁楔上,火星直冒,发出震耳的金属碰击声。女人们最恨这些打大锤的,他们看见什么唱什么,总是赚奚头,干强事,挖苦别人。磨洋工一样,唱了老半天才打一锤。原来这大锤重达50斤,要将它高高的举过头顶,挥舞成一道弧形,狠狠地砸下去,只能慢慢打。石工们的吆喝,实际上是歇气蓄劲。憋住劲头,一锤砸下去,楔子进一点儿,裂缝增长一些。一层层的岩石就是这样打下来的。

    打石头这手艺看似简单,只要有了劳动力,合着别人的节拍,扬起手锤往钻子头上砸就行了。熟练的石工师傅们干活时东张西望,谈笑风生,甚至将铁钻不时地摇晃。右手的手锤,一个劲儿的敲击,总是不偏不倚敲个正着,从来不会落空或敲在手上。初学打石头的文兴邦,武卫国,吴为等人却吃够了苦头。他们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盯着钻子头,小心翼翼地试着试着地敲。尽管如此,稍一不慎,还是会敲在左手的虎口上,顿时皮破血冒,痛得腮牙咧嘴,哇哇直叫!有时又会一锤打空,砸到小腿骨上,更是痛澈心脾,泪花直冒。一天下来,早已累得腰酸背痛,二家不愿了。但刚开始学这石工手艺,毕竟有些新鲜感,加上人多热闹,到也不感到寂寞。文兴邦能坚持下来,还有一层别人不知道的原因,那就是不时可以看到何明秀妩媚的倩影,听到她高音喇叭里清脆悦耳的声音。有时溜到广播室趁四外无人之时,还可以伸手动脚的依偎片刻。为此,哪怕是再艰苦一些的条件,他也能坚持下去了。

    中午休息时,正是放炮的好时机,炮声一响,山鸣谷应,岩崩石塌,粉尘碎石冲天而起,然后四下飞落,重重地砸在岩石上,砸在河谷里,到也蔚为壮观!这隆隆的炮声,唤醒了这沉睡亿万年的大地,拉开了同大自然斗争的序幕。

    为了加快修建的速度,抢在明年洪水到来之前将主坝砌出河面,避免泥沙淤塞,指挥部从一开始就把清基工作抓得紧紧的。夜幕刚刚降临,数百支亮油筒子点起来了。这种亮油筒子是将活竹子砍下,从一个竹节处锯断,用下边的竹筒装上煤油,塞上草纸做成的。这种亮油筒子制作的火把,简单实用,使用的时间久一些。油点干了,加一些煤油,又可再用。人们在火把的映照下,有的打炮眼,有的砸石头,有的运沙石。深夜,山风吹拂,火光摇曳,碧蓝夜空里的星星也疲倦地眨着眼睛,但人们却不知疲倦地战斗着,喧笑着,把这古老的幽谷闹得昼夜都不得安宁了。

    清基工程进行得十分缓慢,人们仅凭一点古老原始的工具在作劳动力的拼搏。尽管昼夜加班,效率仍然不高。特别是晚上加班,亮油筒子虽然比起油灯或其它火把来优越多了,但毕竟亮光有限,成本也高。一根亮油筒子装油一斤,最多能燃半个小时。晚上,河谷里的风吹得特别大,经常吹熄,影响工作。不管从长远观点看还是从眼前处境看,都急需用电照明。好在工地距高压线不远,不过十几里地的距离。报告打上去了,材料买回来了,县供电局的安装队也来到了工地。

    听说安装队来到了工地,指挥长芮明赶忙从几公里外的采石工地赶回来欢迎他们。安装队一共来了8个人,由一个瘦瘦的姓侯的队长带队。人们背地里叫他猴儿队长。据说文革初期是个整人不择手段的家伙。芮明和他们一一握手,又给他们敬烟泡茶。然后把水库的现状和急需照明的情况向他们介绍说:

