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辽朝的盛宴

    那日，接到石越密信，得知宋朝要去西部买马组建重甲骑兵，辽主耶律洪基自是紧张，急召辽相萧右丹商议，终于想出一计：让西夏事前以吹号驯马，经过驯练的马匹只要听到那独有的号音，就循声而去。待马匹调驯成功，再陆续运往吐蕃昌都去“贩卖”，不想果真被南朝买去。这次听说南朝在古渭寨进行军事比武，并要在开幕式中展示那批战马的威武，辽朝觉得此正是挑起南朝与吐蕃争斗的绝佳良机，于是早早派人潜入古渭寨，待那战马参加完阅兵仪式后，辽人在远处吹响了独有的号声，那些经过调驯的战马果真循号而去，进了吐蕃境界。辽朝本以为此次吐蕃定会借战马入境向南朝问罪，不料吐蕃竟被几声火炮的巨响给吓得将抹邦山的三十万大军给撤了回去。

    耶律洪基自是不甘失败，再与国相商议，觉得要想阻碍南朝的一天天强大，唯有联合起大小藩属国，齐心协力，共同对付。于是将宋朝周边大小藩属国头领一一请到辽朝，名义是抚慰，实则再行挑拨之能事。

    吐蕃的木征、董毡、欺巴温、巴毡角几大部落首领，及西夏、回骸、交趾等大小藩属国，接到邀请，一个个带上丰厚的礼品，前去晋见辽主。

    辽朝地处辽河上游，冬季寒冷，夏季酷热，极会享受的辽主为做到“四季如春”，特制订了“四季捺钵”制度，皇帝可在不同的季节，去不同的地方驻跸行营，终年不受寒冷炎热的威胁。所谓“四季捺钵”，即春天到了，冰河未开，辽主在鱼儿泺或是混同江岸拉起牙帐，既可在牙帐商议国家大事，又可到河面凿冰取鱼，或是纵鹰鹘到河中捕捉天鹅、大雁，自得其乐；四月开始，就在永安山或是吐儿山那儿架起牙帐，辽主在那儿避暑、游猎、与群臣议政，好不悠哉游哉；七月后，天气渐凉，辽主常在一个叫伏虎林的地方拉起牙帐，或在此纳凉，或入山射鹿、猎虎、习武教战；冬月稍暖，牙帐多于广平淀坐冬，与大臣商议国事，接受蕃属国的礼贡。

    吐蕃及诸国首领来辽时，正值夏季，辽主耶律洪基在京都临潢府之北的永安山捺钵等候。

    永安山属义州地界，此处大山环绕、松林百里、花草茂盛，环境幽雅，是辽代帝皇避暑纳凉、游猎、商议国家大事的极佳圣地。

    来自高原的几位部落首领，见着幽雅的环境，想着辽主这次的盛情邀请，更是心情激动，在众多扈从的护卫下，策马扬鞭，风驰电掣般奔向永安山捺钵。

    辽朝国相萧佑丹、北院枢密使耶律伊逊、南院枢密使耶律乙辛等臣僚早早出宫迎候。

    施礼过后，国相萧佑丹对木征等说道：“诸位千里迢迢来到大辽，一路辛苦，今日就在驿馆休息，明日一早圣上、皇后就要亲自召见。”

    吐蕃本是藩属部落，见辽朝此次盛情邀请，已是受宠若惊，听说辽主、皇后要亲自召见，一个个更是感谢不尽。

    第二天一早，木征、瞎药等进帐，见辽主耶律洪基和萧皇后早已坐于帐中，正要施礼，见夏朝、交趾等国的官员都已到了，扫视一圈，先给辽主、萧太后施过礼，让随从献上贡品。

    收下贡品后，辽主耶律洪基与萧皇后、国相萧佑丹领着各国来使进了大帐，吃着茶点。

    耶律洪基见诸位吃得尽兴，说道：“朕这次邀请诸位来，主要是来我大辽走走看看，吃好喝好休息好。”说过，问萧佑丹：“国相，具体是如何安排的？”

    萧佑丹躬身回道：“陛下，今天——不，也就是马上，由陛下领着诸位贵宾到伏虎林狩猎。”

    耶律洪基一撸衣袖，露出两条粗壮的胳膊，哈哈大笑道：“好，好，几时去伏虎林？”

