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两轮日月如梭
作者:藏星      更新:2021-05-07 00:31      字数:2044
    依夫、云霓、萧尘把酒喝到当晚近十时。亭子的实木椅上摆了九个酒瓶,一字排开。这时三道强光打在他们的脸上,云霓捂住眼睛喊道:“这是要弄瞎我呀,这么亮干嘛不照自己眼睛上。”说完气得拎起一个空瓶子要扔出去。依夫一见,就扑到她的前面,刚好把她的前半身都接触了一下。

    “啪”的一声,酒瓶全碎在地上了。云霓两只雪白的小手,一手向上举,一手向下伸,活像一尊观音菩萨在迎接受苦受难的人。当然了,她此时的想法却是慈悲的反面——举起的一只手当然想打人,另一只扔瓶子不成反倒软塌下来了。

    “啊——”,一个声音绵软而细长,海豚叫一般。

    萧尘赶紧把依夫拉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个巴掌刚好打在他的半边脸上。

    被打的不是依夫,是萧尘。

    依夫吓了一跳,质问云霓:“Why'd you hit him”

    云霓也没想到萧尘哪根筋不对,好好的戏不看,还跳出来当替死鬼。她没事一样,装出很无辜的样子:“不是我要打他,是他冲出来找打,这能怪我吗?”

    依夫一字一字地说:“你是个,坏——女——-孩。”云霓杏眼睁得像个冰冻的汤圆,没想到依夫末了还挤牙膏般地再伸出两个字:“很坏。”“你心疼了吗?坏就坏。你不知道我坏?信不信我再坏一次。”说完又要举手。

    “依夫,该上云巫山了。”其中一辆机车手到了他们跟前说道。“萧医生,我晚上真诚邀请你到云巫山,那儿很美,还有上百年的好茶喝。”

    萧尘这会儿忘记疼了,因为他的手机响了。

    是小杨打来的。“可以换病房。”他边说边走开。挂电话后借机说:“卫生院云依在咨询病人的事,我赶过去下,拜拜。”

    “今天的事你记住,当欠我一次人情。”他朝云霓说完就上了一辆迎面开来的车。

    小杨按萧尘的意见,把楼即阳转到隔离病房。原来,楼即阳昏迷的状态很让人担心,核酸检测结果又还没出来,在岗的副院长不敢确定,小杨情急之下就打了萧医生咨询这事。配合久了,就有了依赖他的心理。

    小杨很想跟过去旅谷镇的,她的家就在雨村。余主任就是小杨的爸爸。因为小杨随母姓,所以许多人没有联系到一起。小杨其实叫杨小小。起名的时候,余主任和杨妈妈让人各自寻了一个名,结果都有一个“小”字,出于对两个名字都不甚满意的情况下,就照着苏小小的美名,唤作“杨小小。”

    至于为什么姓杨不姓余?小杨自己没问过爸爸妈妈,倒是听村里人开玩笑,说余小小就是剩下的都很小,村里人的知识素养毕竟没城里高嘛,一叫怕被人笑。杨妈妈就作了一次主,干脆随我吧,叫“杨小小。”

    余主任反驳:那如果被人误会,听成“养小小”,你不生气?

    杨妈妈非但不介意,反而开明地说:“没事,不怕。”

    当然,这番话肯定是村里的说书式的演绎。

    两个机车并肩作战一样靠在一起,准备往云巫山的方向去。一黑一素,太极的气场。黑色的机车手下来,上了素白色的机车。依夫一挥手,“你们先走。”这一次,他表现得相当像个将军,英勇了一回。他走下亭子,拿起头盔端正地戴在头上,启动了机车。

    “呼呼”依夫像还在生气似的,拎拎油门。“咔”的一声,已经挂了一档了。机车随时都会成脱缰的野马。

    在萧尘离开的时候,云霓脑壳里已经开始思索去不去的问题了。“肯定是不去呀!”她对自己说。“他也是这样想的呀!”她又对自己说。

    当机车的声音变成“嗯……嗯……”的时候,云霓已经跨上了车后座。

    云霓的选择是对的。夜晚的云巫山气温在二十五度左右,夜明星稀,萤火点点。整座山像是无数的少女,提着如豆的黄灯,夜行在蜿蜒的道路上。机车也仿佛害怕打扰了这幽静的美景似的,发出低低的吼声,像一个人气沉丹田唱着男低音名曲《拉克美》。如果女高音是金字塔顶端的云雀,男低音就是提灯夜行的萤火虫。

    穿过云巫山中心景区,向上再行一千米,在景区边郊,机车两辆并肩停下。他们下来,她和他也下来,进入一家挂有“洗滓云间”的房屋。

    扶着如玉白石的楼梯,径直到二楼。二楼有宽广的品茗区、书法赏析区、甜品制作区。房间全部退到两边,让给客厅了。正对品茗桌的是一幅书法,写得很是奇特。左边的书法作品,转折处刚猛严峻,向下的笔画如同刀剑。而另一幅则是对立的,整件作品珠圆玉润又婉约圆融。两边的书法都只取一字:左边曰《巫》,右边曰《云》。

    云霓轻声道:云巫。这就是云巫山了吧。

    依夫点点头。然后说“三楼正对这儿,”他指了指天花板,“你晚上休息的房间。”屋里就云霓一个女孩子,初来乍到的,她说:“太晚了,我喝茶睡不着的,先睡了啊。”

    她就往楼梯走,又转过来对依夫说:“你住哪?”依夫指了指地上:“我打地铺,就在这儿。三楼就你一个,放心。”

    “我才不怕呢!”云霓看着暗暗的楼梯,手已经四处摸开关了。这时候,灯就亮了。云霓进入房间,躺在床上想:“我为什么要来这儿?”她看着窗外迷蒙的山脉,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到了另一个新天地。

    楼即阳醒来的时候,发现整间病房只有他一个人,不远处的护士工作站灯光还亮着,天边已经出了太阳。他揉了揉脑袋,正在回想着前面发生的事情。

    当他的手碰到了冰冷的输液管,一股冷的气息传入身体,他才真正意识到:云依离开他了。本想摸手机的心都没有了。现在,再重要的信息,都是无足轻重的了。那就不如再睡过去吧。

    他又合眼了。护士站一袭白衣正慢慢向他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