    “同志们,大家辛苦了。欢迎大家来给我们工地送来光明。我们的水库是全县的重点水利工程,现在开工已经半个月了,但进度十分缓慢。从目前清基工程的情况来看,岩基十分破碎,很难挖到完整的岩基。而主坝基础工程又必须抢在明年洪水到来之前砌出河面。不然,一场洪水将坝基淤积,半年的辛劳将付诸东流!为此,我们不得不加班加点地进行。要加班,照明就得首先解决。现在我们用煤油作的亮油筒子照明,能见度低,受夜晚河风的干扰很大。进度简直像蜗牛爬行。同时,我们的指挥部、伙食团、宿舍等都是又低又矮的茅草棚,明火照明极不安全,容易造成火灾!所以,指挥部请示县革委,立即架设一条专用线路,以解决水库的照明问题。希望同志们辛苦一段时间,早日为工地送来光明。”说罢,又指了指身边的一个矮矮的中年人说:

    “这是我们负责后勤工作的老姜同志,如果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人员物资方面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找他商量解决。”

    “他他他们都住在街上旅馆里,生活怕只好在街上的饭馆里吃。”老姜吞吞吐吐地回答道。芮明皱了皱眉头问:

    “不是叫你给他们腾一间屋子出来吗?”

    “腾是腾了,但没有床,只能睡地铺,照明用水都十分不便。”

    猴队长赶忙回答说:

    “嗨嗨,一个样,嗨嗨,一个样!”

    芮明知道,街上到水库工地七八里,早晚除去走路的时间还能干多少活呢?但有求于人也无可奈何,只得说:

    “好吧,那就在街上住吧,但吃饭只能到水库食堂吃。饭馆里吃饭,水库担负不起那么高的费用。希望尽量抓紧些,几千民工盼望着你们早日送来光明哩!”

    第二天刚上班,老姜就来找芮明,说是猴队长他们要茶叶,要烟抽。烟要保证每人每天一包金沙江牌的,便宜了的不能要。芮明有些不快地说:

    “茶叶可以每天给他们一些县茶厂生产的茶叶,烟却有些困难了。这个年头物资紧缺,供销社对水库工地还采取了一些特殊优待措施,但每次纸烟分下来,每个人只能一两支,三四支的分发购买,而且都是一两角钱一盒的低价烟。他们却每人每天要三角多钱一包的金沙江牌香烟,未免太过分了一些吧!”

    老姜却在一旁小心地劝解道:

    “他们到过的单位多,到处都一样,不敢得罪他们。听说,好些单位搞不到烟,连市场小贩的黑市高价烟也要买来满足他们。”

    “好吧,好吧,你尽量去办。只要他们早点架好线路,尽快把电引来就行!”芮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傍晚,老姜又来找芮明请示说:

    “猴队长他们声称,他们无论到哪个单位安装线路,从没有说让他们到伙食团去打碗碗饭吃,都是吃桌桌儿,几菜一汤。水库里不能太吝啬,要我们加快速度努力干,饭都吃不饱还干得了什么活儿呢?”

    芮明一听有些不快,但转念一想,似乎也有些道理。于是淡淡地说:

    “你去通知伙食团,给他们准备几个菜,尽量地满足他们。”

    这样又过了两天,老姜又来到芮明跟前,芮明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狐疑地问:

    “你又有什么事吗?”

    “猴队长他们说水库里的饭菜他们吃不来,饭太硬,菜呢,天天都是回锅瓦片,都是一块块又大又厚的肥腻腻的家伙!他们出门安装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单调乏味的饭菜!”听到这里,芮明心中的无名火腾地一下升了起来,他不禁浓眉倒竖,厉声喝道:

    “他们不要得寸进尺,想好又想好!现在猪肉紧张,肉票昂贵。社员们拿自己的肉票去割点肉,往往头天晚上就要去排队等候,有时排了一晚上的队,到头来还买不到肉。水库、公社、供销、粮站、学校、饭店等单位,往往是头天晚上就打了招呼,外面店门还没有开,肉已提走了一大半。再加上一些干部、熟人、亲友走后门,社员们吃肉就更加困难了!现在供应水库里的一点少得可怜的肉,首先就用来满足他们,他们竞还挑肥拣瘦,嫌这嫌那,他们要吃啥子,他们想吃啥子?”

    “想吃啥子,他们想吃泡菜,想吃毛毛菜!”

