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決心離開
作者︰周清      更新︰2020-03-25 16:46      字數︰2530
    在震天響的爆竹聲中,在家家戶戶準備看春節聯歡晚會的時候,範靜雅卻駕車飛快地向鎮人民醫院駛去。

    到了半路範靜雅才想起一事,問︰“易禮,你怎麼沒戴眼鏡?戴了眼鏡也許眼楮就不會被炸傷了。”

    穆易禮眼楮的近視程度並不嚴重,自從在鋼結構廠摔壞眼鏡跌破臉後,因為貼著紗布不太方便,他重配眼鏡後就時而戴時而不戴。

    “幸虧沒戴,如戴了,炸破眼鏡,鏡片扎破眼球,就糟糕了。”穆易禮嘴上這樣回答,心里卻說,是啊,也許戴了眼鏡,眼楮就沒事了。

    妻子表示認可,說︰“倒也是的。”

    接下來三人一路無語,很快到了醫院。

    醫院里靜悄悄的,急救室只有一個醫生和一個值班護士。穆易禮把按在臉上的手拿開時,護士小浦認出了他。

    “穆經理,你怎麼啦?”小浦驚訝地說。心想,前天你領別人來急救,今天你怎麼自己也來急救了。

    “小浦,我被炮仗炸了。”穆易禮想,這麼巧,怎麼又遇到你?

    “噢。”小浦和醫生一起動作麻利地行動起來。

    今天,穆易禮是他們接待的第一個被炮仗炸傷的人。每年除夕之夜,急救室總要接待多起被炮仗炸傷的人。今天,他們早就有了準備,所以,處理起來有條不紊。現在,他們擔心的也是穆易禮的眼楮。

    一番折騰,醫生和小浦終于把穆易禮的眼楮和臉用消毒液處理干淨。左眼雖然被炸得通紅,眼眶還滲著血,但並無大礙,只是眼楮下面的臉腫脹了起來,十幾顆火藥顆粒嵌進了肉里。醫生小心翼翼,為他把一顆顆細小的火藥粒從肉里挑出來。穆易禮咬著牙忍著痛由醫生擺布。他的眼楮和臉火辣辣地疼痛得難受,可更加難受的是心,今年的年關怎麼這麼難過。

    傷處理好後,醫生建議掛兩瓶水消消炎。範靜雅同意醫生的建議,可穆易禮堅決不同意。這一陣已經夠倒霉的了,不能再在這大年三十夜讓妻兒在醫院里陪著自己了。最後,醫生讓了步,配齊了該配的藥。一家三口悻悻地上了汽車。

    回家的路上,穆易禮感覺比來時好多了,心里稍稍寬慰了些。這時,他又想起了楊雲寶,朝妻子說︰“我們應該去看看楊雲寶。”

    丈夫的眼楮沒有大礙,妻子心里念著阿彌陀佛,要是炸瞎了眼楮怎麼得了。這個時候見丈夫還想著別人,她雖然敬佩丈夫的人品,但嘴上說︰“快回去吧。也許人家也回家過年了。再說,楊雲寶被撞,他自己也有責任。我們已經盡到了責任,你就不要太自責了。”

    穆易禮沒有再堅持自己的意見。明明一聲不響地坐在父親身旁,範靜雅認真開著車。汽車行駛在昏暗的路燈下,街面上到處是放過炮仗和煙火後留下的殘渣余屑,爆炸聲已稀疏了許多。大概人們都已坐在了電視機前。

    明明已無心炮仗和煙火的熱鬧場面了,他不時側頭看看臉上貼著紗布的父親。他心里自責著,心想,自己不急著催爸爸燃放煙火,也許爸爸就不會被炸傷。他幼小的心靈感到十分內疚和不安。見爸爸一聲不響,他也一聲不響,仿佛一下子成熟了許多。

    到家後,範靜雅問︰“易禮,好點了嗎?”