    萧佑丹回道：“陛下，马上就去。”

    伏虎林在捺钵后的永安山上。

    辽道宗耶律洪基一生酷爱狩猎，一年四季，只要得闲，就带着萧皇后、随从，来伏虎林狩猎。

    萧皇后名观音，她不仅姿容标致,俏丽清雅,而且饱览史书，才华出众，尤擅长诗词，精通音律。一次到山上狩猎，耶律洪基一时兴起，要她作诗一首，她当即咏道：“威风万里压南朝，东去能翻鸭绿江，圣怪大千俱破胆，能教猛虎不投降？”诗成的第二天，耶律洪基果真在山上射得一只猛虎。耶律洪基高兴地说道：“力能伏虎，这才不愧为皇后之能呀！”后来就这片山林就改称“伏虎林”。

    耶律洪基见木征几人的马匹矮小，各赐给全副鞍辔的名马一匹，描金鹊画弓箭一副。自己更是骑上心爱的宝马“飞电”，由萧皇后、各国来宾伴陪、南北两院枢密使及众大臣从驾，武士护卫，进得伏虎林，只见旗帜招展，骏马奔腾，烟尘滚滚，人人张弓搭箭，个个全神贯注，呼着叫着，寻找出现的猎物。

    就在这时，只见林中窜出两只斑羚，可能是受到如此山呼海啸般叫嚷声的惊扰，两只斑羚凭着本能，在林中拚命地奔突……

    斑羚离耶律洪基不过五十步，正在最好的射程之内，但他并未放箭，只是对身左的木征说道：“酋长快射！快射！”

    木征见那斑羚奔突得可怜，一时生起怜悯，就在稍一踌躇之际，右边发出“嗖”的一声尖啸声，就见那只斑羚应声倒下。

    “射中了！射中了！”夏相梁乙埋大声叫道。

    “好箭法！木征酋长果是好箭法！”辽北院枢密使耶律乙辛高声叫赞道。

    狩猎继续进行。

    辽主见吐蕃来的几位首领人人都猎到一只或是两只战利品，方才宣布本次狩猎结束。

    既是邀请，招待盛宴自是少不得，而且此次盛宴的规格更是高得出奇。

    宴会设在辽主的行宫。

    宫外灯火辉煌，黑色牙旗飘扬。宫内一侧的篝火燃得哔啵作响，一只只全羊烤得油光黄亮，浓香四溢。

    宴厅各案菜肴更是丰盛：一盘盘骆糜、天鹅肉、鲟鳇鱼、熊肪、熊貉、羊豚及雉兔之肉做成的濡肉，牛鹿雁鹜之肉做成的腊肉。

    一切准备就绪，敌烈麻都司长敌烈麻都一声拉长叫喊：“开宴——”宾主有序进场，分宾落坐：辽主耶律洪基和皇后萧观音高坐上首，左右两边分坐着各国来宾及辽朝的文武重臣，每人自据一案。

    为显示隆重，此次宴会的一切程序 都是严格按照辽朝的最高礼节进行。

    酒一巡，觱篥起、歌舞开始。

    酒二巡，歌手献唱高亢的宫廷歌曲。

    酒三巡，手伎入场，美女们翩翩起舞，婀娜多姿，阵阵丝竹盈耳，好一派歌舞升平景象。

    酒四巡，琵琶独弹，这时内侍们分别端上饼、茶及主食。

    酒五巡，主人致辞。

    耶律洪基说道：“今日所以要在这里款待我们最最亲密的邦国圣朝，就是为了我们的友谊永存。但是，”话锋一转，说道，“应该清楚地看到，我们的对手南朝，现在发展神速，兵器更是不断更新，如此下去，无须几年，他们一定会更加强大，远远超过我们这些大小国家、部落。如若我们不早作准备，迟早会有被南朝吃掉的那一天。这次，南朝借军事比武为名，有意派骑兵擅闯吐蕃境内，那意味什么？很明显，就是想试探试探我们的反映。”说着，两眼直盯着木征、瞎药等人，问道：“诸位首领可曾想过，南朝这次的试探，就是看看你们有没有胆量与他们抗衡。如敢抵抗，他们定不敢狂妄，就得收敛。”说到这，耶律洪基举酒与吐蕃的几位首领单独干了一杯，接着说道，“如若你们不敢抵抗，他们就可以得寸进尺，兴兵进入吐蕃，就如收服青唐那样，将你们的疆土统统占为已有！”双着，又扫一眼众人，“此决不是朕在危言耸听。诸位想想，南朝如不是想侵占你们吐蕃及夏朝，他们这些年拚命搞变法，充盈国库，制造新兵器，操练兵马，目的是什么？目的就是针对西夏、吐蕃及周边各几。我们能不百倍警惕吗？”