    老姜嚅嗫着回答。听了老姜的回答,芮明先是一愣,既而心里想,大概是侯队长他们也为自己的特殊待遇难为情,主动提出来和大家一个样吧!想到这里,他不禁朗声大笑起来,说:

    “那就叫伙食团给他们多准备几个素菜吧!老姜,这样的事你也要来请示?”

    “不,不是那个意,意思,他,他们说的泡菜是指水里的鱼。毛,毛毛菜是指长得有毛毛的鸡、鸭、鹅、兔之类的东西。”

    老姜急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解释说。芮明听后,简直惊呆了,脸上的笑纹唰地收敛住,一下子变得冷若冰霜,最后不禁勃然大怒咆哮起来:

    “他们还想不想吃天鹅肉?还想不想吃龙肝凤胆?简直不叫话,他们不知道大天干吗?到处塘干河断,鱼种都死绝了哪儿来鱼?有了猪肉不爱吃,还想吃鸡鸭鹅兔,叫他们去自由市场和供销社门市看看,有多少鸡鸭鹅兔卖,卖多少钱一斤?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停了一会儿,芮明又愤愤地说:

    “这样吧,下午把他们留起来,我去找他们开个会!”

    下午,在水库指挥部的办公室里,芮明克制着心中的不快,心平气和地召集8个安装队员开会。他起身为队员们一一泡上茶,敬上烟,然后微笑着对大家说:

    “同志们,大家下来好几天了,我们对大家照顾不周,生活上没有安排好,还望大家多多包涵。几天来,我们也听到了同志们的一些反映,不过,我认为同志们的一些要求还是提得高了一些。我们的水库是采用群众投劳集资,国家补助的方式建设的,资金相当紧张,一些必要的机器设备,我们都不敢买,也买不起!不像一些国字号的厂矿企业,他们资金雄厚,少量开支无所谓!而我们只能艰苦创业,打紧安排。再说,把本来就处于贫困状态下群众集聚起来的,一点少得可怜的血汗钱吃喝掉,我们又于心何忍呢?”

    还没等芮明讲完,那个三根筋挑着一个头的猴队长连忙截过话头说:

    “芮主任,你别认为我们乐意下来吃大户。在局里,大家听说是为水库安装线路,全都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肯下来。都知道水库里没什么搞头。再说那些没有下来的人,整天在局里‘抓革命’,却叫我们下来‘促生产’。他们在家里抱孩子,做家务,看电影,逛大街,我们却下来背太阳,遭雨淋,卖力气,爬高杆!没有一点儿图头,哪个肯干啊?”

    “你们下来野外施工不是有补助么?架设线路不是有高空补助么?国家给了你们补助你们凭什么还要敲用户的竹杠?”

    芮明禁不住心中的怒火愤愤地问。猴队长也不禁瞪大了眼睛大声说:

    “你认为我们下来占了你的便宜么,你称二两棉花去访问一下其他单位安装线路是怎么接待的。你分钱不花死爱闹热,又要点灯又舍不得办招待,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芮明也半步不让,针锋相对地驳斥说:

    “这安电灯是为了我吗?是为公还是为私你搞清楚点儿!这是全区数万贫下中农的大事,是省、地区、县革委批准上马的重点水利建设工程!”

    “是是是,你是为公,人家那些大型厂矿企业是为私,人家那些中央直属厂矿企业也是为私,算了吧,反正你这个便宜我们不占,你另请高明吧!”

    说罢,猴队长带着人就要往外走,芮明怒不可遏,大声问道:

    “你们还有点儿组织纪律性没有?还有领导没有?”

    “有哇,要找领导么,请便!”

    说罢,带上自己的人,扬长而去!只气得芮明差点儿把牙齿都咬碎了。还没等他们走出十丈远,他就气哼哼地吱咕吱咕地摇起电话机,找县供电局革委。但总机那个女接线员总是有气无力地甩给他一句话,“占起线得!”摇了五六次,花费了一个多钟头,总算把电话接通了。芮明找到供电局革委一位副主任,向他讲明了事情的原委,并要求对当事人提出批评,叫他们立即转工地复工!但出乎意料的是身为革委副主任的态度却异常冷淡,他说:

    “事情我可以过问一下,但不一定有效果。俗话说,‘鸡婆不抱折断脚杆都不抱!’至于说到生活待遇,到处都是一个样的,不是你们一个单位。那些工人翻山越岭,日晒雨淋,生活上不招待好点哪个肯干啊?”