    “嗯,好多了。”穆易禮有些感動。俗話說,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襖。對穆易禮來說,妻子就是他的貼心小棉襖。範靜雅是個名副其實的賢妻良母。這麼多年來,穆易禮總是把家作為自己的安樂窩、避風港,而範靜雅則是這個安樂窩、避風港的主要經營者。每當穆易禮在外面遇到了困難或受了委屈,只要到了家,見到賢淑的妻子和可愛的兒子,就會感到溫暖和寬慰,問題就會得到化解,煩惱和委屈就會煙消雲散。

    一切收拾停當,夫妻倆上床看電視時,已經過了十點。範靜雅想叫明明睡在他們床上,和往年一樣,和他們一起看電視。可今年她怕影響丈夫休息,叫明明在他自己的房間里看電視。明明房間里也有了電視機。明明很听話,自從房間里有電視機,平時除了節假日,進房間後他從不打開電視。

    穆易禮的臉雖然還在隱隱作痛,眼楮一跳一跳疼得不時流淚,但已不像去醫院時那樣鑽心的疼痛了。見妻子專心盯著電視機,他便靠在床背上,和妻子一起邊看電視邊有一句無一句的聊著。

    “易禮,在看電視還是在想什麼?”妻子關切地問。

    “看電視呀。”穆易禮眼楮盯著電視機說。

    “易禮,最近你有事瞞著我嗎?”

    “沒有啊。”穆易禮偏過頭看了一眼妻子,轉動眼珠時,左眼又一陣疼痛。

    “那這幾天怎麼老是悶悶不樂?”

    “楊雲寶被撞,我心里過意不去。”穆易禮搪塞著說。

    “不對,在你們公司吃年夜飯之前,你好像已有了心事。而且,那次楊雲寶被撞,肯定事出有因。”範靜雅相信丈夫的細心和車技。

    “我那天不是喝多了嘛。”穆易禮真想把最近發生的事向妻子傾吐衷腸,可今天不行。他想過了這幾天,再找機會向妻子說說他最近的遭遇。

    “不對。沒有特殊原因或不是喝悶酒,你不會喝成那樣子的。既然能發動車子並把車子開出去,你不會糊涂到連車燈也忘了開。你肯定心里有事。”範靜雅想了想說︰“不會還在為廣告牌和周莫誠家的事煩心吧?”說著又側頭看了一眼丈夫。

    “有這方面的原因,但不盡然。”穆易禮說到這又打住了。

    “不盡然,還有其他事?易禮,能跟我說說嗎?”果然還有其他事。範靜雅知道丈夫平時為了家庭幸福,喜歡把好事帶回家,把煩惱事一人扛著。丈夫這種行為她既滿意也不贊成。

    穆易禮笑了笑說︰“當然能,這些事不能對你說還能對誰說呢。”

    穆易禮眼楮看著電視機,春節聯歡晚會的節目熱鬧喜慶。他的心情開始愉悅起來,沉思良久說︰“好吧,我們邊看電視邊聊。”

    穆易禮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後把年關這段時間遇到的麻煩事,給妻子一一道來,一直說到放炮仗時,因想到楊雲寶還在醫院而分心,倒豎炮仗被炸的事。

    範靜雅沒想到,丈夫在年前這段時間內遇到了這麼多事。她為丈夫感到難過、委屈、不平和憤懣。她心不在焉地盯著電視機,丈夫說完了好長一段時間她才說︰“我不明白,奚雨栩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你呢。”

    穆易禮笑笑說︰“我也說不清楚。算了,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一切順其自然,大不了我不當這個副總經理。”不知怎麼,說完這話後他感到一陣輕松。

    範靜雅說︰“對,不當就不當,你有學歷有本事,還怕沒飯吃?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既然奚雨栩這樣對待你,我看你還是早作準備。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靜雅,你說得對。”妻子的話說到了穆易禮的心坎里,心想,知我者、寬我心者,妻也。

    “易禮。”

    “嗯。”

    “還疼嗎?”妻子輕聲問。

    “好多了。”穆易禮心寬了,眼楮和臉也感覺好多了。

    快十二點了,幾個節目主持人正在煽動氣氛,迎接零點鐘聲的到來。

    “靜雅,我們看一會兒電視吧。”穆易禮輕聲說。

    “好吧。”範靜雅把頭靠在穆易禮的肩上,柔聲說。