    夏相梁乙埋此时站起说道：“陛下圣明，一眼就看穿了南朝的野心，我们是该早作应对之策呀。”

    耶律洪基又看了看吐蕃的几位首领，说道：“最好的应对之策，就是给南朝回以强硬的颜色，决不可相信他们的假装慈悲。”

    吐蕃几位首领一番交头接耳议论。

    北枢密院使耶律乙辛故意阴死阳活般问道：“陛下，那该如何给南朝回以强硬的颜色呢？”

    辽相萧佑丹道：“办法很简单：你弱我强，你强我更强。比方，南朝此次既能派战马闯入吐蕃境内试探，吐蕃人就应该给他以强有力的回击，决不可听信他们的三言两言，就将大兵撤回。”

    北院枢密使耶律伊逊此时已狂妄地叫嚣道：“大丈夫岂可委曲求全？要叫本帅早就杀进他南朝去了！”

    辽主又看了一眼吐蕃几位首领，道：“朕说得十分清楚，面对日渐强大的南朝，小国生存的唯一之道，不是求得他国的同情，而是要用自己手中的武器让对方发抖！只有用你们手中的兵器将南朝打趴倒，他们才会知道你的厉害，才会不敢欺负你们！梁国相，你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梁乙埋立马施礼道：“陛下说的是千古不变的真理！我们就是靠着自己反复地交战，才使南朝不得不屡屡与我朝签订和约，不敢小觑我夏朝，更不敢轻易侵犯我夏朝。”说着，也将目光投向吐蕃几位首领，“诸位头领，你我是相邻的国家，我夏国的处境你们是看到的，我没说谎吧？”

    吐蕃的几位首领一番眨眼，不知如何言语。

    瞎药终于忍不住了，犹豫地问道：“辽王，可现在宋朝无论是经济实力，还是军事实力，我们吐蕃和他都不在一个层面上，要是真的打起来，我们这些部落能胜吗？要是胜不了，那他借机攻打我们，我们不是自取灭亡吗？”

    耶律洪基哈哈大笑道：“朕这次请你们来，就是要保证你们能打赢南朝！要是打不赢的话，我请你们来，岂不是害了你们？”

    辽北枢密院使耶律乙辛又冷冷一笑道：“诸位首领，既然我主已把话说到此等地步，只要你们敢同南朝开战，我大辽就一定有办法保证你们大获全胜的良策！”

    欺巴温、巴毡角有些心动，问道：“辽朝有何保证我吐蕃大胜宋朝的良策？”

    夏相梁乙埋更是推波助澜道：“诸位首领仔细想想，辽王陛下没有良策，千里迢迢把你们请到这里来干什么？既请你们来，辽主定有大胜南朝的良策！”

    辽相萧佑丹说道：“大辽这良策是什么，你们就不必问，现在关键是看吐蕃此次被南朝欺负到这份上了，你们有没有勇气同他们搏斗一回！”

    木征已跃跃欲试，两眼不停地在同来的几位首领面前探视。

    董毡想了想，说道：“那我们回去好好商量商量。”

    瞎药也说：“这事关重大，我们确实要好好商量商量 。”

    辽主耶律洪基见吐蕃几位首领已开始动心，知道此时不必把他们逼得太紧，于是说道：“好，好，今日请你们来主要是狩猎，吃酒，顺便谈些国事。为了你们今后的生存，至于怎样去与南朝争斗，朕相信你们回去后，一定会很好思考的。不过，”耶律洪基加重了语气，“今天我再次给你们一颗定心丸：只要你们敢于面对南朝，我大辽一定有办法保证你们战胜南朝！”

    耶律洪基的一番话，说得吐蕃几位首领浑身燥热，纷纷站起，举杯感谢道：“辽主英明！我等回去定会好好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