    芮明不禁眼中噴火,对着话筒大声喊叫起来:

    “身为一个革命干部,共产党员,难道还要去助长这些歪风邪气?难道对那些目无法纪,消极怠工的人可以不闻不问,听之任之?如果人人都像他们那样想干就干,想不干就不干,我们的建设还搞不搞,工作还干不干?”

    对方也不示弱,冷冷地回敬他道:

    “你不用给我讲大道理,你把话筒震破了也起不了半点儿作用。关键是他们要肯转去,难道要我叫人一个个地把他们捆起来送转去?”

    芮明不愿再和他费唇舌了,“咔”地一声挂断了电话。又摇了老半天的电话手柄,接通了县革委生产办公室老谷的电话,向他讲明了原委。老谷答应马上到供电局革委会去找他们谈谈。

    又是两三天过去了,安装队的人连半个人影也没有。当时正处于文化大革命中,造反有理的口号声响彻大江南北。芮明心急如焚,打电话催问了好几次,仍然没有结果。没奈何,只好叫老姜去请。老姜背着芮明,悄悄地买了100斤花生,几瓶泸州大曲,到供电局去好话说了几大堆,才勉强把猴队长他们请了转来。生活上再也不敢怠慢了,瘦猪肉,鸡鹅鸭,市场上,老乡家,只要能买到,都尽量地满足他们。芮明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只希望早一点儿把线路架通,把基础清理出来,投入安砌工作。

    软磨硬泡了二十几天,线路终于架设好了,只要把接头处的闸刀一合,一颗颗夜明珠便会熠熠生辉了。猴队长临走时,老姜反复叮咛,请局里早日派人下来验收检查合闸。猴队长满口答应,连声说好!第二天过去了,没有半点儿动静,第三天过去了,仍然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芮明又摇了老半天的电话手柄,接通了供电局革委主任办公室的电话:

    “喂!你供电局吗?”

    “啊!你哪儿啊?”

    “我先锋水库。喂喂,你们给我们安装的用电线路已经完工三四天了,不是说你们要派人下来验收合格才能合闸供电吗,你们能否马上派人下来检查验收啊?”

    “啊,是有那么回事。听主任他们议论说,好像是明天下去。”

    “那好,谢谢你们了。就问这件事。”

    芮明打完电话,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他连忙叫老姜,准备好菜肴,待他们合闸之后好好招待他们一番。哪知道第二天等了一天也没见到一个人影。第三天又等了一天,还是没有动静。芮明刚想去打电话催问,老姜跑过来对他说:

    “芮主任,你打电话催,根本没用。听工地上的师傅们说,供电局革委主任就是猴队长的姐夫,都是文革中涌现出来的后起之秀。线路安装好后,一般都要拖三五个星期,有的单位长达半年也合不了闸,供不成电。不上供休想请动这些老爷们。我认为明天还是买点儿东西,开辆卡车去接。”

    芮明一听也有道理,说:

    “那你去看着办吧,车子全区只有两辆,都调到水库里来了。你去把龙峰公社那辆车子开去,叫周师傅跑一趟,他那辆车子好些。”

    结果老姜又买了150斤花生,到一个大队的柑橘园里去买了一挑橙子送去。这些东西现在看来一点儿也不稀奇,超市里,商店里,到处都有,卖都卖不脱。那时可是十分金贵的东西。一般人家很难见到。早上8点开去,11点就把人接来了。但车上挤了满满的一车人,街上饭馆里坐了三桌。一顿饭就吃了300多块。那时一般职工的工资普遍二三十元,四十来元就是高工资了。待他们酒足饭饱之后,派一个人,拿一根长杆,去到线路分叉处,将三把闸刀往上一撑,哗!亮了,亮了,水库里顿时欢腾起来。人人脸上笑逐颜开。只有芮明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麻,什么味道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